電梯停在五層，天成卻誤以爲是八層到了。出了電梯拐個彎就看見了酒店的走廊。原以爲週末這裡會沒有人上班，看上去走廊上的人還真不少，迎面就有兩個姑娘從天成身邊走了過去。其中一位穿着淡灰色的連身旗袍，瓜子臉，頭髮紮了起來。旗袍剛好到膝蓋下面一點的位置，露出兩條纖細的小腿，腳上踩着一雙高跟涼鞋。旗袍包裹着她高挑的身姿，凸顯出曼妙的曲線。另外一位女孩子穿的是西服套裙，腿上並沒有穿絲襪。西服外套拿在手上，白襯衫配上黑裙子，儼然一副老總“小蜜”的樣兒。迎面走來的二位，天成也只能用窈窕來形容。“原來長沙的辦公室工作跟北京比是另一番景色”。天成一邊往裡走一邊回想起當初自己跟叔叔阿姨們坐辦公室無聊生活。
“先生您好，是來找人的嗎？”一位穿襯衫的小夥子看見了天成主動打起招呼。
“對，來找人的。”
“來我們這兒的都是來找人的，您先在這個屋坐一會兒，我幫您去叫。”小夥子說着把天成帶到一個房間裡便出去了。天成打量着這個辦公室，一張寫字檯，一把辦公椅，一個雙人沙發前面擺着個茶几，角落裡還有一張單人牀，看上去像個值夜班的房間。天成把地圖放在茶几上，坐在沙發上歇腳。心想:“新華書店的員工可真有禮貌，週末要工作，自己來找大寶還有人接待。明明是我們找人家借的會議室，人家還像接待客人一樣。”
沒一會兒剛剛的小夥子又回來了，天成本以爲大寶會跟着他一塊兒來，只見他進門後跟着進來十幾位姑娘。姑娘們着裝統一，上身穿着肉色的bra，下身黑色包臀裙，披着金色的蕾絲披肩，露出她們的小蠻腰。腳踩一雙銀色高跟鞋，看上去兩條腿又細又長。一個個妝容精緻，進門後排成扇形，在天成面前站成一排。
“我是15號麗麗，來自河南。”
“我是21號依依，來自雲南。”
“我是32號紋紋，來自湖北。”
“我是12號佳佳，來自山東……”一排姑娘從左至右，每個人依次介紹了自己的名字號碼和家鄉，整齊有序，比天成當年參加軍訓時還要“訓練有素”。
天成這下子明白了自己這是掉進“雞窩”裡了。眼前此景倒是之前在電視上看記者暗訪東莞時見過，沒想到深陷其中竟是這般的“刺激”。天成看着眼前的這排“妙齡少女”竟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自己也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大哥，裡邊兒有您看上的沒？”姑娘們介紹完自己，小夥子便開始說話了。
天成定了定神，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湖南省地圖，心想:“我是說來找寶哥，誰知道說找人就找成來嫖娼了。寶哥也真是，連個位置都發不對。這行業都開到新華書店辦公區來了，長沙還有沒有人管了”。天成正擔心着不強行消費的話人家會不讓走呢，一旁的小夥子又開始說話了。
“大哥，沒事兒。咱家姑娘多，就是太早了人還沒來齊呢，咱家服務時間是一個半小時，情景扮演什麼老師啊，護士啊也都有，等六七點鐘那會兒，姑娘們都在，要是沒看上的可以晚點兒再過來。”
天成一聽這話立馬就明白過來了，“感覺一般，等我吃完飯再過來吧”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好，那您晚點再過來。”小夥兒說完便做了個手勢，姑娘們就都出去了。小夥兒送天成出房間往電梯走去，“大哥平時都跟哪兒玩兒啊？”
“我啊，第一次來長沙還沒在長沙玩過呢。”天成也故意配合他來掩飾自己的青澀。
“我們家在長沙算數一數二的了，女孩兒多，別家沒有我們這麼多女孩兒。你要是七點鐘時候過來，那女孩兒一批你看不上換二批，二批看不上換三批。反正換五六批不成問題，總有看上的。”小夥兒也說着邊幫天成按了下樓的電梯。
“行，等晚點兒吃完飯再過來，看看你們家的怎麼樣。”天成進了電梯才發現原來他是在五層，不是八層。沒辦法，小夥子在電梯口跟他告別呢，也只好先下到一層再上來了。
天成下到一層又坐電梯直上八層，出了電梯一拐直接看到了會議室，整個走廊空蕩蕩的。天成正準備推開會議室的門，剛好呂天帥從裡面打開門走了出來。兩人照面相互微笑示意也沒說什麼，天成感覺呂天帥少了些許在賀龍時的熱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臨時通知他來面試太過倉促。
“你怎麼纔來？都快五點了。”
“導航出錯了，跑到別的新華書店去了。買完地圖再騎車過來耽誤了些時間。”天成邊說一邊遞過買好的兩幅地圖給大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說下錯電梯跑到樓下的“雞窩”去了，不願給大寶留下笑柄。
“你先裝包裡吧，一會兒五點還有個來面試的。”大寶說着又把地圖遞還給天成。“還說你早點兒過來可以跟我一塊兒面試呢。”
