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竟然知道?
“數罪併罰你死不足惜。孤王念你是爲了保全麝月國王室的尊嚴算是忠僕,賜你一個安穩的死法兒。全福,上鳩酒。”
洛兒滿面悲憤凝視了山莽片刻
“替嫁公主奴婢洛兒,謝主隆恩。”
殘廢的手已經捏不起金樽。洛兒跪身伏在全福手託的盤子邊對着那漾着酒紅色液體的金樽。
“奴婢洛兒和公主任性無知,矇蔽了大王,害了倩兒性命,害了羽夫人失蹤,死不足惜,深謝大王和貴妃娘娘恩賜全屍。若是有朝一日見到羽夫人拜求大王和貴妃娘娘告訴羽夫人洛兒的肺腑之言——此生對不起來生必定還。”
言畢將脣對上金樽吸允,淚花濺到金樽的紅色液體裡濺出幾滴紅夜立刻將紅漆的盤子腐蝕了一點。
“慢!”
艾離兒突然喝止
“若是你還有命你怎麼做?”
洛兒揚起蒼白灰色的臉黑眸盡是絕望空落
“若是有命,洛兒只願青燈古佛打發殘日,也爲受牽連的倩兒超度誦經。”
“那——本宮如你所願。”
艾離兒沉默半晌冷凝的說道。畢竟你救過本公主一命就當還你了。
“大王?娘娘?”
洛兒不可置信般驚愕的張大了嘴。
全福看山莽默許了艾貴妃的意思講托盤收起。
“帶下去,即刻逐出宮送進感願寺。”
太監進來將她扯走。
“等下,大王,娘娘,洛兒剛纔講述羽夫人失足落水時沉默了片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畫面。那日洛兒在太液湖往聽雨塘的方向散步,遠遠看見聽雨塘附近一個嬌小身影從塘邊閃進樹林手裡。巧在此時塘邊傳來呼救聲,洛兒因一時着急救人沒有細看那身影,就躍進水裡。剛剛在御花園洛兒前面走着一個身影極爲熟悉,洛兒想了許久就是那日在塘邊閃進樹林的身影。”
“哦?是誰?”
山莽側頭轉向洛兒,這是臨死拉個墊背的還是卻有此事?
艾離兒卻似乎解開疑惑當時她是有感到腳下被使力的一滑跌入塘中,而本來會水的她那日卻在水中昏厥不能使力。
“那人是誰?”
“奴婢能確定那身姿形狀應該是剛剛走在奴婢前面的如美人。”
山莽看了一眼全福,全福會意。
“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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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府,宇文涵擒住奚母正在與玄彬玄禮對峙。
“想不到你是害死我泉兒的兇手還來騙我們一家子。你個魔頭喪心病狂的瘋子。你還我兒命來——”
奚母在被宇文涵擒住手腳不住踢打着。
本是除夕,本是一家團圓,奚母沒有到前院和老爺他們湊熱鬧就是爲了和兒子多呆一會,誰知御林軍突然無聲闖進,與泉兒動手,玄彬玄禮她都認得。正驚恐間竟被告知自己的親兒奚林泉早在數月前在北海翻船落水恰被同遊到此的西夏大王子遇見。西夏大王子宇文涵非但沒有見死不救反而心生一計易容成奚林泉以接近陌水宮圖謀不軌。
老太太一下子就蒙愣了。待她清醒已經被宇文涵抓住當爲逃跑的人質。
“西夏威名還赫赫的涵王今日竟落魄到利用一個老朽來活命,說出去真是國際笑話。”
玄彬執劍指着宇文涵,宇文涵卻匕首對着奚母的脖頸。
“激將法?本王豈是爾等小兒就可以拿住的。令兵丁退後否則別怪本王的匕首不長眼睛。”
奚母房外裡三層外三層圍着禁衛營的侍衛,這當中當朝吏部侍郎奚無名仗着膽子夾在其中。
他不爲那本不受*的老婆子難過,他難受的是自己一向器重的泉兒竟然被這殲人易容,全侍郎府被矇蔽這大王降罪下來如何是好。
宇文涵的刀尖向奚母脖頸劃去,血絲滲出。奚母驚嚇得面色慘白站立不穩。
“閃開,否則本王稍一用力,你們這誥命夫人的脖子就斷了。”
宇文涵邊說邊拖着奚母往門口躥。只要他走出這房門竄上房,別說玄彬玄禮就是烏冥威震八方的大王山莽都奈何不了他的遁術。
“老爺——老爺莫要放走這殲人,他害了泉兒啊——”
奚母在得知兒子遇害後就心如死灰緊怕這殲人跑了。
自己的安危沒有兒子的命重要。她一得喘息就急急向奚無名喊道
但是聽在吏部侍郎的耳朵裡卻擔心世人覺得他不救兒母薄情。雖然奚母不是正室只是個妾但是因爲出了個封爲九嬪被大王*幸過的女兒直接就是誥命。
他奚無名一世要名怎能叫別人說他爲了抓賊人不顧及自己的妾室。於是對身邊的玄彬說道
“將軍——誥命夫人的安全。”
玄彬本欲死死堵着宇文涵在屋內伺機繞過奚母結果宇文涵的小命。奚無名突然湊過來一語令他稍有分神,被宇文涵將奚母往前一推順勢躥出房門霎時間一陣黃煙籠罩。待煙霧散盡,宇文涵早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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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水宮御花園內,煙花曼舞爆竹騰空。樂坊匠人吹拉彈唱,一派喜氣。
山莽從刑事房出來讓綠萍扶着哈欠連天的艾離兒先回千禧宮休息。
自己和衆嬪貌似看歌舞吃餃子,實則正焦急的等着侍郎府的消息。
半晌,玄機從外面進來附耳道:
“王上,玄彬傳來消息,宇文涵夾持奚母從室內逃到天井然後用遁術逃逸。”
“咚!”
