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太過反常,她嗅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登時八卦之心油然而生。她沿着趙凌賦前進的路線往前走,轉了個彎子,面前現出兩條路來。她尋了個侍女打聽了一下,瞭解到西面那條直通後花園,東面那條路則通往司馬府的書房。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西面那條路,歷來後花園中是非多,實乃八卦的發源地。
司馬府中的花園規模宏大,一園子梅花,開的分外妖嬈。她沿着路旁那些四季常青的柏樹,躡手躡腳的行進在後花園的小道上。待走到假山背後,忽然聽得一陣輕微的人聲。
她屏住呼吸,悄悄的繞到假山側面,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瞧。假山旁一叢青翠的竹竿子下方,站着兩個男人,一淺藍一寶藍,淺藍裝的那個是趙凌賦,而那寶藍裝的,被趙凌賦遮住了大半個身子的,她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眼前閃過人妖連閱啓的影像來。她只覺得大事不妙!還想再往前靠靠以便看個仔細,卻發現靠不了了,旁邊竟然還有把風的。
登時,她的一顆心跳的那個瘋狂,殊不知接下來還有更刺激的。
那個寶藍裝的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忽然嚶嚀一聲撲向趙凌賦,兩手死死纏住他的腰。趙凌賦百般掙扎,其實對於這一點,因爲看不到正面,她也說不太準,二哥是真的掙扎,還是象徵性的掙扎,總而言之最後還是被人家摟懷裡去了。不過有一點,她非常清楚,像二哥這樣的人,若是真的要掙扎豈能掙不開?
瞬間一顆雷在她腦子裡炸開,二哥,搞斷袖!他,竟然搞斷袖!
但那藍色斷袖意亂情迷,不僅對着她二哥又抱又摟,上下其手,還很不要臉的送上自己那一雙粉嫩嬌豔的紅脣。好在她二哥及時的懸崖勒馬了,關鍵時刻一把推開那寶藍斷袖,退後一步,一手撩開袍角就跪了下去,懇切的道:“臣下懇請公主快些回宮!”
漓鴛呼吸猛地一滯,而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石頭,慢慢地將身子縮回到假山背後,靠在清涼的石壁上長長鬆了口氣。八卦有了,趙家的男人也保住了,她覺得這太圓滿了。
她很有些得意,飛一般的穿梭在迷宮一樣的長廊之間。果真如同傳聞那般,趙櫻如看上了二哥。活該那廝倒黴,竟然真就遇上了一個惡毒女。人一旦得意就會忘形,漓鴛這一得意便忘乎所以了,轉了幾個圈之後,她發現竟然找不着回去的路了。這邊一排溜不知道是什麼房子,荒無人煙,想要尋個人問路都不成。而且要命的是房房上鎖,一扇門一扇門的偵查下來,好不容易尋到一間沒有上鎖的屋子,她尋思着或許這間房裡有人,便伸手推開走了進去。
甫一進門,她便覺得不對勁,這屋子裡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氣息在蔓延。她屏住呼吸凝神細聽,那氣息比先前更加激烈了起來,此起彼伏交相輝映,熱情似火。這個聲音,恁般詭異,她很有些心跳耳熱,情不自禁的便想起那一回在司馬家馬場聽到的牆角。
“啊,快,快。”一聲沙啞的輕吟忽然響起。
這個聲音,是,連閱啓!頓時,她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不知道如果此時就打道回府,不再進一步探究,那麼她的愛情觀絕對不會改變,但是女人天性好奇,她也不例外,所以愣是站着沒走,很想知道另一個是誰。
“閱啓,你,好迷人。”另一個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瞬間,她覺着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她昏頭昏腦的衝到那兩人的牀前,眼前的畫面旖旎絢爛。紗幔低垂,媚香陣陣,牀上兩個面色緋紅的男子纏在一起,情緒正濃。司馬季月那一雙妖媚的眸子裡氤氳着朦朧的水霧,眼神飄渺的尋不着邊際。
“你,你,你。”你無恥,你不是人,你天地難容,你,漓鴛手指着處於下方那個嫵媚妖嬈之人,嘴脣直抖卻說不出話來。
“出去!”連閱啓立起身來,隨手砸過去一個枕頭。
漓鴛沒有躲開,徹底的呆掉了,頭上不輕不重地捱了一下子。想她今日興致勃勃地去瞧斷袖,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斷袖。
“阿啓,你嚇到她了。”司馬季月從容的拉起被子遮住春光無限,扭過頭來朝着漓鴛柔柔的說道:“漓鴛妹子先出去,讓哥哥穿衣服好嗎?”他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盡,眸子卻已經清明瞭。
事到如今,她萬念俱灰,狠狠的一跺腳,破門而出。生平沒受過這樣的打擊,這叫她情何以堪!她無知無覺,分不清東南西北,胡亂往前闖蕩,只覺得萬事萬物皆變作白茫茫一片。
