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辦公桌,點開電腦開始搜索起關於失憶人員如何恢復記憶的方法,一下午就在這樣的忙碌之中打發了。
下班時分,蘇苑像最初時候一樣,等待職工都走得差不多了,纔來到了穆錦的跟前。
“一起回家吧。”蘇苑道,目光殷切的看着穆錦。
“不用了。”穆錦起身,“威廉已經接了孩子們回去,我直接回家就好了。”
“我順路。”蘇苑固執的要求。
“我可以坐小巴,一個人不怕擠。”
“我命令你跟我一起。”蘇苑霸道的說道:“既然威廉接了孩子們回去,我們去一個地方。”
穆錦正要拒絕,卻聽蘇苑道:“這是工作。”
只要蘇苑一說工作,穆錦就沒有正當理由拒絕,至於是什麼工作,她問了,蘇苑也不會說。
可是看着蘇苑正兒八經的表情,穆錦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呢?
“那個,我打個電話回家總可以吧?”穆錦掏出手機,蘇苑卻一把奪過手機,“我來打。”
說着人已經朝電梯走去,穆錦無奈,拎起包包也跟了上去。
電梯裡,蘇苑打了電話給阿姨,隨意交代了幾句,趁着下電梯穆錦朝前走的機會,小聲囑咐道:“吃過晚飯就把那個外國人給我打發掉,回家之前,我不想看見他。”
“還不走?不是要辦公事?”穆錦回頭催促,蘇苑掛了電話快步跑了上來。
引擎發動,車身很快融入下班的車流,穆錦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天色漸漸暗下來,路邊的路燈次第亮起,玻璃窗上,映出了蘇苑英俊的側臉,他專注的駕駛着,眉頭習慣性的微微皺起,下頜線條流暢,在七彩霓虹燈下劃出流麗的弧度,延伸出整張臉精緻得恰到好處的線條。
他的額頭光潔,一雙淡入鬢邊的眉英挺自然,雙目炯炯有神,厚薄適度的脣,緊緊的抿着,似乎有些不耐煩這樣擁堵的交通。
穆錦的手指,輕輕劃過玻璃上蘇苑的脣線,那張脣,曾經和自己親密的接觸,那樣溫軟的觸感,似乎現在還殘留在脣邊。
穆錦有些出神,爲什麼這樣凝視着蘇苑的側臉,會讓她覺得熟悉呢?
車身猛烈的轉彎,拉回了穆錦的飄忽的思緒,定睛看去,車子竟然駛到了一處隱蔽的別墅區。
獨幢的別墅隱藏在濃密的樹蔭之下,遠遠看去,竟分不清這地方到底有多少房子。
“這裡是哪裡?”穆錦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爲心忽然狂亂的跳起來,那種熟悉感撲面而來,可是腦海裡卻又是一片空白。
“一個朋友從前的家。”蘇苑從一進別墅區,就目不轉睛的盯着穆錦看,他查了一下午的電腦,發現能夠喚起失憶者記憶的方法,無非就是給失意者看從前的照片,說從前的事情,帶她去從前居住過的地方。
看照片似乎不顯示,穆錦現在不記得從前的事,對自己更沒有絲毫的記憶,所以說從前的事情更不靠譜,唯一行得通的,就是帶她去從前居住過的地方。
這裡,就是曾經他們住過的別墅,屬於夜澤和穆錦的地方。
在這裡,他讓若風寸步不離的照顧着穆錦,在這裡,若玫和若靈因爲傷害到穆錦受到懲罰,在這裡,穆錦被她的上司利用,成爲人質,在這裡,他們瘋狂了一夜又一夜。在這裡,穆錦是屬於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的。
沒有威廉,沒有陳濟仁,沒有那麼多的絆腳石。
蘇苑對這裡又愛又恨,因爲那些屬於夜澤最甜蜜卻也最痛苦的記憶,都在這裡發生。
從穆錦失蹤,夜澤就再也不想在這裡睹物思人,消沉了很久之後,他才邁出新人生的第一步。
此時此刻重回故地,蘇苑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蘇總,這房子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住了。”穆錦下車,有些害怕。
“嗯。他離開很久了,不過,委託我幫他看房子。”蘇苑淡淡然道:“許久沒來,今天過來看看。”
“哦。”穆錦嘴上答着,心裡卻忍不住腹誹,看房子也不必非要大半夜的來吧?這陰森森的地方,看起來簡直就像個墳場。
“嘭”一聲推開大門,煙塵四起中,月色清亮的從身後照射下來,將蘇苑和穆錦的影子長長的投射在地板上。
地板上兩道拉長的影子清晰的出現在一個長方形的框裡,穆錦伸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灰塵,“真的是好久都沒人來住了啊。”
蘇苑一言不發的打開燈,通明的燈火下,所有傢俱都被白色的布覆蓋着,一層灰塵則覆蓋在白色的布上。
“蘇總,我看我們明天來吧,我叫上家政公司的來,把它好好打理一下。”穆錦提出建議,她不知道爲什麼,從踏進別墅時起,心底就涌出不少的感覺,歡喜、難受、悲痛欲絕,彷彿這幢房子已經有了靈魂,而這樣的靈魂將這些曾經的感情都傳遞給他。
對別墅的熟悉感,則讓穆錦更加的惶恐不安,腦海裡沒有關於這裡的一切,這樣的熟悉感只會越發的詭異。
蘇苑看着滿眼嫌棄的穆錦,喃喃道:“真的不記得了?”
“什麼?”穆錦沒聽清,擡頭看着蘇苑,然後拼命點頭,“你放心,蘇總,我一定把這裡打掃乾淨。”
蘇苑意興闌珊,哪裡還有什麼心情,轉身道:“不必了,我只是來看看罷了。”
什麼意思?
穆錦挑眉,逗我玩很好玩嗎?變態果然就是變態,哪怕偶爾正常一下,骨子裡也還是變態。
“走吧。”蘇苑當先邁出大門,一陣冷風從地下室捲上來,空寂的房間裡,彷彿迴盪着女人幽怨的哀鳴。
穆錦打了個寒蟬,急忙跳上了車。
在車上,蘇苑越發的沉默。
穆錦看着漸去漸遠的別墅區,忍不住說道:“蘇總,你說人是不是有預知能力?”
“嗯?”蘇苑哼了一聲。
“爲什麼我覺今天這場景好熟悉,特別是那幢別墅,似乎在那裡見過。”穆錦的自言自語,驚得蘇苑踩下了剎車。
穆錦猝不及防撞在了玻璃上,捂着額頭抱怨,“幹什麼突然剎車?”
“對不起,有小動物。”蘇苑重新開車,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真的覺得很熟悉?”
“是啊!”
“那,什麼樣的熟悉感?”
“嗯……”穆錦歪頭想了想,“就是覺得很熟悉,好像以前就見過,還有,覺得心裡很難受,很委屈。”
穆錦的話,讓蘇苑的表情沉了下來,原來曾經傷害並不會隨着時間流逝,曾經的傷口也永遠不會因爲結痂就會徹底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