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愛歌自然不知道，她和魔王對話的這個時候，外面是個什麼情景。
整個西荒大陸都在下雨，黑雲壓頂。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草木早就發芽了。
黑雲不斷的在西荒秘境的上空聚集，然後朝着周圍散出去。
西荒秘境周圍，已經看不到一絲陽光了。
海岸線上，巨浪滔天。
暴雨，黑浪。
楚語歌眯縫着眼睛看着遠處。
海邊已經打的十分慘烈了。
卻還有魔獸不停的從海里衝上來。
楚語歌咬咬牙，遠處的海浪裡，分明是有個龐然大物的。
不知道那東西有多大，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
楚語歌只是依稀看見了那東西滿是鱗片的尾巴。
玉衡子嘆了口氣，“我去吧。”
楚語歌搖頭，“不行，恐怕得我們一起去。”
玉衡子皺眉。
“現在就走吧。”
玉衡子的表情變了變，“小歌。”
楚語歌停住。
小歌？
這個稱呼真是太久沒有聽到了。
“你不是沒有別的選擇，走到這一步，你可曾後悔過。”
楚語歌擡頭看着遠處，眼神變得深邃悠遠。
“你是不是真的愛我母親？”
玉衡子愣了一下。
“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我，纔去接近我母親的？”
玉衡子急忙擺手，“我不是。”
楚語歌接着道：“那你可有後悔過麼？”
楚語歌冷笑，“別人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又何曾在乎過我們呢！我們，也沒有權利後悔吧。”
“正道努力的七千年，輩輩相傳要完成的事情，如何後悔。”
“真的有人後悔過麼？”
七千年！
不知道有多少人爲了這最後一站付出了所有。
中途哪怕是有一個人後悔了，或者是做了不正確的決定，這件事恐怕都很像今天這麼圓滿。
楚語歌咬咬牙。
不過是，宿命而已。
“說白了，我們有什麼資格說後悔。再怎麼說，我們守衛的也是自己的國家，屬於我們生存的家園。可是她……”
楚語歌頓了一下，“我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卑鄙無恥，拉了一個根本就和這裡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來爲了我們的家園拼命！”
嘆了口氣，楚語歌眼神變得悲痛而自責。
“小歌……”
楚語歌擡手，打斷了與恨之後面的話，“沒必要說什麼，我們，各自做好分內的事情吧。”
上官景寧握住了楚語歌的手，勾勾嘴角，“走吧。”
楚語歌回了上官景寧一個笑容，兩個人攜手掠了出去。
於此同時，顏愛歌的眼前的黑暗總算是被照亮了。
顏愛歌走進了那大門，每走一步，前面的燈光就跟着亮起來。
明明之前緊張的滿身都是汗，可是這個時候，卻好像沒有那麼緊張了。
一步步往前走，眼前的東西就越發清晰起來。
這地方倒像個朝堂。
有點古代皇宮的味道。
故宮顏愛歌是去過的。
只是，這地方要比故宮的太和殿大多了。差不多有五六個太和殿大。
顏愛歌挑眉。
魔王。
嗯！
肯定是有自己的宮殿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後宮。
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什麼的。
想到這裡，顏愛歌的臉上就泛起了一個曖昧的笑容。
“小丫頭，別胡思亂想！”
顏愛歌笑了笑，“你難道知道我在想什麼？”
魔王沒了聲音。
走到了大殿深處，整個大殿就都被燭光照亮了。
顏愛歌也總算是看清楚了上座的那個人。
那人黑衣，高冠，背對着顏愛歌站着。
顏愛歌眯了眯眼睛，從身形看，應該是個帥哥。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臉長得怎麼樣，但是，只要不是太差的話，這副身板，應該是可以加不少分的。
只是……
顏愛歌覺得有點奇怪，這人從門開了開始，視線就沒有從自己身上諾開過，怎麼這個時候卻要背對着自己呢。
顏愛歌撇嘴，“怎麼？閣下是長得太不經如人意，所以才連面都不敢露的麼？”
那人笑道：“我是怕嚇着你。”
顏愛歌笑了笑，“沒關係，再醜的東西我也見過了，不至於嚇到。”
那人還是沒轉身。
顏愛歌的視線在那人的背影上上下滑動了很多次，“說真的，我沒想到魔王會是你這個樣子的。”
“那應該是什麼樣？虎背熊腰，青面獠牙？”
被說中了心思，顏愛歌乾笑了兩聲。
“難道不是麼？你不會是就你的手下一樣，也是借了別人的皮囊吧。”
魔王輕笑，“我想，你要是看見了我的臉，你應該就不會這麼說了。”
魔王慢吞吞的轉過身。
顏愛歌面帶笑意，眼帶好奇的盯着那個慢慢轉過來到人，眼睛猛地瞪大。
