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西雅臉色蒼白從外殿走出來。
“今日之難都是本公主一人的事。殲人想陷害的是本公主不是你們。你們的命也是爹孃懷胎十月幸苦養大,斷不可無謂的丟了。殲人是要陷害本公主就算你們陪上性命,也是救不了本公主。不如你們各自去吧。好歹有條活路。本公主自有辦法。都去吧。”
“公主——奴婢不走!”
綠萍聽羽西雅的一番話淚水已溢滿了眼眶。跪在客殿的地毯上垂淚
“奴婢的命是公主給的。奴婢在服侍公主之初並不盡心,公主非但沒計較還待奴婢如此貼身,奴婢身陷大圓殿之際,公主身份高貴甚至私自出宮去救奴婢。文人們說一生得一知己足矣。奴婢是說一生得一次這樣的主子足矣。請公主將奴婢留在身邊。”
羽西雅繃着的嚴肅神色此刻也是繃不住,珠淚再次自腮邊落下來。
“公主,奴婢和綠萍想的一樣,奴婢嘴笨但是也死都不離開公主的。”
倩兒緊緊挨着綠萍跪下來仰起臉楚楚可憐的。
“奴婢也不走。“
“奴婢也是。“
小環和老太監也挨着綠萍跪下。
小太監遲疑着跪下諾諾道:
“公主恕罪,奴才的情況和瑞玉姐姐相似,也是家貧無奈。奴才的月俸也是他們的救命錢。公主慈悲心善大量海涵饒了奴才。”
說完在羽西雅腳下叩了三個頭。也走低頭走到瑞茗那邊。
羽西雅含淚一笑
“無妨。本公主不會怪你們。想留下的本公主也領了心意,都一起開門出去吧。留下和本公主囚在這千禧宮只是無謂送死。倩兒,你帶着他們幾個開門和侍衛講明。綠萍若是願意的話就委屈你了陪本公主陷在這。聽天由命。”
“公主?倩兒不走,公主是不是不相信倩兒忠心,倩兒只是嘴笨不會表達,可是心和公主是一起的。求求公主不要趕倩兒走。倩兒是孤女自小寄養在叔父家,嬸母氣狹不容倩兒,倩兒沒有後顧之憂。願意隨公主同患難。”
倩兒嗚嗚哭着抱住羽西雅的腿。
“唉——“
她一向乾脆利落此刻也被這生離死別般的場面弄揪心了。
“倩兒,你誤會了。本公主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們都留在這和我一起對抗王宮的嚴刑苛法也是沒有意義啊。綠萍心思機警,本公主留她有事情還可以商量,你們都在這反而礙事,去吧。倩兒,帶大家趕緊出宮,要不等下侍衛們再次來抓捕只怕你們無罪也是有罪了。”
綠萍伸手拉起倩兒
“倩兒,你我情同姐妹在寒梅館相依爲命了兩年,綠萍不會忘記你的,若是有命在——嗚嗚嗚嗚——你我還是好姐妹——若是無緣今生,那就來世再做姐妹——”
堅強的綠萍也禁不住心酸和倩兒抱頭痛哭。
“公主,倩兒雖愚笨但總可幫公主做點小事,哪怕抵擋下刀劍也好。倩兒不走。“
“唉——原指望你們隨着本公主過些好日子不想卻拖累你們了。”
這樣哭哭啼啼的耽誤時間何時走得了。
羽西雅沉下臉
“聽本公主命令——劫富濟貧二人組開始作戰。本公主指揮。綠萍倩兒留下,瑞茗帶衆人速度離開千禧宮若是違命,終生不得再近本公主身邊。”
“是——嗚嗚嗚——奴婢遵命。”
天色微明,隨着那重重的宮門響。
偌大的千禧宮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倩兒做的早膳——白粥,碟涼拌菜,一碟肉乾還擺在廚房間。
“公主,已經*未睡,先吃點早膳再做打算。”
綠萍攙扶着羽西雅回到外殿食案。
“哎,一起吃吧,今日沒什麼主僕只有我們三個姐妹。”
羽西雅嘆了口氣,彷彿*間心思沉重的拖着她長大了幾歲。
“恩,奴婢不敢——公主先用。”
倩兒遲遲疑疑的還在擦眼淚。
綠萍給羽西雅端來膳食。
“綠萍倩兒,都坐吧,別讓本公主三請四催的。”
羽西雅把放肉乾的碟子推到她倆面前。
“本公主想了好久沒明白,你們說思思爲何要陷害本公主?就算玉姬所迫,那也應當是玉姬有可以迫使她的原因,否則一國公主品階九嬪怎麼會甘心受她擺佈來陷害本公主——畢竟,思思當日聽雨塘是救過本公主命的。”
“公主也想到是那月嬪所爲。綠萍也想到了。只是也不知頭腦。”
綠萍吃着羽西雅給她的肉乾蹙眉。
“綠萍倩兒,你倆有膽嗎?”
