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跳如雷
事到臨頭,樑微寧只能忍痛割肉,“如果再有下次,您可以酌情扣除我的獎金,以儆效尤。”
她用的是‘以儆效尤’,而非‘以示懲戒’。
陳敬淵沒有閒工夫跟她咬文嚼字,合上策劃案,身體放鬆緩緩靠向椅背,擡目看她,“我是否可以理解爲,樑秘書頂天立地,願意承擔秘書室成員犯錯所造成的任何後果。”
這話,好嚴重。
責任在肩,卻也並不意味着就要事事背鍋。
樑微寧明白,大佬是在告誡她,不要一味地去做‘好人’。
剛纔的事,陳敬淵未掛心上。
但在見到女孩進門後如臨大敵的樣子時,他又突然改變主意,想要故意追究一番。
然而,結果不算滿意。
妹妹仔初涉職場,年紀太小,短期內想要迅速成長爲一名優秀的管理者,談何容易。
是他對她太苛刻。
靜靜凝視一陣,陳敬淵自座椅上起身,走到潔淨開闊的落地窗前,目光俯瞰遠處海灣,看着港頭遊船如織,心緒逐漸恢復淡然。
可是,往往高位者的無聲最爲煎熬。
對於樑微寧而言,此時內心卻極難平靜。
男人沉默背立,冷色調西服馬甲剪裁合襯,熨帖包裹着高質地深灰襯衫,自這樣的角度看去,那尊背影顯得高大又挺括,寬闊到足以撐起整個中港,爲上上下下幾萬員工遮風擋雨。
這其中,也包括她。
樑微寧輕吸一口氣,垂眸細想,到底哪裡不對,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對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似乎
要做一輩子秘書麼。
無數次這般問自己。
可最終的答案,只能交給時間去證明。
凝神間,空氣裡傳來男人溫緩低嗓,“十一點左右有私人行程,交代樓下,不用替我預備午餐。”
樑微寧點頭,“好的陳先生,除此之外,昨晚華潤董事長攜其夫人已經抵港,跟您約了今日下午雲頂山莊會面,如果您沒有別的安排,我就跟對方助理回電,說您會如時赴約?”
“雲頂山莊,你跟我一起去。”陳敬淵停頓兩秒,微側過頭看她,“把高跟鞋換掉,還有衣服,以商務應酬的形式記在我個人私賬上。”
意思是,老闆給她報銷。
樑微寧自然沒意見,對接完剩餘幾天的行程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工位,她安排助理通知樓下市場部總監,就說陳先生找。
她則撥通商務部門的電話,向同事要來某合作品牌方的聯繫方式。
Vivi接水路過時隨口一問:“下午要跟老闆出去應酬?”
“嗯,露天高爾夫。”
對方滿臉羨慕,感慨:“做陳先生的秘書可真幸福,以後有什麼晚宴,或者出席高端場合,不僅能拓寬眼界,還能以公司名義免費享受禮服珠寶的高定,嘖,想想都覺得美。”
以公司名義。
起初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經Vivi一提醒,她心裡倒犯起嘀咕。
陳先生剛剛說記在他私賬上。
爲什麼。
大佬錢太多,沒地花?
樑微寧不願妄加揣測,就像連霧島返程那日在飛機上,徐晝的態度其實足以說明一切。
裝傻,不失爲一種職場保護色。
至少,陳敬淵看她的眼神,只有紳士與平靜,再無其他。
秘書崗位流動如煙,比她優秀漂亮的大有人在。
樑微寧只是芸芸白領中最普通的一枚,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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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加長普爾曼駐停在雲頂山莊私人泊車場。
由侍者帶路,先去貴賓休息室換衣服。
第一次在工作時間穿休閒裝,腳上是白色平底鞋,品牌方按照她的身材尺碼差人送到公司,款式簡約偏於運動風,這讓樑微寧站在立體鏡前,恍然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錯覺。
十分鐘後,高爾夫球場A區。
放眼望去是遙無邊際的綠。
緩步走過去時,華潤徐董已揮杆進第三球,身旁站着一位體態優雅的中年貴婦,正是他的夫人。
不出意外,樑微寧整個下午的職責,就是以陳敬淵秘書的身份作陪徐夫人。
畢竟,兩位老闆談生意,總不能把女士給晾在一邊。
陳敬淵聽到腳步聲微側頭,目光穩穩落在女孩身上,略停留幾秒。
後者帶着職業微笑,朝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頷首打招呼。
“這位是陳先生的秘書?”徐夫人有些驚訝,轉頭看向陳敬淵道:“今年多大,瞧着年紀挺小。”
陳敬淵脣畔掛着淡弧:“二十二歲,比起同齡人,確實稍顯稚嫩。”
“.”老闆這是什麼話。
樑微寧赧然。
言談間又聽徐夫人問:“樑秘書會打球嗎。”
樑微寧汗顏:“以前沒什麼機會接觸,所以一竅不通。”
“沒關係。”徐夫人提議:“反正今日過來我也想練練手,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
不難看出,比起徐董本人不苟言笑,他的夫人相對平易近人很多。
卻在這時,陳敬淵溫沉嗓音落過來,“兩位盡興就好,人,我來教。”
誰教?
樑微寧愣住。
徐董適時開口:“陳先生球技高超,等會兒可得手下留情,別讓我夫妻倆輸得太難看。”
聽丈夫這麼一說,徐夫人才恍然大悟,笑着附和道:“既然這樣,把樑秘書交給陳先生,就最好不過了。”
意思是,小姑娘能幫忙拖後腿。
作爲當事人,樑微寧內心五味陳雜。
陳先生球技好?
那她
很快,球童送來一副全新的球杆手套。
樑微寧略顯生疏地戴好裝備,肢體僵硬,沒謙虛,是真的一竅不通。
身側有清冽的男性氣息靠近。
極具分寸的教學距離,陳敬淵示意她握住球杆,教她手部及站立姿勢。
沒有手把手的步驟,但男人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仍舊迫得樑微寧耳廓發燙。
到最後,不止耳廓,就連整張臉都開始慢慢染上紅暈。
陳敬淵靜靜垂目,看她不得章法的動作,低聲問:“是老師教得不好,還是學生太笨。”
嘲笑她?
樑微寧有些不服氣,細弱反駁道:“以前在學校,我也算半個運動健將。”
男人輕笑。
如此說來,就是他的問題了。
樑微寧認真琢磨着要領,正打算開口詢問時,後背氣息融進,她握着球杆的手落入男人掌心。
清風徐徐,她心跳如雷。
偏偏傳進耳裡的低嗓,溫柔又沉穩。陳敬淵說:“放鬆,我只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