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秋夢一臉的求知慾,程飲涅卻故佈疑陣,假模假式的問道:“你真的想知道他爲什麼拎兩隻螃蟹走嗎?”
“那是自然,你快說嘛!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唄!”雲秋夢忙不迭的點頭。
程飲涅一本正經的說道:“他之所以會拎走兩隻螃蟹呢,是因爲——他喜歡吃螃蟹,僅此而已。”
“就這麼簡單?”顯然,這個答案與雲秋夢預期中的相差甚遠。
“就這麼簡單!單純的喜歡吃螃蟹而已。”程飲涅十分肯定的將答案重複了一遍。
拖着腮幫子沉思了片刻,雲秋夢十分嚴肅的湊到了他面前:“我還是不信,這怕是你們之間的暗號,所以你才故意不告訴我的是不是?你們一定是想揹着我做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程飲涅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你這小腦袋瓜兒……整天裝的都是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想一大堆。我何時騙過你?就算我與他真有驚天動地的大事要做,也不會瞞了你去。”
“那哥哥倒是說說說,我現在該想什麼……”雲秋夢有些不服氣的掐起了腰,明明是想甩出一臉高傲來,卻無端端的讓人瞧了想要發笑。
到底還是年紀小,在閱歷豐富的程飲涅面前,她的氣場便顯得有些過於微弱了。
爲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後,程飲涅竟莫名由嘴角擠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你現在應該想想——如何處置百里川這個殺人兇手,如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提及百里川的名諱,雲秋夢纔像想到什麼在自己頭上敲了一記:“對呀!這個老王八蛋,害了那麼多條人命,是時候讓他血債血償了!他在哪兒?我這便去刺他幾劍!”
“……你先別去。”程飲涅及時將她攔下。
雲秋夢有些不滿的嘟起了嘴:“爲什麼不讓我去?難道你不想爲兄長報仇嗎?這種人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他的,早死早好!”
“……我怕你見了害怕,所以纔不讓你去。”說這話時,程飲涅一雙瞳孔裡冒着森散寒光,驚的雲秋夢止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哥哥,你怎麼了?剛剛你的眼睛……突然變的好嚇人,怕是閻羅殿裡的閻王也不過如此罷。”
聞聽此話,程飲涅才轉化做一張笑臉看向雲秋夢:“妹妹無需害怕,我再怎麼像閻羅殿裡的閻王也斷然不會索你的命。”
雲秋夢這才放寬心拍了一下胸脯:“不知哥哥打算何時將百里川那老賊就地正法,總不能等到他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程飲涅正色道:“自然不能等到那一天,否則我的雲兒豈非白白受了那麼多的罪!不過就那麼殺了他實在太便宜他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比死亡還要讓人心生恐懼。”
“哥哥可有什麼好辦法嗎?”
一番沉寂過後,程飲涅指了指距離自己最近的那盤梅菜扣肉:“幽冥教的魔帝被百里川所傷險些失了一條手臂,曾揚言要你姐夫一片一片的割下那老賊的肉。此法雖妙,一時半會兒卻很難完工,實在是有些麻煩。
所以,爲兄便採取了你的意見,將他製成人彘放在了酒缸中。不過,我沒有在酒缸裡裝酒,我裝的是鹽水……能夠讓他受傷之處生出劇痛之感的鹽水,且是他這個年紀難以承受的痛。
可不管他有多痛,他都無法叫出聲來,因爲我命人割了他的舌頭,又砍斷了他的喉管……現在,他應該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陣驚愕過後,雲秋夢捂着怦怦跳動的心臟有些難以置信的朝着程飲涅看去,許久纔回過神來。
“我一直以爲哥哥最是悲天憫人,想不到你竟然也、也……”
話說到一半兒,雲秋夢便識趣的捂住了嘴巴,那雙眼睛卻是無論如何也出賣不了她。雖沒有對百里川的同情,卻滿滿都是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排斥。
有那麼一瞬間,雲秋夢甚至覺得他很陌生。
之前的程飲涅,不管是在無眠之城殺自己,還是在來到烈焰門的第一天便要求自己殺了霍彪,都遠遠不及手段的百分之一。
縱使親耳聽到程飲涅所說,雲秋夢還是難以相信,這個外表柔柔弱弱的男人竟會做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憑良心講,在接連斬斷百里川一手一腿後,她是有過那麼一絲絲自責的……並非因爲她對一個老人家無禮,她只責怪自己太過下手無情。
現今的程飲涅,卻把她隨口一說的話付諸現實,所使手段甚至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望着一臉不安的小姑娘,程飲涅緩緩擡起手在她額頭點了一下,笑道:“你是不是想說,我竟然也這般心狠手辣、慘無人道……對嗎?”