“只要和公主一起就有膽量。”
“恩,既然殲妃和玄蔘那渾人逼迫本公主,那本公主就索性死抗到底。趕緊用膳。然後和本公主做個戰防。”
“戰防?“
“恩!“
羽西雅用剛剛淨手的水擦把臉。眉間閃耀戾氣,眼裡煥出神彩。
退無可退,躲無可躲。
既然如此就殊死一搏——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無獨有偶——千年以後北亞的高爾基老先生也發明了此句名言)
羽西雅和綠萍換上短裝寬褲挪來廚房和宮裡的所有水缸擋在宮殿的大門。由綠萍從井裡一桶一桶都注滿了水。
倩兒那邊已經從竈間抱出了數捆柴草搭着梯子橫在寬闊的院牆靠裡面的一側。
“綠萍去庫房找幾塊寬而平坦的木板。倩兒去尋大塊的石頭來,越多越好帶棱角的更好“。
剛準備好,三人騎在石頭上歇氣。
遠遠傳來一隊人行走的喧譁聲,守門的侍衛們整裝立定的腳步聲
“屬下參見娘娘千歲。“
“免了。“
晨曦已經染亮空間。染亮玉如顏飾滿步搖的貴妃髻。圓潤白希的容顏隱匿着戾氣。
昨夜安排了一出甕中捉鱉,她安穩的睡了宿好覺。
夢裡千禧宮被焚燒一盡,熊熊火光斷壁殘垣裡羽西雅悲聲大作化爲灰燼。哭的她玉如顏是心裡透亮好個開心。
擁被笑醒——青果青草已經端上玉盆給她淨手淨面。
玉如顏細長的手指放進水盆。
“娘娘,方纔丑時,跟隨玄蔘大人去千禧宮的宮女回來說,在踐人的睡榻地下確實收到,男子的褻褲。”
“那是自然。拿來本宮看看是小亮子出宮採的那一條嗎?”
“娘娘——您看了莫生氣,那褻褲——”
青草返身去外殿用托盤呈了那血跡花染的紅白緞子褻褲。
“娘娘,此便是。”
柳眉倒豎,‘啪’一巴掌扇在青草臉上。
“賤婢拿什麼來給本宮看?”
青草下意識的捂臉托盤叮噹落地,紅褻褲飄落在織花地毯上。
“娘娘息怒。昨夜那司判被那淫妃刺傷所以血色浸染了白緞子面,因而如此。奴婢這就將它拿走。”
“竟敢刺傷司判?賤奴如此囂張,玄蔘大人如何說?”
