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
原本心裡因爲他提起生、死的那點子傷感都給他這樣蠻橫的話弄的一乾二淨,我甚至有些想笑。果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帶着傷感的語調實在不適合彭震,他還是老老實實當霸王比較好。
他抱的太緊了,我完全動不了,實在是難受,只能掙扎,不過怕他誤會,又對我動手,我還是開口先解釋,“你放開手,我腰要斷了。”
“不放!我放手你就跑了!”彭震又開始故態重現,霸道無理到了極限。
我有些着惱,直接說:“行,你打我掐我還不算,現在又要動粗是吧,我的腰絕對已經青了,你還有完沒完!”
我這話說完,他就迅速的放了手。
然後根本不等我轉過身,他就先繞到我面前,垂着眉毛一臉的喪氣,“不是.......我沒想傷你。”
原來還霸氣十足的人,一下子就像是被針扎的放了氣一樣的,垂頭喪氣,懊惱的很。
我看着眼前的彭震,很平心靜氣的跟他說,“你每次都說不想傷我,可結果都沒有做到,彭震啊,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彭震更是低下了頭,跟做錯事的孩子似的。
我以爲他會就此徹底默認不出聲的,結果沒過幾秒鐘,他突然擡頭說:“那是這樣,往後我要是再有控制不住的時候,你只管拿刀捅我,捅到你解氣爲止好不好?”
神經病啊!
我怒罵,“你要是覺得拿刀捅着玩兒,是很隨便的事情,拿你自管去找這樣的人,我可幹不出這種事來。”
誰沒事幹拿刀捅人,也就是彭震能說出這種沒頭沒腦的話來。
我又不是瘋子,沒事捅人幹什麼。
彭震徹底頹了,然後又不想放棄,抓住我的衣角,絮絮叨叨的說:“吶,我那讓你報仇,你又不願意。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我當時真的是氣瘋了。”
“你氣瘋的時候太多。”我也只有這一句。
說完自己心裡都痛了一下,跟彭震在一起,美好的時候真的像是置身在特別多粉紅泡泡裡,回憶起來都覺得心裡滿是幸福的甜蜜。可是與之相對的,是痛苦的時候,他的感情太強烈,愛恨都那麼的清晰,他愛我的時候,全身骨骼似乎都被泡在蜜水裡,酥麻的很。可他恨我的時候,也同樣的,那種所有骨骼都被敲碎,疼的刻骨的感覺,歷久彌新。
我已經厭倦了,其實更可以說是已經早心裡摒棄了這樣的生活。
這次來海城之前,我心裡就已經放下了很多,我從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彭震給我的,好的壞的,都過去了,未來我不想在經歷了。
想到這些,原本因爲之前彭震說那些關於生死離別的話讓我心中生出的感慨,都淡了,眼睛裡慢慢的就有了更多堅定的力量。
“你也許會面臨很多的困難、算計,可這都是你的身份給你帶來的,不可避免,無從逃避。”我說着,彭震要面對的困難險阻,那都是他的身份帶給他的東西,說的再直白一些,那是他的骨血裡就賦予他的考驗。
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他想要接手安家那麼大的集團公司,不經歷過種種的考驗,怎麼能夠服衆呢,所以他外公就算是沒有生病,彭震要面對的,還是在那裡,從不少半分。
至於我跟彭震,“你剛纔說的那些,其實不同的,顧夏跟陸暻年的關係,跟我們當然不一樣。陸暻年曾經爲着顧夏鬧的滿城風雨,‘愛美人不要江山’的報道,滿頭版都是,我在顧夏臥室裡看過所有的簡報,就是上網去搜,也不難搜到。雖然外界褒貶不一,但是誰都知道顧夏是陸暻年的女人,而且還生了兩個孩子。他們是夫妻,是榮辱栓在一起的共同體。我跟你算什麼?你現在說要我原諒你,什麼意思呢?滿京城誰不知道你跟霍芳菲共築愛巢,我跟着你,又成了什麼人?你從來沒有想過我的處境。”
彭震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
我說的這些,我知道他是從沒有想過的,他從不覺得讓我跟他在一起,我其實是委屈的。
從我一開始跟
彭震在一起開始,我的身份就從來沒有得到承認。那時候我還不是葉家的女兒,只能被他禁錮着,壓制着。後來我們分開,無論是我們的感情經歷了什麼,我的身份其實從來就沒有公開過。
反而是霍芳菲,無論是訂婚,還是現在的‘同居’。
她一直都是彭震檯面上的女人。
彭震憋了很久才說出一句,“我跟她什麼都不是,只是合作,我沒碰過她,一指頭都沒有。”
這話,我信。
可是外面的人信嗎?
