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妮不停地在給蘇禮送錢,供他賭博,她以爲她每次打電話都夠小心,偏偏被蘇苑早就看在眼裡,每一次她在電話裡苦苦勸蘇禮停手戒賭都沒有用處。
而她,更是一次又一次來快活林,將她的私房錢盡數掏上。
夏安妮對蘇禮這麼死心塌地讓蘇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第一次來,蘇苑還沒有進入真正的賭場內,這一次,他直接跟隨着人流進去了,賭場人太多,人流量就是他最好的掩護,他算準了夏安妮不會知道他也跟了過來,所以輕輕鬆鬆就跟着她一路進來。
一進門,就是十來個臺階,每個臺階上都站着一名身材健碩的保安,他們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的打量着顧客。
臺階下面,是一個碩大的場地,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場地裡有序的擺放着各色的賭具,牌九、百家樂、老虎機、21點、輪盤等,但凡是你想得到的,知名的不知名的賭博方式,這裡都應有盡有。
場地上方吊了幾盞水晶吊燈,水晶折射出七彩的炫目光澤,將整個會場映照得富麗堂皇。
鍍金的廊柱旁邊,掛着喬其紗的簾幕,簾幕長長垂下,逶迤在古樸的西洋地磚上,每一個磚縫都嵌了金線,彙映着水晶吊燈的光芒,仿若不在人間。
賭場一角,擺放了自助餐,各式各樣精緻的點心擺放在上面,香檳塔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光可鑑人的將會場裡所有的人都收縮在了那無暇的杯身上。
賭場里人極多,一些身穿兔子服裝的女孩託着美酒穿梭在哪些賭徒之間,偶爾被賭客揩點兒油。
而另外一些衣着華麗妝容精緻的女子,則柔弱無骨的坐在桌邊,依偎在那些賭客身上,嬌柔的聲音,纖長的素指,勾引着每一個賭客頻頻下注從中取利。
空氣裡都是汗水、香水和香檳、食物,雪茄混雜的氣味,充滿了紙醉金迷的詭異,蘇苑皺着眉頭,強逼着自己適應,穿梭在燈影迷亂裡。
嘈雜的聲音中,忽然一聲帶怒的罵聲響起,“媽的,再來一把,老子就不信了!”帶着一絲絲熟悉的聲音,正是蘇禮。
蘇苑停住了步子,掩藏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了正賭得興起的蘇禮。
只見不遠處的臺桌圍滿了人,那些看客們個個面容各異,眼中帶着各色的情緒,鄙視、嘲諷、幸災樂禍,有的掩嘴竊竊私語,卻都齊齊的看着臺桌旁邊的一個男人。
而那個被衆人行了注目禮的男人卻絲毫未覺,此時,他整個人都趴在了臺桌邊,兩隻袖子捋起,十指拿着兩張紙牌不住的搓着,一邊搓一邊吹氣,嘴裡喋喋不休的喊着:“9點,9點。”
蘇禮的眉目很英俊,可是他與蘇苑的氣質無全不同,一個是天生貴族的優雅,一個卻流於痞氣。
此時的蘇禮完全失了本性,整張臉都泛着油光,一雙狹長的眼睛充血赤紅,有眼袋略微浮誇的垂在眼下,眼裡露出的瘋狂的賭癮讓他對周圍的環境充耳不聞,他的世界裡只有牌桌上那幾個跳躍的數字。
他的領帶已經被扯開,鬆垮垮的掛在胸口處,領口三顆釦子早已不翼而飛,雪白的襯衫領微微泛黃,一灘灘汗漬明顯的顯掛在上面,配着那略微凌亂的頭髮,顯得異常邋遢。
他已經在這兒連賭了七天,帶來的錢都輸得一乾二淨,又問賭場借了巨資,這七天來,他積壓下的借債就算還上一輩子也還不清,他卻不以爲然,依然把希望一次一次的押在了這幾個牌點上,巴望着能一次翻個本兒。
爽落明利的洗牌聲響起,紙牌漂亮地鋪陣了一排。
蘇禮小心翼翼地去摸牌,又突然抽回手來,雙手合十默唸幾聲,然後破斧沉舟地抽出了那幾張牌!
“我靠!怎麼又是這種爛牌。”他怒吼一聲,將牌揉成團,再一把將兩張早已被他捏得汗透的紙牌砸了出去。
“喂!你還能不能來了?你的砝碼不夠了!去換了砝碼再來吧!”對方贏他錢的男人叼着檳榔,眼神裡充滿了倨傲。
衆人頓時鬨笑起來。
蘇禮的臉頓時有些掛不住了,他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將自己跟前剩下的最後幾個砝碼全部推了出去,“再來一把!”
人羣再度喧譁起來,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這個男人。
“哇!這點錢怎麼夠啊!滾吧你!”
對方男人玩着面前的砝碼,手指一彈一下,肆意嘲諷着他,蘇禮被激起了心頭血氣,狠狠心,將脖子上的一個有些像古董的鏈子扯了下來,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我把這個押給你行了吧!”
鏈子很舊了,可見是蘇禮一直隨身的東西,夏安妮抱着蘇績站在一旁已經看了很久,她也完全沒注意到人羣中的蘇苑,她的眼裡只有蘇禮。
蘇績歪着脖子說:“媽咪,我不想在這兒,我想回家和爹地在一起,這兒好吵,好難受。”
夏安妮充耳未聞,只一心一意望着蘇禮,見旁邊人笑他,她抿了抿脣沒有吭聲,蘇禮原來不是這樣的!
他本來是個多麼持身方正的人!都是因爲她進蘇家,他才變成了這樣!在見到他將鏈子也取下來時,臉上神色大變,她將蘇績放下來,自己急忙走到了蘇禮身邊。
“阿禮?”
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怯懦如一隻小兔,低聲說道:“阿禮,我們回去吧,你都輸了好多了,這條鏈子是你母親的遺物,你怎能將她也拿來賭呢!”
蘇禮本來就輸紅了眼,聞言頓時火氣拱了上來,他嗖的一聲站起來一把揮開夏安妮,指着她怒道:“媽的,你個掃把星,輸,輸,輸,你就不會說點兒好聽的?你管我呢!遺物也是留給我的東西,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說完這話蘇禮心裡也有點後悔,但是話即已出口,他想要解釋幾句,但是一想到夏安妮帶着孩子進了蘇家,並且蘇績現在叫了蘇苑當爹,他就憤怒得心裡發狂!
蘇苑眼神一冷,深深感覺到蘇禮已經失了常性,連自己母親遺物也毫不珍惜地跟人拿出來賭,這樣的男人,真是無可救藥了!
夏安妮猝不及防被蘇禮推了個踉蹌,不小心摔倒了,她腳部的傷還沒有好全,這一摔,疼得驚心,半天沒能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