玉如顏咬牙,這下賤官奴真不是省油燈。
“回娘娘,玄蔘大人也——也是被那官奴刺傷——現在腿腳還不能自如活動。”
青草生怕說了那句話玉姬再不高興,吞吞吐吐的把話說全了。
玉姬果然怒了。
一個踐人而已,還反了她了。玄蔘大人武功修爲堪稱國內一流怎會被她所傷,難不成——“
青果此時已送回玉盆,給玉姬揉捏着肩膀。
青果是最得玉姬歡心的。此刻溫言細語的勸蔚:
“娘娘,何必爲這甕中之鱉慪氣呢。沒有大王護着她,如今那官奴只是甕中鱉籠中鳥,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多久的。再說千禧宮已經落鎖,禁衛營的侍衛們把守着,諒她官奴長了翅膀也難逃。娘娘莫要爲她慪氣壞了自己的心情。莫不如娘娘先用早膳,完了帶着司判和刑訊室的宮監們去捉拿那官奴。她不就仗着自己會使個飛鏢嗎,統共就那幾根鏢針,還能張狂到哪去哩。“
玉姬的表情漸漸舒緩,拍了拍青果揉在她肩上的手。
“果兒甚解本宮之意。如今一等宮女也升上去了,日後司寶監那若是有空缺,本宮安排你去填個空。“
青草在內殿收拾着玉姬早起後要用的日常物品,剛被扇的臉頰還隱隱發燙。耳朵聽見玉姬說已經青果加上了一等宮女的銜頭,日後那青果只要給娘娘倒杯水陪娘娘說說話捧捧屁即可,而自己累死累活的雜事一堆還要被青果指使,心頭鬱悶。
青果的心裡自然歡喜的不得了。她和青草是同時從秀女中被選來服侍娘娘的。但是做人嘛就是要有技巧。玉姬娘娘喜歡聽什麼做什麼,慢慢她琢磨清楚了,只消動動嘴哄娘娘高興了,也是可以十指不沾陽春水,風風光光混一回。
“奴婢謝謝娘娘恩賜,娘娘對奴婢大恩大德奴婢都記在心裡,永生難忘。娘娘就是奴婢今世的貴人,奴婢就是死也要圖報娘娘,爲娘娘盡忠。“
“呵呵呵,起來吧。你這張巧嘴兒就是會說。給本宮更衣用膳,再去會會那賤奴到底長了幾個膽子。“
此刻,羽西雅聽見門口的喧譁站在千禧宮樓頂的窗口向院外觀看:
逶迤開去的宮監和女司判的隊伍足足有百八十人中間簇擁着正從錦攆上走下的華麗麗的玉姬。
昨夜留下守門的禁衛營幾個侍衛們伏地問安。
玉姬素手拂拂雲鬢搖曳生姿的移動蓮步
“都起來吧。羽夫人可還在裡面?“
“稟娘娘,屬下們奉玄蔘大人之命堅守在此,裡面一干宮人凌晨有幾人要求脫離千禧宮的太監宮女已經通知內侍監帶走。其餘人犯全在裡面。羽夫人也在。“
“好將門打開,本宮要親自和羽妹妹談談。”
“屬下遵命,娘娘。“
羽西雅瞧清楚了門外的動靜,纏着鮮豔顯眼紅錦的手臂一揮。
倩兒和綠萍屏住呼吸站在高桌案上將搭在牆頭上放了帶棱角的大石塊的寬木板槓桿一般迅速向上一週,石塊慣性的向牆外落去。
“喂呀——什麼東西——”
“喲——娘娘——嗷嗚——破了,破了,石頭砸到奴婢了——”
“哎呀——還有呢,快躲開!,都後退!”