天成收起了地圖，在大寶旁邊坐下。大寶剛纔的話讓他挺受感動，畢竟他還很年輕，大寶讓他參與面試可見對他的器重，大寶對他能力的認可也更加激發出天成想幹出一番成績的決心。
“這地方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兒吧。”新華書店的這間會議室用來面試顯得再正經不過了。可以容同時納15人開會的房間，有投影儀、打印機，板書用的黑板。會議桌和椅子沉重的質感再加上大寶一身正裝居中而坐，一副正言厲色的神情，倒是讓求職者斂容屏氣。
“畢竟是借的，你又怎麼忽悠別人了？”
“沒有，就是找個地方聊聊天嘛。第一個人是條件是最好的，一本的學校畢業，畢業爲了能到編制裡，在大學當了七年的輔導員，第八年發現沒希望就辭職了，沒辦法年紀太大了，自己也遺憾了好久，大好時光都浪費了，什麼市場經驗也沒有。後面來的是上午在賀龍遇見的那對情侶，女的說還沒離職還要再考慮一下，她男朋友倒是隨時可以上班，這個小夥子叫肖夢翔，估計是個“妻管嚴”，廣東人，爲了跟女朋友能在一個城市，就到長沙來工作了，有工作經驗，形象也可以就是不知道實際能力怎麼樣，可以入職以後再看看情況怎麼樣。”大寶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擺在他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我剛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呂天帥出去。”天成其實還是很好奇呂天帥面試的情況。
“他呀，我估計你都能猜着上來，我先讓他做自我介紹，他說‘我上午的時候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我說上午那不是面試呀，現在面試你再說一次。然後他就講他是在學校是體育部的部長，我問他體育部部長都是負責做什麼？他就說是組織一些學院之間的比賽，籃球賽啊，足球賽啊什麼的。然後他說他自己也愛運動，還是他們校學生會**。”大寶說着眼神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你知道校學生會**吧？是學生會最大的官了。”
“我知道。”天成的回答很簡單，不想打斷他。
“想當年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當上了個副的。”大寶的眼神又回到了他的電腦上。
“那然後呢？說了什麼又？”
“他不是說他是學校的校學生會**嗎，我就問他‘你們學校的校學生會**不是王曉傑嗎？他是我表弟啊。我聽他跟我說他是他們學校學生會**啊，應該和你一樣大，跟你一個學校而且就是今年夏天畢業。而然後他聽完一下就愣住了。”
“我去，你還有個表弟呢？”
“沒有，我就是詐他。”
“那你怎麼知道王曉傑這個名字的？”
“你沒看我面試的時候都把電腦打開放在眼前，第一是他坐在我的對面，電腦擋住了我的臉他看不清我的表情是什麼樣兒。第二就是他在說的時候我在查，像他說的他是校學生會**，校學生會**你只要進到大學的校內網站就可以看到，而且在百度上直接搜河南科技大學校學生會**也可以直接搜出來名字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長眼，像你寶哥這麼優秀才只當個副的，就他那能力水平我就不信會是校學生會**，我跟你說，我看人相當準。”
大寶走的這一招讓天成相當佩服。“那然後呢？”
“我就問他，你要是也在學生會工作，肯定會認識王曉傑吧，他也在學生會。他就嗯嗯……嗯……嗯……認識……說的支支吾吾的，再後面就老實了。”
“那現場被你揭穿不會很尷尬嗎？”
“是有一點，不過其他方面也還可以，現在不是缺人嘛。我就跟他說‘你在其他公司使得小伎倆，在我這裡通通不管用，你想讓面試官對你有好印象可以理解，但你弄虛作假，可就捨本逐末了。你要是想來我們公司上班還是有機會的，但這種問題不許再出現第二次。’”
“那他還來咱們這兒嗎？”
“他說他想挺想來，不是還有試用期呢，可以再觀察。我就讓他把學位證跟畢業證拍照給我，我發給公司人事給他辦入職先。”
大寶雖然比天成大上幾歲，但在職場經驗和掌控局面的拿捏上，天成深深地感受到和大寶的差距不是一步之遙。感覺這次他跟人是跟對了，之前老陳也考慮到他家在北京，準備給他分配到河北省，這樣離家更近一點，但他在公司的時候就隱隱感覺大寶是更適合他的上級，是一個更能帶他快速成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