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半夜持着鐵鏟偷偷跑到皇陵準備掘墓的原因?”寒涼一笑,納蘭允宣眸底凜冽幽冷,驟然拍案怒斥,“大膽狗奴才!堂堂公主的陵墓,豈是你說毀便毀了的?堂堂公主的遺體,又豈是你這小奴才說碰就能碰的?”
未待滄離應話,突然門口小心翼翼地傳來未公公的兢兢詢問,“太子殿下?”
“納蘭允宣收回眸,冷冷地望向門口捧着蔘湯的未公公,“何事?”
“殿下......”未公公低垂着腦袋,戰兢堂皇地回答,“這是慕良娣親自熬的蔘湯,她要奴才一定要端給殿下喝下......”
“倒了!”毫不留情的一聲冷叱。
未公公渾身一顫,低低地應了一聲“是”,便端着那蔘湯準備退下。
“慢着!”
納蘭允宣忽然又開口叫住了他,他回眸冷冷地掃了掃滄離,脣角勾出一抹幽冷的笑,“端進來,讓這小奴才喝了。”
未公公怔了怔,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齣,但是又不敢違命,只得端着手裡的蔘湯,心中惴惴地行至滄離身旁,將端盤放置在她一旁的茶几之上。
“行了,你出去吧。”
“奴才告退。”
等到未公公離開,納蘭允宣目光寒涼地看向坐在那裡,一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滄離,“愣着做什麼?沒聽到本宮的話嗎?喝了它!”
半晌,滄離脣角微微揚起一抹涼薄的淡笑,伸過手去端過那碗仍然氤氳着溫熱之氣的蔘湯。
“這可是你主子親自熬的蔘湯,若是她知道喝下這碗她親自熬的湯的,是她親自養的禍患,且還是一個心懷不軌,幾番欲將她最心愛的允宣哥哥置於死地的禍患,會作何感想呢?”
納蘭允宣脣角噙了淡淡的嘲諷,目光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滄離勾脣一笑,在他的注視下,將手裡的蔘湯一灌而盡,然後將手裡的空碗放回茶几上,“太子殿下似乎高估奴婢了!世間的情感道德,奴婢從未放在心上過,更不會感恩,否則,也不會幾番欲將太子殿下置於死地了!”
納蘭允宣眸底一沉,凝着她眸底的淡漠,冷然一笑,“那麼,慕子幻呢?”
滄離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付諸冷漠的
淡笑當中,“在這世上,奴婢唯一在乎的,僅有自己。”
“果真如此嗎?”納蘭允宣驀地放下手裡的狼豪,“這樣子說,即便有一天慕子幻死在本宮的手裡,你也不會找本宮拼命的,對嗎?”
滄離涼涼一笑,脣瓣微微迤邐開淡淡的嘲意,移開眸,淡然不語。
她確實不會因爲慕子幻死在他手裡而去找他拼命,因爲,她隨時都會找他拼命。
“你這小奴才,本宮當真想挖出你的心,看裡面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凝着她涼薄的臉,納蘭允宣目光驀然一沉,忽然站起身來,繞過案桌便往外走去,“走吧。”
“去哪裡?”滄離亦隨之站起,但仍然疑惑地詢問。
“驗屍!”
一個人的心看似是由石頭鑄就的,那麼她的身體定也是鐵打的罷!既然如此,他又何需顧及她是否仍有重傷在身?
滄離雖不明白他爲何臨時會改變主意,但他願意早點讓她驗屍,對她而言,終究還是好事的。
所以,二話不說,便緊緊跟隨於他身後,走出了楚玄殿。
卻不知,在看清尾隨着納蘭允宣走出楚玄殿,且在衆多侍衛簇擁之下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的女子的面容時,躲在不遠處牆角一隅的慕汐若險些栽倒。她不過沒能見上納蘭允宣,是心有不甘,想着在這裡等着偷偷看她一眼也好,卻沒有想到看到的,竟是這樣的一幕!
“郡主!”
紅妝一驚,忙伸手扶住了慕汐若搖搖欲墜的嬌軀,緊張地問:“郡主,您沒事吧?”
“紅妝......”慕汐若無力地倚在紅妝的身上,抓着她的手腕,眸光有些脆弱地投射在她的臉上,“告訴我,那個跟在允宣哥哥身後的女人,是......墨繡嗎?”
紅妝垂眸,“郡主......”
“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郡主,那人是墨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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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離沒有想到,納蘭允宣領着她而去的地方,並不是皇家陵園,而是去了一個地下冰窖。
當他命人打開冰棺,滄離看到那躺在冰棺當中保存尚好的女子時,
不由怔愕地望向納蘭允宣,“邀影公主還沒有入土?”那麼那日舉行的徙葬之禮,躺在那具紫木棺當中的,又是何人?還有葬在皇家陵園裡面的,是......
“那只是邀影的衣冠冢。”
自她眸底讀出疑惑,納蘭允宣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往那冰棺走去。
滄離回過神來,也隨着他走過去。
納蘭邀影一身華麗的大紅色宮裝,妝扮得甚是濃厚,即便沉睡於寒氣白煙繚繞的冰棺當中,也可看到她臉上過於豔麗的胭脂紅。
“本宮一直沒有猜透,這道傷痕,是由什麼所致。”納蘭允宣伸手,輕輕地撫着納蘭邀影咽喉處的一道細小疤痕,眸底幽深暗沉,“所以並沒有讓她入土爲安。”
如果沒有找出真兇,就這樣將她土葬,怕是她纔會真正的不安心罷!
“太子殿下大規模地舉行徙葬之禮,便是爲了讓真兇誤以爲邀影公主已經入土,讓他們放鬆警惕?”
滄離擡眸掃了掃納蘭允宣好看的側臉輪廓,又垂眸凝着躺在冰棺當中的女子,忽然心底瀰漫出一股淡淡的悲涼。
有時候真相,纔是最殘酷的。
但願她猜的並不是真的,否則,納蘭邀影怕是會更願意在那日便入了土罷!
“本宮要做什麼,並不需要你多嘴!”納蘭允宣擡眸,冷冷地瞥了滄離一眼,“你不是要驗屍嗎?還不快過來?”
滄離聞言,便邁步行至納蘭允宣的身旁,從這樣的角度看,納蘭邀影脖子上的那條淺淺的細痕看得更是清晰起來。
“你覺得,這條淺痕,會是真正的致命傷麼?”納蘭允宣伸手指着那道淺痕,擡眼看滄離,卻發現滄離雙眸緊緊地凝着那道痕,娥眉緊蹙,神色更是凝重不已。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聽到納蘭允宣低沉的聲音驟然在耳畔響起,滄離突然有些反感地往後微微退了一步,而在這期間,她神色已經由原本的凝重恢復了平靜。
納蘭允宣並沒有錯過她這一小小的動靜,更沒有錯過她眸底一閃而過的厭惡,他沒有看錯,她厭惡他的接近,哪怕只是淺淺的氣息接觸。
他堂堂酈國的太子,竟被這麼一個身份卑微的醜奴才給嫌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