羽西雅站的高看的遠——幾十塊石頭雨七裡哐當的落下霎時千禧宮門外躲的躲嚎的嚎你推我搡亂成一片。
青果在尖角石頭墜下的瞬間護住了玉姬第一個倒在血泊。
剛剛前面涌上來準備開門的幾個司判太監也見了紅沒有了素日的矜持禮儀,東跑西躥的擁擠後退。
“帥!“
羽西雅‘噗’的笑出聲衝扭頭看她的綠萍眨眨眼伸出拇指。
過了片刻,玉姬從渾身血葫蘆般的青果身下鑽出頭——貴妃髻蓬成雞窩,金步搖掉落踩癟,粉面蹭上了青果頭上留下的血水。華麗的拽地貴妃裙更是碎成片片兒,絆腳石一般纏得她舉步艱難連着幾個趔趄。
本是要來這千禧宮的官奴面前傲裡多尊得瑟一下,做夢都想不到這官奴膽子大到如此——公然和王宮對抗。
一時氣恨得顧及不了素日的做派,撂下臉歇斯底里一嗓子
“來人,給我衝進去將那妖妃綁來!“
青草踮起腳尖趕緊着給玉娘娘搽臉整理妝容。和宮女們一起將玉姬扶走到遠處安全的地方。
後面撤下沒受傷的幾十個太監司判再一次潮涌上。青灰色袍服一大片往宮門前擠。
“呵呵,以爲本公主就沒有招術對付你們了?“
縛着紅錦的絲帶再一次揮下。
綠萍點點頭會意和倩兒分別從宮門兩側點起火鐮引燃牆頭的柴草。
秋日正好風大。當下風借火勢火借風威‘哧啦啦啦’鳴叫着火焰衝向雲霄。一團一團燃着的灰團噼裡啪啦掉進院牆下的人羣。
“啊——啊——火,火啊——“
“嗷嗚——我頭髮着了,救命——“
院牆外的人羣發出比之前更淒厲的哀嚎抱頭鼠竄滿地打滾。火苗隨着他們身體的移動逃竄引燃了牆下的枯草。形成圍了宮牆幾米寬的防火牆。
“哈哈哈哈——“
羽西雅雙手叉腰,樂得直跺腳。
“殲妃,叫你欺負我!哈哈哈哈“
倩兒和綠萍也坐在桌案上晃着腿聽見宮外的鬧騰捂嘴笑——這次的反抗真過癮。
玉姬鐵青着臉已經氣急敗壞。火苗子躥到她站地附近的樹枝嗆得她咳嗽幾聲被青草攙扶到更遠處。
好個官奴,本宮難道被你打敗?
甩着袖子狂揮。
“不許撤——都給本宮上,把火滅了衝!退後的用刑——“
剛纔來時浩浩蕩蕩太監司判加起來一百人如今已剩下二十幾個沒磕沒碰的。
雖然遲疑着,但玉娘娘的命不敢不從啊。不衝也是死,不如衝進火海混個燒傷還能撿半條命。
二十幾個人抱頭閉眼往火海里跳去,感覺着沾到火邊急忙抽身跑出。
弄個工傷算是交代。
遠處救火的王宮僕從們也紛紛井裡提水趕來七手八腳忙乎了近一個時辰算是把火撲滅了。
玉姬緊鎖柳眉坐進錦攆
“回宮。小亮子速去請玄蔘大人,此等妖孽不用官兵是無法無天了。“
千禧宮門前暫時又陷入了安靜。
這一折騰,時近中午。
“綠萍,開膳。用膳後趕緊再抱柴草和石頭到門前,下午定將是一場惡戰。如果禁衛營的人再來狠的,本公主招架不來,你二人披上太監服從後窗伺機逃跑。本公主就不相信他們敢要了本公主的命。畢竟賊王不在,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綠萍和倩兒剛剛火燒連營的那一點喜悅瞬間迴歸現實。
“公主,要走一起走。奴婢們不能留下公主一人自己貪生。”
綠萍擦把汗堅定的說。
“恩,奴婢也不能把公主留下獨自面對那些壞人。”
倩兒癟癟嘴又要哭。
“好了淚包子,本公主肚子都抗議了,先去做午膳。我們時間緊迫。“
一頓飯就是早上的白粥糕點又加熱了下。
銀箸剛夾了塊菜葉沒送到嘴邊樓上站崗的倩兒就驚慌跑來:
“公主公主,他們來了。禁衛營的侍衛藍晃晃一大片。”
