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夕陽的餘暉完全消失殆盡,天際開始呈現出灰濛濛的顏色,氣溫陡然急速下降,稍有微風便能感到冷意陣陣。
顏玉與百里如玉就是這陣陣冷風中,完成了常婆子今日所佈置的課程;打道回府之際,倆人對視一眼,眼裡存有名爲“惺惺相惜”的色彩;不約而同擡頭看天,“好日子還沒開始”的錯覺油然而生!
左孆纖意和一位眼生的婢子,胳膊上吊着一件披風,見顏玉和百里如玉縮着腦袋走出院子,忙上前一步,爲各自的主子披上。
加了件披風,顏玉雖沒立即暖和,但至少不必雙手搓着胳膊來取暖了。
什麼鬼天氣,溫度說降就降,也不給個衝緩的時辰!顏玉橫了一眼上方,就差叉腰怒指了!
感嘆完,與百里如玉分道揚鑣後,就找準月、沽月她們姐妹倆練習鞭法去也。
半道上,天色已然黑盡,顏玉柔柔脖子,看着纖意提着的燈籠來回搖擺,歪頭想道:百里如玉身邊的婢子換了個人,不是翠兒,也不是苾芯;雖說那婢子她從沒見過,但是那婢子明顯不是百里如玉的貼身婢子。
依她看,最多隻一個二等的婢子而已。
苾芯沒見着,這會子翠兒又不知跑哪去了——如此想罷,又覺得不安全起來,希望只是杞人憂天吧!
算算日子,卻是算到了老太爺快回府的時日!拋開苾芯和翠兒,顏玉嘴角彎出一個溫暖的弧度,心底默唸:天氣轉涼,祖父您得多添件衣裳纔是……
甩甩腦袋,索性不想了,總有扒開雲霧見明月的一天的,只要能保護好自個!
剛緩過神。就見前方有提着燈籠的人朝她們走來。湊近一看,原是苗氏身邊的蓉娘子。
蓉娘子微笑着朝顏玉福了一禮:“奴婢大小姐安,好看的小說:!”
“蓉娘子這個時辰來這邊作甚?”這邊可只有一條去處,就是她媞汀院,眉一揚,忍不住問道。
“可巧碰着大小姐了,奴婢來這便是尋大小姐的!”蓉娘子見到顏玉,也覺得巧。她才聽手底下的丫頭們來報,說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從靜園出來了,才匆匆趕來,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大小姐。也是順利,省得她再多跑一些路!
聲音裡帶着笑:“這個時辰,不是快擺膳了麼。我家夫人就派奴婢請大小姐去千溜院一聚,不知大小姐可有空隨奴婢走一趟?”
顏玉也笑了,聲音脆脆甜甜的:“二嬸有請,顏兒怎能推遲?”看了蓉娘子一眼,“二嬸那有人來了?”無緣無故請她過去。還是在擺膳的時間了,必是有什麼人來了。
蓉娘子展顏一笑,只是昏暗的光線讓她的面上的笑容有些模糊:“還不是表三小姐來了,鬧着要見您!”風起,擺動了她手上的燈籠,她拿手穩住燈籠。“夫人說您第一天跟教養婆子學習,不好打攪,可表三小姐就是不依。眼下見大小姐從靜園出來了,夫人就讓打發奴婢過來問大小姐可有空閒的時間。”
顏玉笑應了一聲,讓纖意把燈籠給左孆,就打發左孆給準月和沽月知會一聲今晚兒不過去了;轉而湊着蓉娘子絲毫不搖擺的燈籠,攜着纖意跟着蓉娘子一道走了。
進了千溜院。顏玉首先看到的是左顧右盼的苗舒武,臉上露出暖暖的笑容來。解開披風替給纖意,人也來到苗舒武身邊:“姐姐近來可好?許久不見,妹妹甚是想念姐姐!”
苗舒武聽罷高興的拉着顏玉坐下:“我很早就來了,一來就想會會妹妹你,誰知你今兒個光跟着教養婆子轉了,我偷偷跑去看你你都不知!”
顏玉吃驚的瞪大了眼:“真的?”
苗舒武看顏玉瞪大眼的模樣,笑歪的腦袋着膩在顏玉肩上,好半響才又出了聲,聲音裡的笑意藏了藏不住:“自是騙你的,我好不容易脫離了教養婆子的魔爪,纔不想在再到什麼教養婆子!我這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教養婆子。”
顏玉輕輕擰了一把她的胳膊:哼!讓你逗我!
突然,有道聲音插進來,冷冷清清的,卻能感覺到語氣裡騰起來的的情緒:“舒武妹妹,顏玉妹妹一來你就把我給忘了,說着還膩在一塊了,也不怕姐姐我吃醋!”
顏玉轉過頭,豁地,她覺得面色有些扭曲了,慢慢的,面色在扭曲中變得目瞪口呆起來……孔花盈!?