山莽金樽往桌案上一頓,香液灑出。
“幻煙遁術!”
天下化解遁術的唯有傳說中的羽棱鏡。
他這是要逼迫孤王拿出上古寶物嗎?
“王上,除夕將至,姐妹們各自準備了歌舞給大王助興,臣妾問大王現在要開始嗎?”
奚夫人見大王獨自歸來身邊沒有艾貴妃很是心喜。急忙過來殷勤道。
下面一羣鶯鶯燕燕們紛紛看向山莽,嬌聲言語嘁嘁喳喳準備着表演什麼節目。
山莽深吸一口氣,壓下宇文涵的事。轉而面向庭下。
衝全禮頜首,是時候宣佈了。
全禮清了清喉嚨說道:
“今日除夕,大王和衆位妃嬪將是最後一次共度舊年迎接新年。舊年裡宮闈混亂,黑白不明。千禧宮逼宮羽夫人失蹤一事衆位也是清楚。如此後宮混亂毫無宮規令大王格外分心失望。
如今羽夫人事件真相已經徹查清楚,大王考慮很久——不能再耽誤美人們的芳華。各位妃嬪都是妙齡,絕色。而大王卻只有一人,且因習練武學密術宜少近女色。故而決定——宮中凡三十以上宮女,女官,盡數遣返出宮可自行婚嫁。
衆位妃嬪們則由大王擬旨,可由各府接回。沒臨幸的可再行婚嫁。已臨幸的回府頤養天年。各品階待遇仍按舊制領取,悉數不少。衆位美人們不要有何顧慮。孤王並非因爾等不好。蓋因從此陌水宮不設妃位,只留一個後位即可。”
山莽話音未落,席間場面全然失控。
“大王——怎麼可以休了臣妾們——”
“臣妾們謹守宮規女戒有什麼錯。”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沒聽說過歷朝歷代有遣散後宮的這有違祖制。”
宮女女官們使勁忍着心裡澎湃的歡樂。
妃嬪們卻抑制不住內心的驚恐憤怒。
奚夫人瞬間便明白了大王的心意。
一生一世一雙人大王也是想的只是選擇的——不是她和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緊走幾步跪倒山莽龍案下。
“大王,臣妾自幼因哥哥的原因與大王結識,後又嫁得宮來。早已把自己看做陌水宮的人。臣妾寧死也不出宮。”
“臣妾也寧死不出宮——”
“臣妾也不出宮。”
一個個妃嬪隨着奚巧靈跪下,哀慟之聲震過了鞭炮。。
山莽墨眉微皺起身離席
“全福善後。”
我?善後?這一個個哭天抹淚尋死覓活的。
全福嘆口氣,這清宮的消息莫說妃子們驚詫就連老奴我都是聞所未聞。大王是吃了什麼迷心藥生出這道道兒來。
任憑御花園裡妃嬪們一哭二鬧三上吊,千禧宮裡山莽在外殿換下袍服對衆宮娥擺手獨自走進內殿,艾離兒洗漱好由綠萍服侍着正要鑽被窩,山莽一把掀開錦被跳進去摟住艾離兒。
綠萍紅着臉低頭麻溜出去,心裡卻很美爲主子高興。
“出去出去誰讓你進來了。”
艾離兒揪着他的麪皮——這得有多厚。
“冬日寒冷,此處適合驅寒。”
他將氣息哈道她的臉上。
“去!找你的鶯鶯燕燕玩去。別影響本公主做夢。”
艾離兒藕臂垂着他的胸脯,伸腿開踹。
怎奈山莽手臂箍的緊如鐵鉗。艾離兒掙扎了會兒便被他按在榻上纏倦。
艾離兒卻困的打起了瞌睡。
“懶得理你,周公來找我了,等本公主先做做美夢的。”
不消瞬間便打起了呼嚕。
“大王,屬下候命。”
沒多久玄機在外殿輕聲稟告。
山莽將艾離兒輕輕放好枕上。起身下榻走到外殿從玄機手裡拿進一個細身玉淨瓶。
瓶口的木塞旋下立時散出一股濃濃的花香。