咬着嘴脣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雲秋夢還是點了下頭,隨即又補充道:“但這不能全怪哥哥,都是百里川自找的。就算哥哥以超過十倍的殘忍手段對待他,我也絕無任何異議。”
“可是你會因此而怕我,然後慢慢疏遠我……”說罷此話,程飲涅擡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再次開口時便添了一絲苦澀的韻味。
“你現在一口一個哥哥,莫不是因爲覺得欠了我的,欠了你兄長的……你接我來此,大抵是爲了償還心中那份不安罷。”
心事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被人拆穿,雲秋夢只感到一陣臉發燒,但她還是倔強的擡起了頭。
“哥哥何出此言?難不成,我這妹妹在你心中就這點兒分量嗎?你當真以爲,我做這一切都只是爲了還債而已嗎?”
“對,沒錯,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是這樣而已。”
程飲涅毫不顧忌的承認了心中所想,如此一來,最不光明磊落的那個人反倒成了口是心非的雲秋夢了。
“好了,現在不是解決私事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麼處置百里川吧!”程飲涅一語便敲碎了所有的尷尬。
將一雙大眼睛瞪得提溜圓,雲秋夢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哥哥不是已經將他製成人彘了嗎?讓他在痛苦中鬱鬱而終不就得了……還是,要將他從鹽水裡撈出來捅上幾劍出出氣嗎?”
因爲程飲涅所作所爲早已超出了她的極限,所以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處置百里川了。
程飲涅一本正經的招呼她坐到了身側,翩然握住了她的手,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在顫抖。爲了讓雲秋夢能夠好受一些,他極力保持着溫暖和煦的笑容。
“知道我爲何不允許你見他嗎?縱使將他製成人彘,也不過就是由酒缸中探出一隻腦袋而已,你根本看不見他失掉四肢的身體。細細想來,這並沒有什麼好怕人的。”
“那……究竟是爲何?”雲秋夢刻意將身子向後仰去,問話的聲音還比不上蚊子的嗡嗡聲。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略微感到驚懼的情況下,還是毫無預兆的反手將程飲涅攥的很緊。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下做了這麼一個小動作,但這大抵也是信任一個人的表現吧!
她早將眼前這個瘦瘦高高卻很是羸弱的男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甚至莫名的生出了幾許小小的依賴……只是後知後覺罷了。
用修長的手指在雲秋夢手背上敲了兩下後,程飲涅才故作輕鬆是的說道:“閒來無事,我便自幽冥宮借了一條眼鏡蛇……後來,我覺得它好像不是很好玩兒。便找了兩個膽大的屠夫剖開了百里川的肚子,將那條眼鏡蛇放了進去。”
聞聽此話,雲秋夢“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什麼!你說你把眼鏡蛇放進了百里川的肚子?”
她臉上的神色早已不能用“吃驚”二字來形容,好似如雷轟電掣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張小嘴怎麼看都是一個圓圈,塞一隻湯圓進去是完全沒問題的。
程飲涅絲毫不意外她的反應,十分淡然的朝她揮了揮手:“坐下,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緩緩坐回原位後,雲秋夢的鼻尖竟於不會自不覺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但她依舊極力保持着微笑:“哥哥有話但說無妨,我什麼都挺得住。”
貼心的安撫了雲秋夢一番,程飲涅才繼續補充道:“我囑咐過屠夫們,縫好百里川的肚子以後,千萬不要忘記在他小腹上戳上一隻能夠通氣的竹筒。不然,那條蛇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可是會被活活憋死的。
那條眼鏡蛇雖是牲畜,卻也無辜,我不想讓它因爲一個惡人而枉送性命……待它將百里川的內臟啃食的差不多以後,我自會將它送到它主人那裡。”
一下子聽了這麼多,雲秋夢的承受能力較最初不知強了多少,也是見怪不怪,順其自然了。如同程飲涅所說,就算他是閻羅殿裡的閻王,也絕對不會鎖自己的命。
想到此處,雲秋夢終於能夠一往如常的露出笑容來:“百里川多行不義,天下蒼生都會感激哥哥這番壯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