“一羣渣渣,打擾本公主用膳,再來他個火燒連營。走。”
羽西雅登上閣樓那由玄蔘帶着的禁衛營已經將近宮門。
玄蔘中了飛針的麻藥已經過效,身罩暗紅的官袍,臉上帶了煞氣。由藍色營服的侍衛們簇擁着挎劍而來。
將近宮門玄蔘身邊的副將劍扣門環。
“噹噹噹”
鐵門和青銅的門環撞擊的巨大金屬聲,惹得千禧宮附近隱匿着賣呆看熱鬧的妃嬪,宮人們心上一陣戰慄。
如果說半夜時侍衛和司判們對千禧宮的騷擾,陌水宮裡其他人尚不知情的話,早上那番石頭陣,火燒人。確是轟動了整個陌水王宮。
巧嬪也和素琴一起躲在一株紅楓樹後偷看。玉姬,王上不在數月才歸,你這是要趁此機會清除情敵斬草除根。
山中無老虎,殲妃稱大王。
栽贓陷害,罪名惡毒。那羽奴性子剛烈不馴,又被逼的造反——此次若被拿下關進地牢,不死都難啊。
站在暗處佯作鎮靜心緒難平的還有一人——洛兒。
十歲的時候,她在王府見過一個小夫人溫柔可愛,很是得當時在世的老王爺的歡心。那小夫人對下人也很和氣時常賞賜她們這些跑腿的小丫鬟們一些吃食小物件。
突然有一天,那個小夫人的府院涌進來大批的護院家丁,從小夫人的寢室搜出男人的衣物,老王爺敬重大王妃,對此事非常震怒。當晚就將那過門不到半年的小夫人墜石沉塘。
那小夫人被繩綁墜石扔進湖裡前,回眸環顧衆人的一眼——那原本清麗的大眼裡積蓄的怨恨悽清不甘和無奈,洛兒至今還清晰記得。
“啊——”
突然一聲尖利驚懼的喊叫嚇得洛兒渾身打顫無力靠在彩雲身上。
“娘娘?娘娘?您面色蒼白是怎麼了?”
彩雲見主子來時還好好的疾步如飛,怎麼頃刻間就癱軟無力。
“彩雲剛剛誰在叫?”
“回娘娘,是千禧宮牆裡人叫。方纔侍衛見牆頭有人又要點草生火趕忙搭弓射了一箭。箭中那點火之人,於是跌下驚叫。”
“哦,如此。”
洛兒平緩些心神此時宮門外侍衛已經打開銅盆大的鐵鎖準備往裡衝,宮門卻奇異的推不開。
“去永巷倉庫將那圓木取過來撞門。”
玄蔘惱怒喝道。
千禧宮裡,羽西雅已經急速從樓閣行跑下來扶起被侍衛的箭羽射中手臂的倩兒。
“倩兒,倩兒,有本公主在,莫慌,莫怕。“
倩兒的大臂上還插着箭桿兒,稍微顛動便疼的咧嘴。
羽西雅撕開倩兒袖子上的衣物查看受傷的皮膚周圍,正常的紅腫沒有中毒症狀。
“還好,箭頭沒毒汁。拔劍的時候肯定要疼痛,你挺住了。“
倩兒平日膽小怕事,見只蟑螂都要叫幾聲,此刻真遇到事情反而堅定了。
她閉上眼扭頭。
“公主,倩兒不怕,你處理吧。“
羽西雅手指按住倩兒臂上的血管,另一隻手捏住箭桿使勁拽出——連血帶肉隨着紅呼呼的箭桿被帶出。
“啊——“
倩兒的細皮嫩肉終是沒熬住這種慌亂和劇痛,大叫一聲昏迷。
“公主,怎麼辦?外面的侍衛們取圓木了,若是取來莫說這十幾口大缸,就是大石頭也會被那些武士撞飛。”
此時宮門外的銅環拍打和推動聲依舊沸沸雜雜。
羽西雅半蹲在地上給已經昏迷的倩兒用撕下的袖子包紮住傷口,悲痛難忍,心如油煎。
牆邊綠萍大汗淋漓不斷推着木板用已經不多的石頭陣抵擋着牆下的侍衛躍牆上來。
“綠萍,你快帶着倩兒換上太監服從後面下窗逃走,我這裡還能支撐一陣子拖延時間。快走。”
“不,公主,你走,快走,奴婢死都不會扔下你。就是倩兒若是清醒也不會同意公主留下。奴婢求求公主快走吧,你有武功逃到宮外或者等大王回來陳明冤情或者就在民間隱姓埋名生活,不要記掛奴婢兩個。你快走。”
“廢話,就是本公主有武功纔要留下。快走,莫給本公主搗亂!”