彭震現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他就是外出吃飯都會被狗仔跟拍,如果不是這樣,他跟霍芳菲的事情怎麼可能盡人皆知。
我如今跟他如果被拍到什麼,那我就徹底完蛋。
媒體、民衆纔不會去關注這其中的具體情況,他們只會指責我,批判我。
那時候我的名聲就徹底毀了,甚至可以說我的人生就徹底毀了。
我心中傷感,“無論什麼時候,你總是覺得委屈我,是理所當然的。”
就如這一次來海城一樣,他看的清清楚楚我是如何的忙,但他從不會心疼,他會覺得理所當然。這兩天顧夏緩過來一些,纔跟我說這別墅裡的保姆管家都是陸暻年精心挑選的,完全信的過。
也就是說我這麼多天忙的上下翻飛,都是無用功。
彭震是知道的,可他就是願意看着我忙,這種心態令人心酸。他真的如他所說的一樣,哪怕是下地獄,他想的不是將我推出去,而是將我拖進來。
“你從來沒有想過,對你可能只是一時危機,而對我,就可能是萬劫不復。”
如果我跟彭震在一起,如果這件事情被曝光,那麼對他來說,無非就是男人都會犯的那點錯,而對我,卻是永遠都翻不了身的萬劫不復。
他從沒有想過。
太難過了。
我站在原地,已經無話可說。
彭震同樣沉默,接着,就是不管不顧的吻。那種絕望後的孤勇,他總是這樣的,在無話可說的時候,在自己不佔理的時候,就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屈服。
我已經習慣了,甚至都不當一回事了。
全當是一場盛宴,他能得到滿足,我同樣是。
只是這樣的激情,於我們的關係於事無補。
過完除夕,我跟彭震一起回京,我這邊放不下我媽媽,他那邊還有兩個家族在等他過年。去年他在外國出差不回來,恐怕已經引起了很多不滿,今年又在海城過了除夕,恐怕家裡早已經鬧翻天了。
一路我們都很平靜。
他不言,我不語。
真的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說多了都是傷心。
在機場分開的時候,彭震頂着凜冽的寒風,站在我面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了句,“我承認我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林枷,我真的是盡了我最大的心力去愛你的。”
這話,等於沒說。
我輕笑,“如果你的愛就是要我不斷的委屈,那我寧可不要。”
說完我就離開了。
有些事情,註定無解。
.......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徐豎就心急火燎的跑來醫院。
我媽媽看到徐豎還挺高興的,她生病這段時間,徐橫跟徐豎都是經常來的,用我媽媽的話說,那是比我這個親生的女兒,還要孝順的。
徐豎先是跟我媽媽說了會兒話,不過他的表情僵硬,誰都能看出不對勁兒。
等我送他出來,他幾乎是顫抖着跟我說:“你快跟我走,彭總出事了。”
我當時腦袋都是蒙的,“出什麼事了?”
徐豎竟然嗚嗚哭起來,“你去了就知道。”
跟着徐豎去了301醫院。這醫院戒備森嚴,一直都是國家領導人最後的養老的地方,我一路懵懵懂懂不知道彭震怎麼到這裡來了,難道是他外公的病情加重?
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彭震的秘書助理的都在門口守着,見到徐豎帶着我來就跟看到救星了一樣。
“可算是來了。”
徐豎心急的問,“吃東西沒有?”
