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後一片寂靜,並沒有傳來她意料當中的響動,不禁停下足來,望着已經遠遠被她拋在身後的倚梅宮。
難道,方纔是她看錯了?其實納蘭允宣並沒有發現屋頂上藏着人?
認爲是虛驚一場,滄離扯下頭頂略顯沉重的太監帽,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穿着這麼一身肥大的太監服,當真不舒服!
擡頭看無垠的夜空,當中的一輪明月已經漸漸往西,看來時候已經不早了,她得在未公公醒來之前跑回楚玄殿纔是!
“聽說今晚殿下並沒有留在清樂宮,可是真的?”
“昭訓,奴婢已經打聽過了,一開始太子殿下確實是打算留在清樂宮的。可是不知道怎麼了,似是忽然與慕良娣鬧得不開心了,便走了。”
“哼,這慕汐若仗着自己的是靜安王的妹妹,心氣兒倒是挺高的啊,只是可惜一點眼色都沒長!殿下都到自個兒寢宮裡頭了,不好好討好,竟還能將人往外推,真當這裡還是她的靜安王府,她還是人人仰其鼻息的清樂郡主啊?!很快她便會明白,與殿下爭吵,會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了!”
東宮的女人與後宮的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哪一個不是整日翹首以待,期盼着丈夫能夠偶爾想起自己,臨至自己的寢宮,陪自己度過那漫長寂寥得可怕的夜晚?這麼好的機會,卻讓自己的高傲心xing給丟掉,以後就會知道可惜了!
“那現在殿下在哪裡?可是又回到楚玄殿,與那小狐狸精風流快活了?”
滄離躲進一旁的矮樹後面,微微彎腰,儘量讓自己與這幽暗的夜晚融爲一團。然後微微凝眸,睇着那自長巷盡頭漸漸走過來的兩個人影,眸底幽幽地一閃。
原來是菊芳宮的主僕二人,這當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還正愁着無從下手呢,她們卻是迫不及待地送上門來了。
“本來殿下是已經回到楚玄殿了,可後來聽倚梅宮的雨蓮跑來說梅主子忽然病發,就又火急火燎地跑去倚梅宮,至今都沒有出來,估摸着今晚是準備宿在那兒了。”
“這隻狐媚子!”
雲掬蕙恨恨地咬牙罵道,“都已經病了這麼多年了,怎麼就不見她死?次次就只會利用殿下的心軟來套住殿下的心,次次都說病發得多麼嚴重,結果還不活得好好的?”
“就是!”那貼身的小宮女連聲附和道:“像這種病怏怏的女人,養在宮裡頭,只會壞了宮裡頭的祥瑞之氣!誰若是不小心被她給撞見了,估計要倒黴一輩子的!真不知道殿下喜歡她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
雲掬蕙忽然停了下來,擡指對準那丫鬟的太陽穴就是一陣猛戳,嘴裡破口大罵:“你還好意思說!你這蠢東西,叫你辦一件事都辦不好,你若是機靈一些,手腳伶俐一些,那病秧子早就死了!哪還會活到現在?真不知道我留你這蠢東西在身邊,到底有什麼用!”
那小宮女站在原地,被她戳得連連往後踉蹌,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耷拉着腦袋,一臉的沮喪與委屈。
直到雲掬蕙戳得累了,那小宮女才怯怯地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爲自己辯解,“那晚奴婢雖說也一起去了御膳房,可是在梅主子的藥罐當中下藥的,是株林......奴婢只是負責望風的......”
藏在暗處的滄離眸底微寒,脣角冷冷地勾了勾。原來她初入皇宮的當晚,在御膳房裡摸黑着給梅以桑下毒的兩個小奴才,竟也是這菊昭訓指使的!
怪不得她看着那小宮女有些眼熟呢!
“你撇清責任倒是快啊!做事若是有這個一半的伶俐就好了!”雲掬蕙繼續痛斥不止,“株林跟你一樣,也都是沒腦子的蠢東西!什麼事都辦不好!至今,楚玄殿裡面的那隻小狐狸精不一樣也活得好好的?你們當真叫我失望!”
“昭訓息怒......”那小宮女小心揣測着雲掬蕙的神色,見她的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忙道:“其實奴婢覺得吧,楚玄殿裡頭的那位,沒有什麼身份,不一定對昭訓您有什麼威脅,畢竟今晚的事實就擺在那裡!殿下都已經走到楚玄殿門口了,可一聽說梅主子病了,還不一樣沒進去看那位一眼就走了?可見在殿下心中,最看重的,還是倚
梅宮的梅主子!楚玄殿的那位,指不定殿下只是一時貪鮮,待這新鮮勁過了,自然也就拋諸腦後了!不讓人近身,不讓人直到她的名字,不讓人看清她的容貌,應是怕別人會說些什麼,那位是個男人還不一定呢!”
滄離渾身一震,緊緊咬住嘴巴,這纔沒有讓自己撲哧笑出聲來。
“你......”然而,雲掬蕙卻沒有忍住,揚手就給那小宮女結結實實的一巴掌,罵道:“大膽jian婢,竟敢如此羞辱污衊殿下!你再這麼胡說八道下去,我定要撕爛你的嘴!”
“奴婢該死!”
那小宮女一驚,忙不迭跪倒在地上,不斷磕頭,“奴婢該死!奴婢只是......只是聽說,歷史上的君王,有一些會喜愛男風......”
“你給我閉嘴!”
“你這番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連累到我,我......”雲掬蕙愈想愈氣,忍不住擡腳狠狠踹了她一腳,轉身就忿然離去。
那小宮女半天才能從地上掙扎着爬起來,看到自家主子已經走遠,顧不得去揉傷痛的地方,拔腿就踉踉蹌蹌跑着追上去。
“你滾開......”
遠遠的,還可以看到雲掬蕙不耐煩地推開那湊上前的小宮女。
滄離自樹叢當中站起,望着她們遠去的身影,正欲走出去,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對面拐角的紅牆後面緩緩地閃出了一個紫影,一驚,忙又縮了回去,屏住了呼吸。
月夜下,納蘭允宣凝向雲掬蕙主僕二人幽深寒冽的眸光,猶如堪比寒冬的冰天雪地,叫人不寒而慄。
看來,他方纔確實是發現了藏在屋頂上的她,並且一人偷偷地追了出來,卻沒有想到,與她一樣,竟無意中偷聽了菊昭訓主僕二人曾經毒害過梅以桑的事。
脣角不禁微微掀起,他那麼愛梅以桑,知道有人妄想毒害他心愛的女人,還會繼續坐視不管嗎?他既然不會坐視不管,那麼,她什麼也不用做,只等着碩果成熟摘收就行了。
雲掬蕙在皇宮的日子,怕是要熬到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