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陰雨霏霏,天色昏暗,一絲風都沒有。長長的葬禮隊伍蜿蜒整個京城,白色鋪天蓋地的卷席着大地,紛紛白色的冥幣灑了一地,整個京都的上空籠罩着一片霧霾。
相對於林府的滿門抄斬,京都的百姓們似乎更關注第一公主的葬禮。這一日,京都的街道,裡裡外外,百姓們淚眼相送。
鳳棺擡起,皇帝痛哭流涕,欲想阻止禮官,被小李子拉了回來。
“皇上,讓公主安心的去吧,國師說,公主是誤入凡塵的天之女,她這是迴天上去了…”說道最後,小李子的聲音沙啞的發不出聲音。
皇帝老來得女,自是萬分疼愛,此時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何不讓人痛心?自是他歷經兩朝,也忍不住惋惜,可惜了這如花的年紀。
此時,一道飛鴿傳書傳來消息,邊疆戰報,景王大敗大漠狼王三十萬大軍,不費一兵一卒,本該是宴請羣臣的喜悅,遇上公主的葬禮,喜悅依舊被哀傷掩蓋。
“皇上,飛鴿傳書,景王回朝,直奔公主…”小李子拿着紙條唸叨。
“來人,傳令下去,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景王進入皇陵”說罷,揮一揮衣袖,急急的出宮。
雨,一直下着,天色也愈發的陰暗了。
手起,棺落,關陵,上香,頓時一片哭天搶地,在昏暗沉沉的陰雨天中,愈發的淒涼。
接着,小李子至追悼詞,唸完畢,觀禮的人三拜九叩送第一公主,永登極樂。
皇帝傷心欲絕,還好有小李子在一旁扶着,不然他可撐不到現在。他的諾諾,才十六歲,前幾日才親手將她送上花轎,今日卻天人永隔。
“皇上,請節哀。”安貴人手持手帕,欲上前爲皇帝擦拭臉上的雨珠。
醒目的紅色手帕在這一片白茫茫中顯得異常的醒目,餘光看去,悲痛中的皇帝忽然大怒,氣的發抖的指着安貴人,“來人,立刻傳旨,安貴人在葬禮上對公主大不敬,削去貴人之位,貶爲奴,不準踏出洗衣局半步,違者株連九族。”
聞言,安貴人嚇得淚流滿面,跪着求繞:“皇上,臣妾錯了,求你饒了臣妾,皇上….”
對於殷貴人的求饒,皇帝不但無動於衷反而呵斥,“吵什麼吵,你就不能讓諾諾安靜的去麼?來人,把安貴人的嘴巴堵上,立刻給朕拖出去。”
陰雨綿綿,昏暗的幾欲天黑的天氣,安貴人這個插曲無人求情,就連她的老爹安尚書也未曾開口。
蕭傾諾,就算是不在了,這份*愛亦不會隨着她而去,反而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第一公主的稱號,顯示了帝王對她的*愛,亦顯示了她在蕭國的不凡地位。
三歲能詩,六歲精通六藝,十二歲提出治水患的有效方針,十四歲在四國國賽上,各項贏得第一,從此,名動天下,無人不驚歎。
十五歲,國師爲她算了一掛,只言十六歲是她的劫,皇帝盛怒,將貶去幽州,沒有他的詔令不得回朝。十六歲,如花的年齡,她嫁給京都第一美男林驚鴻,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不想中了國師所言。
“皇上,景王來了。”小李子在皇帝耳邊低聲道。
“不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前方已一片人潮涌動,只見景王一身喜色紅袍,霏霏細雨中,顯得異常的醒目。
“來人,將景王給朕拿下。”皇帝盛怒。
衆人唏噓,安貴人因爲一方豔色錦帕被打入冷宮,這景王雖剛戰勝而歸,卻不能這樣對公主不敬,他們也是不滿的。
白色從中一點紅,很顯眼,卻在這樣的場合格格不入。
景王似是沒聽到皇帝說的話,一把鳳冠立於墓碑上,紅布蓋其之上。轉身對羣臣宣佈道:“今,良辰吉日,皇天后土爲證,我榮景與蕭傾諾此時此刻結爲夫妻。”
話音一落,羣臣譁然一片,一個個出來指責景王,對公主不敬,要求皇上力斬景王。
皇帝見此,怔住,看着景王的目光散着殺氣,“景王,不要仗着你的赫赫戰功侮辱朕的公主,公主已嫁過,你想她去了也要揹負不好的罪名麼,收起你的話,朕可以對你從輕發落。”
景王面色冷然,眸中的悲痛絲毫不亞於皇帝,“要不是本王邊疆急報,你以爲本王會讓公主嫁入林府麼?”他轉身,不在看着皇帝,而是冷冷的掃着憤怒的羣臣,“本王本想此戰回來,便向公主求婚,不料天意弄人,回來之時…”
一朝錯過,便是終身啊。
說道此,他朝着皇帝跪去,“皇上,林家不在了,請不要讓公主跟着他們受苦。”
雨,下的更大了,風,忽然猛烈起來,獵獵的吹拂着他紅色的衣襬,風塵僕僕,卻依舊毫不消減他戰神的氣勢,在風雨中,羣臣一個個反對。
一女不二嫁,儘管林家惡毒,雖公主嫁了過去,未行夫妻之禮,未給公婆敬茶,算不上是真正的林家人,如今入皇家陵,依舊是皇家人,依舊是蕭國萬人敬仰的第一公主。
景王,半路殺出來,公主剛入土,欲與逝者行婚,乃大不敬,對逝者的大不敬。
空氣凝結,羣沉們冒着雨,哀悼第一公主。
僵持了的局勢,不知道景王跟皇帝說了什麼,最後皇帝默許了。
葬禮變婚禮,大雨中,隱隱傳來小李子的聲音。
“一拜天地。”景王面對着羣臣,身子與公主墓碑同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
“二拜天地。”景王再跪。
“夫妻對拜。”
傾盆大雨,卷席着每一個角落。墓碑上的鳳冠,紅蓋頭,突兀的立在期間。景王起身,與公主面對面,依然跪下去的背影,羣臣忽然潸然淚下,皇帝深深的閉着雙眼。
深深一拜,紅蓋頭掀起,算是儀式完成,景王將鳳冠抱在懷中,對着羣臣宣示道:“從今日起,蕭傾諾是本王王妃,我榮景之妻,終其一生只此一妻。”
人間自有癡*,說的就是景王這樣的人吧。他們不知道,原來驍勇善戰的景王,如此情深,奈何陰差陽錯,確已永相隔。
“皇上,公主未了的心願本王替她來做,願下一世,我能趕得上….”
雷光,異常的閃亮,風大雨大,未曾有一人想離去。
風雨無阻的今日,蕭國上下無人不知道這一場驚世的冥婚,無人不感嘆公主的好命,無不感嘆景王的情深,無人不知道景王終其一生只有公主一個王妃。
怎樣的情深,怎樣的勇氣,怎樣的決心,纔敢於打破世俗,纔敢不顧世人的眼光,才能挺住壓力,只爲求一個名分,只爲你終身不娶?
只可惜,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十日後,京郊皇陵,公主之墓,奇異的發着璀璨的光芒,墓中鳳棺,驚現天日。
有人看見,棺中之人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