宮牆內已經沒有幾塊木板石陣可推。綠萍帶着哭音求着
“公主快走吧,石頭馬上沒了,奴婢堅持不了多久抵抗,奴婢求求你快走。”
羽西雅心一橫,背起倩兒,衝綠萍吼道
“那就一起走,趕緊。”
三人迅速鑽進偏殿。
以前羽西雅和綠萍她們玩捉迷藏時就在偏殿的牆角不經意踢掉一塊木板發現一個窄小窗洞像是下水道出口,又不敢叫準。
早上那場戰鬥玉姬走後羽西雅突然想起來有那麼個通道。雖不知道通向哪裡,但此刻只要是能出這牢籠般的千禧宮就要試試。
三人剛走進偏殿揭開木板找到通道口就聽驚天動地一陣碎裂巨響。
是侍衛們用圓木將宮門砸開十幾口大缸砸裂。估計那缸體和流水還能阻擋他們一會兒。
通道口裡面黑乎乎一片不見五指散發着渾濁不清的氣味。
“公主,裡面情況不清,奴婢先進去探路,安全的話公主跟上。”
綠萍半側身鑽進通道,裡面僅容一個瘦弱之人側身爬過。綠萍以肘當步往裡蹭了一段距離,感覺空氣依舊可呼吸。說明不是幽閉之處。急忙喚羽西雅進來
“公主快來,可以通過。”
“你先接住倩兒將她拉進去。”
羽西雅將倩兒的腳放在通道口就要往裡推。
這幾番挪動倩兒醒轉來,片刻明白了此刻的情勢。撲地翻身挪到旁邊露出通道口。
“公主不可如此讓倩兒拖累你。你們走吧,倩兒回到門前拖住他們一會兒是一會兒。”
“沒時間鬧了快進。”
羽西雅急的一把扯過倩兒的雙足就要往洞裡伸。
“公主——若是再強迫倩兒,倩兒就一頭撞死在公主面前。”
說着淚流滿面伏地向羽西雅磕了一頭,忍着臂上傷口的崩裂迅速將毫無防備的羽西雅推倒將她的身子塞進洞裡。
“公主,恕倩兒失禮,公主生就是倩兒生。倩兒若有不測,來世再報答公主的恩情。保重——嗚嗚嗚嗚——”
邊說邊捏住羽西雅的雙足將羽西雅推進通道掩上木板虛牆。起身向大殿跑去。
此時侍衛們已經衝進了大殿的門和倩兒迎頭遇上——廝打和怒斥聲向偏殿傳來。
羽西雅忍悲含淚接着綠萍爬過的痕跡側身在陰暗的通道向前爬。
偏殿的嘈雜漸漸遠去。
原來這是一條通水道。估計是早年修建千禧宮時爲防失火特意留的引水口,年深日久偌大千禧宮後來住進的妃嬪和宮人及漸漸把這用木板裝飾堵上的虛牆後有個通道遺忘了。
摸黑爬了幾百米後通道似乎轉了方向,因爲人在黑暗的空間感官處於失調狀態,幽黑的通道里艱難的一直爬行已經令她們頭暈腦脹也確實分不清爬了多久,是不是轉向。
又爬行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前面聽見了水聲。
“前方有水,綠萍你會游泳嗎?“
“公主,奴婢會一點。“
“好,前方的水流不知何處。但終歸是出路。”
再一盞茶的功夫後洞口終於透出一絲亮光。
綠萍在前面,已經渾身汗透氣喘吁吁,兩人的衣服早已經蹭的襤褸皮膚劃出血痕。
那絲光線從盡頭的石縫裡透出來。可是眼前的石頭卻是塞立的牢固。
綠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將堵住出口的石頭挪動分毫。