如此毫無目的地行走了好長一段路,待走到後院的人工湖邊上,漓鴛基本上能夠看得清世界了。她茫然的瞅着眼面前那一大片微微盪漾的碧波,她只覺得身心異常疲乏,一屁股坐在了水邊。她很頹喪,很神傷,腦子裡亂糟糟一片。忽然湖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她應聲回過頭去,見那湖上有一彎精緻的小橋,橋面目前被一羣與她差不多大的小屁孩佔據着。
橋頭上一個打扮的很是體面的小男孩背朝着她,囂張的吼道:“喂!鄉巴佬,你想知道怎麼走嗎?想知道就給小爺學個狗叫聽聽。”
這個聲音,真是太熟悉了,漓鴛料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他。她本來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一見到他立刻感覺天空晴朗了許多。色厲內荏,外強中乾,狗仗人勢,狐假虎威,欺軟怕硬,她不禁感嘆,漢語言裡能夠總結辛眥巳特點的成語太多了,真是不勝枚舉。這小子真個有恃無恐,在人家的地盤上竟然沒有絲毫收斂。
她站起身來,悄悄的走上橋去,走到近前,終於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辛眥巳那小子張牙舞爪地指揮着手下的一羣屁小子,堵住了一個想要過橋的灰衣少年。
那少年,她只一瞥便再也移不開眼來了。只是那一瞥驚鴻的原因不是此人生有絕世的天人之貌,而是他那扮相委實詭異。髮髻倒是梳的溜光水滑,齊齊整整的堆在腦後,可是那髮髻上正插反插橫插豎插斜插縱橫插的那麼些個密密麻麻的竹籤子們算是怎麼回事?這難道是最新流行的少年髮型不成!那麼,請想象一下,這髮型若是趙凌賦也梳一個,若是趙政也梳一個,若是在場的
小屁孩們也梳一個,若是清華學院的男生們也梳一個,若是全趙國的男生們也梳一個,若是普天之下,她瘋狂的戰慄了。由此可見,流行不可迷信,只有適合你纔是最好!
灰衣少年,暫稱爲竹籤君,小臉漲的通紅,一雙濃眉緊緊皺起,明明已經憤怒到不行,卻仍舊隱忍着怒氣,儘量溫和的道:“兄臺,你若是不告訴在下就算了,煩請讓一讓路。”
辛眥巳指着竹籤君頭上的竹籤子盛氣凌人的說道:“鄉巴佬,你若是肯將頭上那把扇子拿下來給小爺我扇風,扇的我心情愉悅,我就讓!”
竹籤君見對方不讓,沒有辦法只好回頭。可是,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辛眥巳一揮手,手下的小嘍囉們立刻圍了過來,將竹籤君困在中間。竹籤君見着這個情景,一雙濃眉頓時擰成了根繩,眸光一派犀利森嚴,冷聲道:“快點讓開,否則不要怪在下不客氣!”
辛眥巳哈哈一陣大笑,隨着那笑渾身上下像打擺子似的抽個不停,非常得瑟,他一擡手將大拇指指着自家,大言不慚道:“動手?鄉巴佬,你敢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竹籤君不卑不亢地道:“我對你爹不感興趣,我只要知道你是誰就行了!”
辛眥巳見有人膽敢對他爹不感興趣,那一張臉登時拉的有三尺長,指着竹籤君厲聲道:“鄉巴佬,我這是想要你死的明白些!告訴你,我爹是……”
竹籤君很不給面子地打斷他道:“告訴我你是誰!”
辛眥巳道:“我爹是……”
竹籤君再次打斷他:“告訴我你是誰!”
辛眥巳不屈不撓,非常執着,道:“我爹是……”
漓鴛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走近一步,搶在辛眥巳前頭,朝着站在那一頭的竹籤君高聲喝道:“這位兄臺,這小子叫做辛眥巳!他爹是當今王上表叔的三舅舅家的二女兒的大姑爺!”
辛眥巳正被竹籤君的不上道搞的心中氣悶不已,陡然被她這一聲大喝,觸電般轉過身來。待他看清來人時,大驚失色道:“你,你,你怎會在此?”隨即驚慌失措的回頭向着身後的那羣小崽子們揮揮手,道:“小的們,有刺客,快來保護本少爺!”
那一大羣小屁孩一聽自家主人這般號令,立刻捨棄竹籤君全部轉移到辛眥巳面前。個個都是一臉戒備,虎視眈眈的瞪着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辛眥巳見漓鴛半天沒動靜,只是瞪着一雙眼珠子對着自己看的非常專注,頗有些膽戰心驚,顫巍巍道:“趙漓鴛,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告訴你,我爹……”
漓鴛大喝一聲,道:“我早就已經知道你爹是誰!”
辛眥巳結結巴巴的道:“不是的,我是說,我爹,爹,他,現在就在司馬伯伯家裡吃酒。”
漓鴛走近一步兩眼灼灼直視着他,惡聲惡氣地道:“別再跟我提你爹了,我管他在哪裡?我管他是吃酒還是飲茶,是泡妞還是遛狗,反正你現在是落在我手中了,我立刻就將你挫骨揚灰,毀屍滅跡,別說是你爹,就算你爹的爹的爹來了也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