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只是,這並不容易
“真是羨慕林師兄啊!居然這樣就可以去西軍了,還是種家軍,若是今後我也能去,那就太好了!”騎在馬上,岳飛興奮的揮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臉嚮往之色:“那裡纔是真男兒應該待着的地方,師尊,再過幾年,弟子也想去西北投軍!和師兄並肩作戰!”
岳飛一臉興奮的模樣,不斷對着周侗訴說着他今後的理想生活,金戈鐵馬,漫漫黃沙,刀光劍影,最後馬革裹屍,成就不世之功云云,周侗慈愛的看着岳飛,微微笑着,時不時的看一眼似乎正在沉思着什麼的嶽翻,好像覺得嶽翻在擔憂着什麼似的,自從和林沖分開之後,似乎嶽翻就一直在沉思,也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事情。
嶽翻的確在思考事情,和林沖分手,向着不同的地方前進之後,嶽翻總覺得心裡面有點不舒服,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作爲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有着死亡體驗的人,他的第六感異常敏銳,每一次感受到奇怪的感覺的時候,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至少對於自己和家人來說是不好的事情,那種心裡面七上八下,焦躁不安,總覺得哪裡不舒服的感覺,一定有哪裡不對,一定又哪裡被我忽略了!
嶽翻開始自己思考自己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來到東京之後,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都讓嶽翻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別的沒什麼,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蔡京招攬林沖不成的那件事情,可是蔡京似乎並沒有做出什麼額外的舉動,對於他而言,林沖只是一隻小蝦米,他根本不需要去對付林沖,林沖對他沒有威脅,而且他的公務不可謂不繁忙,好歹也是宰相之位,不是嗎?
可是這種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一些官場上的人,一些財物和府上要用到的菜肉,還有一些空着的大車,一些需要蔡京親自出門迎接的高官之類的人,還有一兩個騎着馬來的武士一樣的人,這三日間進出蔡府的就是這些人和東西,對於蔡京而言,再正常不過了,哪裡值得懷疑?哪裡值得在意呢?
不對啊,不對啊,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定會發生,這是肯定的,一定會發生,我的感覺從來沒有錯過,可是,可是,爲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興奮的揮舞着木棍的岳飛,一臉慈祥笑容的周侗,還有馬匹,馬車,這些東西,到底是哪裡,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我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覺得不對勁?爲什麼?爲什麼?
人,菜肉,大車,官員,武士……
人,菜肉,大車,官員,武士……
人,菜肉,大車,官員,武士……
等等!等一下!難道……
嶽翻瞪大了眼睛,彷彿渾身被電流擊中,渾身雞皮疙瘩狂起,頭皮發麻,渾身忽熱忽冷,心臟怦怦怦直跳,對了!對了!對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林沖有危險!有危險!還有林爸爸,張岳父,他們都有危險!有很大很大的危險!
原來是這樣,蔡京,蔡京老賊,他果然不安好心,居然僅僅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對手,一個根本察覺不到可能的危險,他居然就會下此毒手!果然,果然,國之大賊,斷然不能以一絲絲的善意去揣測,對於這種人,要不惜以最深刻之惡意去揣度,才能與之對抗,否則,你會連如何喪命都不知道。
當務之急,就是救林沖!
“師尊!兄長!師兄有危險!我們要快點趕過去!”嶽翻大聲喊道,然後猛然催動胯下馬匹,不顧一切的往林沖所走的方向而去,纔剛剛分開不到半個時辰,嶽翻相信可以趕得及,如果蔡京他們尾隨着自己這些人出城,至少也要到了人煙稀少之地纔可以下手,這裡是開封城,大宋首都東京,周圍遍佈禁軍軍營,熟知這一切的林沖只要可以冷靜,定然可以且戰且退衝到禁軍軍營裡面尋求幫助,只要到了禁軍軍營裡面,蔡京的人手定然不敢亂來。
但是很嚴重的問題就是那些人會不會根本就不在這裡動手,而是打算等林沖走出了禁軍保護範圍的時候再動手,或者根本就是在林沖必經之路上埋伏!對!埋伏!埋伏!早就準備好,擊殺林沖和他的家人!那對於林沖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在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啊,一定要趕上啊!
周侗和岳飛根本不知道嶽翻爲什麼會突然這樣說,但是看着嶽翻這樣的表情和舉動,他們來不及多想,一大車的物件就丟棄不管了,直接追着嶽翻而來,周侗護徒心切,岳飛護弟心切,一併忘記了一整馬車的物品和帶給父母的禮物。
嶽翻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自己會那麼激動,乃至於忘卻了一切威脅,忘卻了自己十歲的身體還不能完美的駕馭那匹馬,忘卻了自己十歲的身軀並不高大,並不強壯,並不能夠構成威脅,一旦遇到了那些殺手,自己很可能不是他們的對手,甚至在趕過去的途中就會墜馬而死,自己的體力不強,最差的就是體力,十歲的孩子,無論營養多好,都無法支撐長時間距離的馬上行動。
嶽翻一向都不會這樣做,騎在馬上只是慢悠悠的行走,就連當初學習騎馬的時候也是選擇在冬天——衣服穿的厚,相對而言更安全一些,幾乎沒有縱馬奔馳過,而這一次,的確是第一次,嶽翻忘記了一切,心中只有一個目的——救林沖。
此時此刻,對於一切還毫無所知的林沖,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從方纔開始,就很少看到行人了,別說從對面而來的行人商旅,後面來的人也沒有看到,此處距離開封城並不遠,按照規矩,是需要有禁軍巡防的,雖然對於禁軍深深瞭解的林沖知道禁軍不會老老實實的巡防,但是至少也該有些人煙纔對,開封城周圍,可是整個大宋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一個人也看不到,實在是不對勁。
不過林沖並未有太大的懷疑,對於未來充滿憧憬和希望的他,只是在憧憬着抵達延州參加西軍之後的金戈鐵馬和沙場建功,整個西北區域是在王安石變法之下唯一一處受益最大的軍事地區,在這裡,就好象是一片軍事特區一樣,這裡的軍隊可以被武將管轄,可以被武將統帥,乃至於軍隊將領基本上都是世襲的,獨立於整個宋代軍隊之外,所以,西軍的戰鬥力強大不是個奇蹟。
林沖一直憧憬着可以帶領一支鐵騎,一支打上自己烙印的林家軍,可以被這樣稱呼的軍隊,其主將絕對是大將!
我要做大將!
懷揣着這樣的夢,林沖甚至失去了往日的警覺,對於林沖來說,警覺一直是他的生命,作爲一個強大的武者,他不該有這樣的失誤。
就連他身邊的小廝林小二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官人,這條道路小人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可還是第一次沒見到人,走這條路去長安和洛陽的雖然不多,但是也不在少數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呢?”
馬車裡的林娘子聽聞此話,稍微有些懷疑,探出頭來詢問道:“夫君,可有什麼不對的?”
林沖伸手拍了一下林小二,然後寬慰林娘子道:“娘子無需擔憂,沒什麼不對的。”接着瞪了林小二一眼:“就你多嘴!沒人便沒人,要那麼多人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尋個老相識吃酒?”
林小二抖了一下,就沒再多嘴了,不過心裡面還是在尋思,嘴巴里也在小聲的嘀咕着什麼,林沖沒在意,只是看着蔚藍的天空,不斷的暢想着未來,暢想着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