這石塊遮擋保護的是皇宮重處,想必當初建築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既然能在這洞口屹立百年定不是一般的體積和重量。
“公主,怎麼辦?前面的石頭奴婢推不動啊。“
輕易不哭的綠萍此時急的語聲哽咽。
再也沒有比努力了很久希望很近卻接觸不到而令人揪心的。
“你側身貼牆看本公主能不能通過推那石頭。“
“奴婢試試。“
綠萍身子儘量側過貼牆,但是空間很窄她想完全的側身都是不可能,之能事半側半趴的姿勢。
羽西雅艱難的試了幾次,上身只夠擠到綠萍的腹部就無法再往前進。
“唉——“
羽西雅疲憊至極的重重嘆息一聲不再動彈
“難道天要亡我羽西雅在這異域嗎?“
只是不甘心,只是惦記着父王,惦記着羽毛衣不要被人族識破。
停下來不動這一刻,疲憊屈辱委屈全部襲來。
既然是天意,本公主就這樣睡一覺聽天由命吧。
她閉上美麗的眸子。
綠萍也不再出聲,一下一下撫着羽西雅緊靠她腹上的頭髮,任憑淚水滂沱。
這一世自幼被繼母冷落,十四歲進宮爲奴,煎熬了兩年遇到了公主這樣願意和奴婢同生共死的主子,也是值了。
幽幽暗暗的神思夢遊忽然‘砰’一聲響動隨之刺眼的光線晃到了閉着的眼眸——如此刺眼該是多強烈的光線。難道——
綠萍和羽西雅幾乎同時睜開眼睛——堵住洞口的石頭真的已經沒了。
但這並沒帶給她倆驚喜,相反比剛纔更大的恐慌將她倆的心神罩住——那貓身立在洞口的人,身穿的是靛青色的侍衛服。
面黑細眼薄削的脣緊抿,神色探尋的正往裡看。由外面的光線突然望進漆黑的通道口,他的眼睛適應性的曲眯起。
“你是何人?”
綠萍半趴着仰頭喝問。
那侍衛拱手聲音不大語氣卻焦急。
“裡面可是千禧宮的羽夫人?”
“你是何人?“
侍衛待適應了光線,眯眼細看片刻,輕聲道
“在下羽纖塵公子的朋友聶遠和羽公子一起考入禁衛營,公子走時特意讓在下有機會照顧公主,不多說了,此處下面是太液湖水,潛水游到水下有水道通往宮外護城河。公主隨在下速速出來。“
羽西雅半信半疑,羽纖塵走之前確實和她提到曾在賭場救過聶遠一命,在聶遠的建議下考了禁衛營,若日後有事可相托。
此時也無其他辦法,信不信都要出了這個坑道,再爬下去估計就變成蠕動的蟲子了。對上綠萍探尋的眸子點點頭
“綠萍,可以。“
“是,公主。“
綠萍以肘代臂倏地一陣酥麻復又趴在地面。胳膊長久撐着地面已經疲憊傷筋麻木的撐不起來身子。
“姑娘還望快點,你不出來,公主還要出來,此處絕非安全之地。“
侍衛環顧左右積極催促。
“誰不出來了,我不是胳膊麻了嗎,這又不是臥室你喜歡你進來趴着好了。“
綠萍被聶遠的話氣的惱怒倔強的再次支起胳臂,須咦又是撲倒。
聶遠急的細眼冒火“姑娘得罪了。“
大手一伸
探進洞裡將綠萍連拉帶抱弄出來。
綠萍滿面通紅又不能拒絕求生。
