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浦傑的窺探能力，又一次看到了金梓全無遮掩的摸樣。
她的體重增加計劃看來進行的很順利，腹部和大腿已經有了明顯的豐腴痕跡，面頰後和下巴也柔潤了許多。
但最大的問題是，他並非通過鏡子從金梓自己的眼睛中看到。
他進入的，是卞思蕾的意識。
換句話說，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這個非常樂於用自己當作交換籌碼的馬甲，成功勾引到了單身已久的另一個小號，兩個同樣性別的精分角色，就這樣強行夾帶着他無法自控的思維，掉落進盛開、旋轉、交錯、閉合、互相摩挲、沾滿了甜美蜜汁的百合花海之中。
不得不說，那種綿長悠久醇厚的喜悅頗具治癒人心的功效，讓他醒來之後，至少從**的直觀感受上不再那麼沉重。
但漸漸清醒後，最近的一連串糟糕決定還是明明白白地浮現在腦海，碎裂成一地渣滓，整整齊齊地排列成sb兩個字母，在腦內晃來晃去嘲笑着他。
他輕輕拍了拍腦門，藉着窗簾外透進來的微光，看向旁邊還沒睡醒的薛安。
她睡得很香很甜，雙手鬆弛地放置在臉頰下，空調被翻卷上來，穿着睡褲的腿舒暢地伸展。不管從沉靜安詳的睡顏還是放鬆舒展的睡姿，都能感覺到她的信賴。這是浦傑十分熟悉的，充滿安全感的模樣。
才六點多，他不願意驚醒她，輕輕下牀，拿出電動牙刷去了外面的衛生間。
他還沒刷完，方彤彤開門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換好鞋一探頭看見他，吃了一驚，“阿杰，你沒在孟姐家？”
他點點頭，含着一嘴泡沫，沮喪地用鼻子嘆了口氣。
方彤彤只思考了大概三秒，就用不太疑惑的口氣問：“你跟孟姐說你那個傻乎乎的計劃了，對不對？”
他點點頭，拿起水杯漱口，用力吐進洗手池，低頭看着水帶着牙膏沫，呼嚕呼嚕鑽進漆黑一片的下水孔裡。
她扶着門框，靜靜地看着他。
他沒有擦嘴角的水滴，就那麼低着頭，看透明的水珠一滴一滴掉下去，摔裂在池子裡。
“看來……我不需要問她怎麼說了。”方彤彤也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往廚房走去，“薛安還沒醒嗎？你們一起睡了？”
“她想去副臥，我沒讓。”浦傑洗了洗嘴，大概是沒有喝水的緣故，嗓音有點乾啞，“不過我沒做什麼，我……就是想讓她陪陪我。我昨晚的情緒很不穩定，不過現在好多了。”
“真做什麼也沒關係，我又不會說你什麼。”她背對着他，頭也不回地說，“只要你們兩廂情願，我有什麼好說。不過……你可別指望我會做點什麼給你補補，不頓頓給你摻雌激素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你摻什麼我都吃，下毒我也認了。是我活該。”他梳了梳頭，擦把臉走進了廚房，“這就準備弄早飯了？”
“慢點不心慌。小梅那兒廚房裡東西不全，我用的不順手。”她低頭看着手邊的刀架，微笑道，“刀用慣了，拿別人的，彆扭。”
她扭頭瞥了浦傑一眼，“不知道你在，東西不夠，要不你下去看看有什麼想吃的早飯，自己買點回來吧。我就做口湯。”
“沒關係，我沒什麼胃口，跟着喝點就行。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嗎？”
“我和小梅要出去逛逛，今天應該都不回來了。你呢？”
“在家寫小說。”他想了想，自嘲一笑，說，“不知不覺，我好像忘了太多事，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算起來，我也有很久沒這麼在家蹲一天，除了碼字什麼都不幹。”
“以後會越來越忙的。總要有取捨。誰能老活在過去啊。”她咚咚咚地切好東西，“不過……我還挺喜歡看你打字時候的樣子，特別認真，全神貫注，屏幕的光打在你臉上，看着都跟平常不一樣。”
“行了，你不這麼說我今天也會好好寫的。我還打算今天收尾給編輯發過去呢。”
“那就好……啊，也別真耽誤了公司的事兒，不是說你們最近可忙了麼。那中午你就讓薛安做點吃的對付一下吧。我不管你，玩自己的去啦。”
“嗯。玩得開心點。”
這時，睡眼惺忪的薛安走了出來，她迷迷糊糊晃過來看了一眼，頓時嚇醒了一半，支支吾吾地說：“彤彤姐……我……我……”
“行了，阿杰都說了。瞧你嚇得，我會吃人嗎？”方彤彤還是頭也不擡，盯着鍋裡的安靜水面下正在一點點凝聚膨脹的小小氣泡，說，“真要吃人，也輪不到我張嘴啊。”
等到薛安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浦傑扭頭看了看那邊，回頭看着方彤彤，苦笑着說：“彤彤，我打消那個主意了。對不起，就當我沒有說過，我……不會再強求你們住到一起都來陪着我了。我……的確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天真下去。大家畢竟不是爲了我而活的。”
方彤彤沒有回答，她用長柄湯勺在鍋裡輕輕地轉着，注視着裡面各種調料隨着氣泡的上升而翻騰，隨着水波的漩渦而轉動，過了一會兒，才柔聲說：“早晨不吃東西可不行，我給你下點面吧。”
“不用了，我真不餓。”他低下頭，用腳尖捅了捅牆邊的垃圾桶，緩緩說，“彤彤，曾經的我是什麼樣子，我媽應該已經對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想，就算你被牛糞糊了眼，也不可能看上那時的我。對吧？”
她還是沒有回答，眼中看到的，彷彿只有正在飄散出香氣的湯鍋。
“所以，比起什麼都得不到，顯然還是這樣更好。”他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釋然，又帶着幾分傷感，“這世上沒有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我顧及這個顧及那個，最後反而什麼都顧不到。試圖讓每個人都開心本來就是個錯誤，我覺得，我終於想通了。”
他走近幾步，站到了方彤彤的身邊，“可能活得更自我一些，對我來說纔是好事。”
她低頭嗅了嗅湯的味道，莞爾一笑，用湯勺盛了一些，嘬起嘴脣，輕柔地吹着。
她吹了七八下，然後轉過身，舉到了他的嘴邊，所有的情緒，彷彿都藏到了那雙略帶笑意的眼睛後面。
“嚐嚐吧，應該挺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