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算起來可是個好日子,比及往日,要熱鬧許多。
不看府邸各處添置了新燈籠,府邸的丫頭都簪上了相仿顏色的簪子,大清早就有婆子指揮着手底下的丫頭們大掃除等一類小細節,光看府邸人人面色都粘上了喜氣,苗氏一大來前院就命小廝們把手上圈養的喜鵲放生了,就知府邸有喜事要反發生。
原來是大小姐的教養婆子來府了。
這可不是喜事麼!
他們大夫人竟有能耐請來京城裡最受追捧,身價最吃香的李、常教養婆子!
連老夫人都重視起來了,親自來了待客的安居堂。
話說這可是老夫人第一回爲了大小姐出了菩福院,還是面帶喜色的表情。
年輕丫頭都走動起來了,除了小姐們的貼身丫頭,年紀的大些的婆子、娘子們,都在主子身邊伺候着,或在安居堂的院子前院子裡後候着,以示對來着的尊重。
老夫人面帶喜色,一面囑咐顏玉與百里珢玉在自個的位置上安分的坐着,一面吩咐王婆子把面前香几上的果盤擺正了。
至於孔姨娘,百里如玉姊妹倆,老夫人自是沒有帶上。
就算一會李、常兩位婆子要留在府邸,那也不是眼前的事;眼下已有得她老人家忙的了,根本沒空想孔姨娘她們。
此回,百里府孫兒輩第一次有教養婆子來府,萬不能在教養婆子面前失了禮儀。
客堂居是座專門待客的院子,院子裡有一條很高的階梯,李、常兩位婆子纔來,就有丫頭把她們引上了安居堂院子裡的階梯臺上的位置。
李、常兩位婆子年紀雖不過半百,但是眉眼間依舊不顯風霜,算得上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人物了。
她們在宮裡就是一對姐妹花,曾爲了教養婆子的榮譽,相互爭鬥了無數場賽事,最後卻成了合作的關係洪荒元符錄最新章節。她們曾一起入宮,一起跟着年長的婆子學習,一起在教養婆子這個領域有所進步,一起接受皇太后的賞賜,一起出的宮。
她們曾經是敵人,眼下卻成爲最默契的盟友。
不過,顏玉有些奇怪老夫人帶她們的態度。
上一世。李、常兩位婆子可是老太爺請來的,老夫人都對她們都愛理不理的模樣,如今卻殷勤相待……
待柳氏示意顏玉起身與教養婆子見禮時。顏玉也已起了身。
她身着淡藍色繡雙飛燕的短袖褙子,配粉紫色長裙,裙子底襴是用細線挑的纏枝葡萄紋,精美異常;依舊挽的是丫鬢,鬢髻上卻別了一對顆葡萄模樣的珠花。爲平靜的面容添了一絲俏皮可愛,腳踏紫玉如意文緞鞋,更顯用心。
朝李、常兩位婆子福了一禮。
李、常兩位婆子微微側身,並沒有接顏玉這一禮。
顏玉看向李婆子。
李婆子愛穿深青色的對襟襦裙,總是梳着一成不變的最簡單的婦人頭,手腕也沒有一隻鐲子。看上去很隨意。身上就髮髻上的一支金簪子是亮點,聽說是皇太后親自賜給她的,也可以說那枚簪子。是李婆子享受過的最高榮譽。
常婆子卻不同,她的穿着就跟她的性格一般,不論何時何地,都講究面面俱到,一絲不苟。看她繁瑣又一絲不亂的夫人髮髻就可以看出來。
很難想象。這兩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而卻曾經還是敵對的人。是如何成了最好的盟友的。
李婆子笑着朝顏玉點頭:“大小姐多禮了。”
顏玉早料到李、常兩位婆子要躲開她行的禮,畢竟她還是個沒得到眼前的兩位婆子的認可小姐,兩位婆子不受她的禮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這般想的開,並不代表其他本就不看好李、常兩位婆子駐紮百里府的人,也這般想得開。
見顏玉微笑不語,李婆子的笑意不減,開口道出了心中所想:“咱們姐妹倆來百里府,全因柳夫人的盛情邀請。”
“咱們也是看在柳夫人是京城有名的繡娘面子上,不過也聯想這百里大小姐,柳夫人嫡親的女兒的繡功應該不差,但咱們姐妹倆進府之前又聽說了,大小姐的繡功並沒有得到柳夫人的真傳,雖然這般遺憾有點對不住大小姐,但是……哎,實在是可惜了……”
“不過,咱們姐妹既受了柳夫人的邀請,又接受了百里府老夫人的隆重招待,必然不會就此拍屁股走人的。”
雖早知道有這麼一茬,但聽李婆子親自說的時候,老夫人的一張臉老臉還是黑了一大半。
話說她讓一大家子一大早擺這麼大的陣勢,是爲了什麼!