“你……”
顏愛歌的眼珠子幾乎要飛出來，下巴也幾乎要砸在自己的腳面上。
魔王好像很是滿意顏愛歌的表情，笑了笑，“怎麼樣，還是嚇着了吧。”
“你怎麼會……”
魔王眯縫着眼睛看着顏愛歌，“怎麼會什麼？”
顏愛歌猛地閉上了眼睛。
不會！不會！
這不可能！
這是幻術。
嗯，肯定是幻術！
定了定心神，顏愛歌重新睜開眼睛。
魔王好像猜到了顏愛歌的心思一般，“這不是幻術，都到了這裡了，你還不明白？”
顏愛歌的心思百轉千回，“不可能，你騙我。”
“哼！”魔王輕笑，“騙人，是那羣所謂的正道才做的事情，我古桀可是堂堂魔王，纔不屑於去騙你這個小姑娘。”
顏愛歌冷笑，“這樣的說法，你覺得我會相信？”
古桀道：“以你的智慧，你應該已經知道個大概了吧。”
顏愛歌的手指緊了緊，“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丫頭，不用自欺欺人了，你相公和我的容貌是一模一樣的，你就真的能一點都猜不到？”
顏愛歌的腦子有點亂，不，應該說是很亂。
她清楚的記得須彌境的那副壁畫。
如果說，自己是那個和夕月有關的人，那穆青玄，也最多是和那個中途逃跑的男人有關係的人啊，怎麼會和魔王有關係。
古桀笑了笑，“你只知道七千年前，可你知道我活了多少年麼？”
顏愛歌的眼睛一亮，“你什麼意思？”
古桀道：“你們都只知道，我七千年前被封印，那更早的時候呢？更早的上古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顏愛歌皺眉，“你……”
七千年前，魔族和正道大戰。
那時的古桀正是在鼎盛的時候，儘管喜悅力挽狂瀾，正道卻依舊是損失慘重。
也就是在那一戰過後，正道的很多文獻資料，已經很多有威望的修士，都損失了。
其實按理說，應該是還有很多資料會很多上古的高階修士們建造的秘境之中的，但是那場大戰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
之後的修士，再也沒有幾個的實力可以和那時候的修士比肩的。
所以，也就再沒有人可以有機會打開那些秘境。
歷史成了秘密，再也沒有人知道在那場正邪之戰之前，還發生過多少事情。
古桀的眼神變得十分深邃，“宿命，不只是你們宿命。修爲再高，實力再強，終究也逃不過那些命定的劫數。”
顏愛歌的眼神變了變，“夕月，是你的劫數？”
古桀挑眉，“夕月？嗯，這個名字還不錯，應該是她用過的所有名字之中最好聽的一個了。”
顏愛歌的眼皮跳了跳。
古桀接着道：“所謂的宿命，從來都不會只是一世的糾纏。你所給予的，愛護的，傷害的，失去的，都會生生世世的糾纏，還清了上一世的，又可能會欠下下一世的。”
“所謂宿命，豈是可以隨意掙脫的。”
顏愛歌皺眉，抽出了光刃，“我來不是來聽你說教的，有這個閒工夫，不如簡單幹脆些。”
顏愛歌的劍指着古桀。
“你就這麼着急送死？就沒有什麼東西要問我？”
顏愛歌低頭微笑，“本來是有的，可是現在沒有了。”
古桀微微轉頭，目光好像能穿透人的內心一般，“是想問我，爲什麼找上你麼？”
顏愛歌深吸了一口氣，“不管爲什麼吧，我還是要謝謝你。”
古桀眯縫着眼睛看着顏愛歌，“前世的所有經歷，就像是一把橫在心裡的劍，一碰就疼，一碰，就劃得心裡滿是傷口。”
顏愛歌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異常，“那又如何！”
顏愛歌脣邊忽然掛上了一絲嘲諷的笑，“堂堂魔王，大概沒有想到，你想要用來做棋子的我，現在居然會拿劍指着你吧。”
古桀挑眉，“的確沒想到。”
他沒想到的事情很多。
本以爲顏愛歌前世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心裡就永遠有一道過不去的坎，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好控制的。
可是結果呢，還是脫離掌控了。
顏愛歌笑了笑，“你所有的行爲，我都已經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了。找上我，是因爲你手裡還有阿良的記憶，覺得我過不了自己，最終要受你擺佈。”
“給我下夢蠱，是因爲凡事都有例外，你擔心萬一不能用感情控制我，至少還可以用蠱。卻沒想到，蠱，也有出問題的時候。”
“說到底，我，我們，那些正在和魔族抗爭的人，也不過都是你們上古大仙們爭鬥的犧牲品而已。”
古桀一直盯着顏愛歌。
顏愛歌的眼底泛起笑意，“只是，世事無常。不巧的很，世上總有人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大概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