沒錯!不是眼花,她眼前的人是孔花盈!
孔花盈……她怎麼來了?而且還在千溜院……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竟然還與苗舒武在一起!
顏玉覺得腦子渾濁了,覺得腦筋不夠用了。
更是在見到苗舒武走進孔花盈,並且關係嫺熟的樣子時,渾濁的腦子又開始打結了。
老天爺!我知道您忙,可是您能不能派個很閒的不論妖魔鬼怪下來,告訴她,這就是準備鬧哪般哪!
苗舒武拉來孔花盈:“妹妹,孔姐姐你是認識的,不必我多介紹吧!”
顏玉呆了半響,視線雖放在苗舒武身上,卻沒有焦距;搖搖頭,不知是不必苗舒武介紹孔花盈,還是不可置信苗舒武竟然能和孔花盈交好。
呆呆的視線移到孔花盈身上,又移到苗舒武身上,她爲何有種世界倒立的感覺……而這份詭竟留在心底,揮之不去了……
苗舒武看着顏玉怪異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與孔花盈對視一眼無果,正準備詢問,苗氏就來了:“都來了,!”笑看了她們三個一眼,吩咐蓉娘子擺膳,“快別站着了,都餓了吧,飯菜都備好了,擺上就可以用了。”
除了孔花盈有些拘束,顏玉不在狀態,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苗氏看了眼孔花盈,笑笑:“孔小姐能應約而來,是我的榮幸!索性你們幾個都認識,在一起就別拘着。”說着不待孔花盈迴應一句,又問苗舒武,“舒姐兒,你與孔小姐是如何認識的?說來聽聽。”
苗舒武笑容爽朗:“我與孔姐姐去年年前就相識了,去年年前的那場白花花的大雪,把閨閣裡的小姐都吸引出來了,我和孔姐姐也出來了,就好像命運中安排的一般,孔姐姐沒有帶傘,我就做了次護花使者。”寥寥幾句,就把她們相遇的過程描述開來,她說着朝苗氏仰着臉面,等着苗氏誇讚。
苗氏伸手,玉指點在苗舒武光潔的額頭上,笑道:“你阿,知道我寵着你,在死皮賴臉看我不揍你!”
苗舒武不依,嚷嚷道:“姑姑待我最好了。”
不顧身邊的苗舒武的鬧騰,苗氏盯着孔花盈,溫柔的問道:“你們姐妹來倆的相遇,真如舒姐兒說得這般好,命中安排,的確是好姐妹!”
孔花盈垂下了眸子,微不可查的縮了縮肩,聲音冷冷的:“是的,夫人。”
顏玉緊了緊眉頭,她不僅看見了孔花盈這一微不可查的縮肩動作,還聽出了她冷然的聲音中的一絲顫抖;苗氏不喜歡孔花盈,她和苗氏第一次見到孔花盈的時候,她就感覺的到苗氏不喜歡孔花盈。
苗氏溫柔的問着那段話的時候,她總感覺苗氏的話裡有話,而孔花盈,明顯是聽懂了。
腦袋有些重,在心裡用力甩了甩。
苗舒武在旁的事情上是個心細如髮的姑娘,聰慧異常,只是對待好友姐妹,性子就比較大大咧咧了;苗舒武待孔花盈看上去倒與待她相似,都被看作了知心的姐妹。
故而,她猜測孔花盈是知道,苗舒武待百里玿玉是個怎樣的心思的。依苗舒武那副一心撲在百里玿玉身上的心思,孔花盈沒理由看不出來!那孔花盈爲何要又讓老夫人做主,與百里玿玉會面的?
還是老夫人單方面的做法?
看樣子孔花盈是瞞着苗舒武與百里玿玉會面的,苗舒武這副樣子,怕是根本不知道孔花盈與百里玿玉,以相親的方式回過面的一茬。
想起上一世苗舒武的結局,顏玉心裡似被一塊巨石堵得喘不過氣來,握緊的手慢慢放鬆,胸口的那口污氣憋在了嗓子裡,進不得,出不得。
上一世的她,與苗舒武孔花盈接觸甚少,自然不知道她倆一個在對百里玿玉動心,一個在嫁給百里玿玉之前,竟然認識!而且還是關係嫺熟的倆姐妹,這又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比及百里如玉待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孔花盈的身子骨差。眼下看來,她如今的身子骨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嫁給百里玿玉後要好數百倍!
她記得孔花盈嫁給百里玿玉後,身體比如今的要單薄許多,終日咳嗽不止,面黃肌瘦……
看來苗舒武的自縊,打擊的不僅僅是百里玿玉,還有孔花盈;或者說孔花盈是因爲百里玿玉終日的不聞不問,心有淤積而不散?
想罷,微微一嘆,總算吐了口氣。
近來是怎了?怎麼有種諸事不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