山莽將巾帕沾上玉淨瓶裡的花露擦拭艾離兒腮上的皮膚,那一處土灰色皮膚凝上水露緩緩化成凝膠狀痕跡的東西,被山莽擦拭掉露出羽西雅原本嬌豔紛嫩肌膚。睡夢中粉撲撲的晶瑩剔透。
“西雅,你又回到孤王身邊了。這次不會讓你再失蹤。”
山莽半依在榻上,撫着她的亂髮。素日的冷麪綻出溫情,鳳眸流露的盡是*溺。
這冰羅散令人嗜睡,但是越是睡毒性越會侵進人的筋脈,中毒越深。
自從羽奴失蹤,他便感知到了什麼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寢。這深宮似海真不適合羽奴的率性生存。而他卻戀上了她的率真,純淨。
隨着真相浮出水面,又查出她一再被陷害,將後宮遣散便已經醞釀在山莽心裡。
他自幼長在深宮看多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妃嬪相殘。熟稔了君王和妃子間的薄情利用。
骨子裡他何嘗不羨慕平常夫妻的情深相守。其實從小他渴望坐擁天下更渴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愛刻骨。
“西雅,從此你是我的唯一。這陌水宮孤王只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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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思思在不老鎮將養了數日腿傷已經痊癒。
羽纖塵就如一道烙印令她揮之不去。說走就走,勾走了她的心。
她跟了數日竟在雲霧山下轉了幾個彎的功夫就不見他蹤影。
林月思思不相信羽纖塵一個大男人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她想他肯定是去哪個府邸或者哪裡辦事。
就這樣又是苦等了數月無果,回到了京城姨母家。
不像姨丈已經病逝,姨母尚在病中。姨母家積蓄已經花光,林月思思拿着藥方子開不了藥。
“姑娘的這位珍珠五味,實在是銀兩不夠,姑娘還是回家湊湊銀兩。
林月思思在藥店門口急得團團轉。
“林姑娘因何愁眉不展?”
林月思思擡頭不禁驚喜
“聶遠?你們放假?”
聶遠提刀穿着藍色的禁衛營袍服很是威風。
“不是,營長帶我等來此處做事正巧看見姑娘便走過來。姑娘可有什麼爲難?”
“我——”
突然不街角轉彎處飛奔來一匹馬正朝着林月思思的方向奔狂。
躲避已經來不及,聶遠迅速推過林月思思,躥到幾米開外。
與此同時,一個飛來的身影也正將驚馬制服。
“抱歉。驚擾了。”
那攔住驚馬的青年男子一身錦袍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轉身欲走。
“是你?”
聶遠極爲意外的抑制不住驚喜。
羽西雅細看從幾米外走過來的男子:不高卻結實,方臉大眼,是有幾分眼熟。
“本公子停車不當以致馬匹受驚打擾了。”
“公子如今可好?”
那男子再次奇怪的盤問,羽西雅忽地記起
“聶遠?”
那日河灘樹林聶遠採購衣物食品回來卻發現樹林裡有一串溼漉漉的印記,那兩個女人卻不見。四處尋了未果。時隔數月又聽說大王遣散後宮只*失而復得的羽妃一人。
如今這是?