還不是爲了給李、常兩位教養婆子留下一個好印象,還不是爲了能讓教養婆子能包容包容他們大小姐。
要不她叫那麼都丫頭、婆子來安居堂,還不是讓兩位婆子保保她們府邸的面子,別叫她們大小姐在這麼多人中丟臉!
可這李、常兩位婆子,不是看不明白她的用意,就是裝作不知道了。
依眼下的情況來看,裝作不知道的可能更大些。
老夫人眼角的冷意瞟到李婆子身上。
李婆子絲毫不懼老夫人的眼神,依舊不急不緩的說出了心中之意:“自聽說了大小姐不鍾愛繡活時,咱們姐妹便一人想了一個準備主意難爲小姐,畢竟咱們姐妹只收過郡主、縣主做學生過;若被百里大小姐破了這一例,以後什麼人來請我們,我們就不好拒絕了,所以只要大小姐已一己之力,完成我倆姐妹出的餿主意的其中一項,我們姐妹就留下了風騷重生傳最新章節。”
顏玉聽了李婆子的話,不着痕跡的鬆了口氣。繡活一直是她的弱項,撇去繡活外,其他的考覈還好說……還好考覈的不是繡功,否則這兩位婆子板凳都不會坐熱,就得拍屁股走人了。
待李婆子說完後,常婆子板着一張臉,從袖子裡掏出了兩支條的帶字的籤,伸出手朝顏玉道:“大小姐請來抽籤吧,願大小姐莫要抽到老婆子出的餿主意。”
顏玉正眼看了常婆子一眼,才款步提衣,走上階梯,朝兩位婆子所在的方向走來。
李婆子與常婆子兩分工明確
李婆子傳授的是手頭上的功夫,比如繡活,比如描妝;她的目標是要每個在她手下的學生,都成爲心靈手巧的姑娘;常婆子則專攻儀態,別看她一板一眼的,教出來的學生都是風韻自成的,就拿顏玉的上一世來說。
常婆子曾板着臉對顏玉說過,她是她見過的最沒規矩、最沒女人味的小姐。偏這樣的顏玉,都被常婆子教出了一股子風韻來。
更何況由她倆教出來的郡主、縣主,她們自然都都成了鄰國王爺指定的求親人物。
顏玉隨手一抽——原先一步步走到常婆子身邊的時候想了許多,各種可能都想過了,心神也在那一刻開始搖擺不定了。
可抽下木籤的這一可,她的心又平靜了下來。
之前是她想得太多了。上一世的她,真的很厭煩眼前的兩個人,她們在她這個毫無約束的小姐面前,從未間斷的在提規矩、規矩,如今她面對她們卻開始忐忑不安,還真是命運跟她開了個玩笑……
這般一梳理之後,覺得她們也沒什麼可怕的。
展開木簽上綁着的紙條,只見上面規規矩矩的寫着“過溼階”三字。
李婆子接過顏玉手裡的紙條,拿着饒有興趣的眼神看着顏玉:“沒想到大小姐專撿了有難度的選……爲防大小姐抽到妹妹的寫的紙條,我還特意爲大小姐備了一件禮物。”
衆人不明所以,看戲的眼神,憂心的眼神,好奇的眼神……匯成一道粗壯的視線投到一位丫頭手捧的木盒上,掀開一看,竟是鞋子。
是一雙深紅的繡花鞋,繡花鞋上的繡花朵更是紅得耀眼,紅的異常,不過是雙新鞋子。
顏玉一看那雙鞋子就比她的鞋子大上幾號,再看鞋底明顯被人特地打磨光滑了,聯想到“過溼階”三個字,瞬間明白了李、常兩位婆子的用意,心底也有了底。
顏玉明白過來了,其他人卻還在雲裡霧裡。
待到有爲丫頭朝李、常兩位婆子腳底下的階梯坡上了水,顏玉也換好了深紅色的繡鞋,纔有很大一部分人緩過來,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階梯被潑了三道水,直到老夫人的臉色完全黑了,直到苗氏看得的目瞪口呆,直到柳氏的臉色都微沉下來……
李婆子才道:“本來咱們姐妹規定,若是旁的小姐,抽到‘過溼階’的籤,這潑下去的水本都是滲上油的,不過看在柳夫人的面子上,滲油的水就換成大小姐腳上的這雙繡花鞋了。”
“咱們姐妹倆也不是有意爲難小姐的,只是大小姐若破了我們姐妹倆的先例,我們出了宮,就只是升斗小民,沒有人護着,自然鬥不過富貴權勢的人;不過有此約束,即便我們成了大小姐的教養婆子,之後的耳根子也會很清淨的,如此還望老夫人、夫人、小姐們理解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