秘書如喪考妣的樣子,“沒有,這都十天了,什麼都沒吃,今天醫生來輸營養液的時候都說了,在這樣下去,再好的身體,都得毀了。”
我還是不明所以。
好在徐豎這時候跟我解釋了,“從海城回來之後,彭總就沒吃過東西,喝酒喝了四五天,胃出血進了這裡,我們怎麼勸都不聽,老宅那邊已經驚動了,他在這樣下去,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了想,對秘書說:“去準備白粥吧,要熬的爛糊些,再拿點白糖。”
秘書有點將信將疑,“我們都往裡送了好多天了,一口都沒動過。”
不等我解釋,徐豎就指揮着人去準備了。
然後我就進了病房。
味道並不怎麼好聞,刺鼻的酸臭味,彭震歪歪斜斜的倚在病牀上,手背上貼着止血繃,眼睛閉着,身上穿的還是我們從海城回來那天,他穿的衣服。這麼多天也沒有換過,皺皺巴巴的看起來邋遢極了。
聽到開門聲,連眼睛都不睜的大吼,“滾出去!都丫的給老子滾!”
我看他那模樣,只是一拱拱的冒火,“你讓誰滾。”
聽到我的聲音,他突然張開眼睛,看到是我,眼睛都有些迷茫。盯着我看了半晌,又吼起來,“你不是不要了我嗎?還來幹什麼?你也滾!”
“哼!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當着我愛來呢,我現在就走,你往後求着我,我都不來了!”
說完我就真的走。
苦肉計這種東西,我還真就看不上。
我這麼轉身一走,沒走幾步就聽到一直尖銳的聲響,扭頭去看,他不知怎麼的從牀上下來了,不過人站不住,這會兒已經摔下去了,四仰八叉的在地上,看着又虛弱又狼狽。
外面守着的人都衝進來,七手八腳的將他擡到病牀上。
我原本以爲他是苦肉計,可這一下子我是看出來了,他是真的身體不好了。
要是從前的彭震,哪裡會容忍自己連站都站不住,這樣狼狽不堪的摔在地上還要周圍的人來扶他。
彭震眼睛盯着我,帶着點點的祈求。
不過他一句話都不說。
我嘆口氣,他這樣子,我哪裡能狠得下心走,我往病牀邊走了些,距離一近,他就伸手拉住我的手。跟從前那種強勢的,帶着疼痛的緊握不同,今天他顯得有些無力,虛虛的拉着,似乎我一使勁兒就能掙脫。
可就是這樣沒有力氣的手,卻讓我更加難以擺脫。
我不自在,扭頭看着身邊一個個都滿眼心疼的秘書,“粥呢?”
“粥?”秘書有些傻眼,然後反應過來,“有有有,我去端我去端。”
秘書端進來一碗白粥,還有一些白糖,我把白糖灑在粥上,攪了攪,然後舀一勺送到彭震嘴邊,“吃吧。”
彭震只看着我,說:“我想吃雞蛋麪。”
秘書比我反應都快,“雞蛋麪是吧?馬上有,馬上有啊!”
一羣人爭先恐後的跑出去給彭震弄雞蛋麪,也真是興師動衆的。
我發聲,“挑什麼挑!張嘴,吃!”
這種時候了,吃什麼雞蛋麪,雞蛋本就是不好消化的東西,他很多天沒吃過東西,還胃出血過,最好的就是吃流食。
彭震委屈的看了我一眼,不過還是乖乖的張開了嘴。
一羣秘書助理的都看傻了眼。
唯有徐豎小聲說:“我早就說過,叫她來,你們偏不信。”
“這......他媽的神仙啊。”
我纔不管他們說什麼,盯着彭震吃完了一碗粥,然後把他腦袋下面的枕頭一抽,“睡覺。現在。”
彭震抓着我不鬆手,半晌才說:“那你陪我。”
我瞪眼,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都是讓人大開眼界。
無賴真是沒有底線的。
彭震看我表情,反而豁出去了,“反正你不陪我,我就不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