羽西雅看出他的疑惑抱拳
“聶侍衛救命之恩,本公子不敢相忘。今日有空不如小酢一杯以謝恩公。”
聶遠看出了羽西雅的意思。順了她女扮男裝的意思。
“公子盛情,就去隔壁悅來餐館小聚。”
遂介紹了林月思思與羽西雅認識。
暗處的玄機也是大吃一驚。那女子明明是雲霧山遇襲她救過的那位,怎麼竟在此和貴妃寒暄。那禁衛營的侍衛怎麼又和貴妃熟識。
貴妃自在立春日吃了玄機配的藥引和密羹後每次號脈寒氣漸少。春暖花開受不住約束磨得山莽遷就放任同意她男裝出宮遊玩,由玄機暗中保護。
酒過三巡,羽西雅驀然發現聶遠手臂上的羽翎紋身。
羽衣族的貴族記事起族長就會說起羽衣族的歷史。羽西雅自是記得人族尚留有羽衣族一脈以腕上刺青羽翎爲記號。
暗暗思量,不知塵哥哥有沒有和他說起過。
林月思思在場又不好問。
心思一轉道。
“在下還有事改日再和恩公及林姑娘相聚,請恩公留下地址在下改日拜訪。”
其實暗中看着他們喝酒的還有一人,因有玄機在不便現身於羽西雅相認——羽纖塵。
當時奔波數日羽纖塵在雲霧山的隱蔽處取出羽毛衣回到羽毛族的結界。
不想金羽宮正經歷着一場兵變。金羽王國王金羽龍本有三個皇子一個公主。但因念及兄長爲他而死將羽纖塵視如親生有意將王位傳與他。
自幼羽纖塵和三個堂兄弟一起玩耍倒也和諧。年紀漸長,三王子中的老大受殲臣挑撥生了覬覦王位之心。
趁羽纖塵和金羽衛統領記憂不在聯合二弟逼老王金羽龍禪位。
血腥的戰爭對峙了一月有餘正好羽纖塵趕回擒下了羽西雅的兩位兄長。囚禁於崑崙山地穴。
然後才和紀優帶上人馬從大結界的出口來到人族尋機接應保護羽西雅。
此刻羽西雅聶遠在明,玄機在暗,羽纖塵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羽西雅上馬,玄機也暗中離去。才拍了聶遠的後背
“纖塵老弟,哈哈哈,你遠遊回來了?如此甚好。再不出現有人要相思而死了。”
林月思思嗔怒聶遠一眼,紅了臉低頭,心裡卻被急速而來的喜悅充塞得發堵。
“林姑娘一向可好?”
“還好,羽公子此次回京可有住處,不如住在民女的姨媽家,姨丈已經去世,姨母病重,有公子在,家裡也好有個照應。”
其實羽纖塵知道去往雲霧山的路上,林月思思一直跟着他,對她的執迷,他也是無語。
此番來人族不宜招搖,記優住了燕居樓,自己住在民家也好。
“既然姑娘不嫌討擾,那在下就尊敬不如從命。”
謝謝老天謝謝菩薩!林月思思沒想到羽纖塵這樣順利就答應了住進自己家中。心裡萬分感謝蒼天神明。一定是菩薩和老天聽見了自己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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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西雅回到陌水宮後,親自跑到小廚間做了羽毛族裡她最愛吃的奶油果。再命宮女給自己洗浴梳妝。
春日融融,羽西雅一身黃色繡鳳的雲煙紗衫,逶逶迤迤的白色貢緞雲形千水裙。臂挽金絲繡邊牡丹花薄霧紗。雲鬢如娥,嬌媚如月。發上鳳凰展翅的金步搖隨着步子垂碰着耳際。
“綠萍大王可在滄浪閣?”
“是的,娘娘。”
“將我方纔做的奶油酥果帶上去滄浪閣。”
“是的,娘娘。”
“將我方纔做的奶油酥果帶上去滄浪閣。”
“是噠,娘娘,奴婢已經將點心裝在食盒裡準備好了。”
羽西雅對綠萍嘻嘻一笑。
她平生還從未給誰做過吃食。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
既然她要拿回羽毛衣也得有個人手幫忙不是。玄機就是賊王的走狗。自己也要有個貼心的吧。出宮一趟還挺值個。正好遇見聶遠,而聶遠不但是塵哥哥的朋友還是羽毛族的後裔。好運氣啊,天助我也。
做點好吃的,也好說話不是。嘿嘿。
邊走邊想不禁爲自己還會這一招手藝得意。
自從後宮遣散,羽貴妃找到並專*,陌水宮裡無人敢攔擋羽西雅去滄浪閣。再說大王常常在批摺子累了的時候派人去喚貴妃來下棋。
山莽聽見環佩叮噹當一抹暗香襲來便知是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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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奏摺推至一邊靠在龍椅上看門口那個嬌俏的身影出現。
“嗨,相公,看我今天給你做什麼好吃了的。”
相公,當家的,二百五十號,夫君……
羽西雅是想到什麼就管她叫什麼,山莽的耳朵早有了適應能力。
“孤王還缺什麼好吃美味不成,若是御膳房端來的,就不必在孤王面前嘚瑟了。”
山莽心裡歡喜面上卻故作淡然抱臂裝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