原來這聶遠竟還是站立水裡的石臺上。下半身都浸在水下。看不清石臺大小寬窄。綠萍出了洞口只能緊緊攀附着聶遠的腰身用腳探索挨着聶遠站下。轉身來接羽西雅。她不能讓公主被這壯漢拉扯。
綠萍接應羽西雅功夫,聶遠轉身投進水裡。
“公主隨着屬下游。“
太液湖水波浩淼。乍看是在宮裡的御景湖有城牆圈住,但因爲是活水,水下魚草豐富,暗流擺動,。
聶遠水性很好,水裡如魚擺尾瞬間躥出很遠。
羽西雅和綠萍卻是折騰了一天*都沒了體力,斷斷續續的泅遊屏氣不久就憋到氣悶難受。
綠萍則將近窒息。四肢遊擺的速度漸漸緩慢。
眼看着綠萍就要沉下湖底,水草交織的危險令羽西雅拼力拉拽着她的手,但自己也是氣短的沒法帶着她游出多遠,急的猶如萬箭穿心。
倩兒已經爲了她生死未卜,此時不能眼看着綠萍爲她喪生在水下。
漸漸的綠萍的手滑出羽西雅的掌心向湖底*。
喪失意識前的一刻,她擡眼凝視了羽西雅一瞬緩緩閉目如果不是在水底,那秀氣的眸間一定帶着恐懼和不捨,有淚水傾落。
羽西雅伸手去抓,怎奈綠萍的四肢已經不再用力遊動,而是隨着自然力沉下的速度比她體力透支緩慢的遊動要快得多。
水草象魔爪一樣觸覺到獵物的來臨,散開葉片接住下沉的綠萍將她左纏右繞。
綠萍,綠萍,你不能死!
羽意念支撐着羽西雅調轉頭想加快速度趕上聶遠。
此時聶遠也正好回頭看見幾米外只有羽西雅一人臉色焦慮蒼白就要堅持不住,那個侍女已經不再她身旁。
心知不好。
返身泅遊數米扶着羽西雅的身子將她的頭託舉到水面一瞬吸足空氣。示意她先油走。再潛入水深處尋着綠萍。
綠萍已經隨着水流被衝到了湖底低窪處的水草密集區域。襤褸的衣裙已經和斑斕的湖底水草纏繞一塊兒,身子在水草間漂浮面色慘白如紙,隨着水波盪漾。
聶遠看清了她的位置一個蛟龍攪水俯衝到湖底拔出腰間佩劍砍斷枝枝連連的綠藻。
綠萍似乎在灰濛濛的路上飄。飄了好久不見人煙,前面是灰霧後面是灰霧,自己彷彿不是形體只如夢般隨煙飄蕩不知歸處。
忽然一點點氣息涌進身體,膨脹起她的筋脈血氣。靈魂似乎也感知了生氣飄回體魄,漸漸意識清醒。
嘴脣被柔軟的裹吸着,柔軟得好舒服,彷彿潛意識裡的嬰兒時對母體的依靠。因着這裹吸口腔裡充滿了令她渴念的氣體。她本能的吸住那團柔軟,深吸着氣。終於魂魄歸位綠萍清醒過來,慢慢睜眼——她被一雙大手緊緊圈住帶着遊動。
一張臉緊貼着自己的臉呼吸對着自己的呼吸——送氣。
一瞬間綠萍驚慌失措她羞慚的想移開脣瓣卻不敢動怕張口嗆水。雖然她猜測是那個叫聶遠的侍衛救了她。
親吻可能是在給她換氣,但除了宮裡的太監她沒接觸交往過男性,更從沒和男性如此肌膚相纏接近碰觸以致這樣的不合規矩。心象野馬狂奔。又想遁地逃跑。
對方似乎感到了她的反應。鬆開她,還仔細瞧一眼,綠萍的臉色已經不是那麼慘白了,頰上泛着紅雲。
對方迅速轉頭牽着她向先游到前方的羽西雅追去。
水域裡兜兜轉轉穿行魚間。
三個人好不容易順着暗流出水,已是黃昏日暮。
荒涼的郊外河灘,不遠處是片樹林,接連着丘陵田地。
羽西雅恨不得一下子躺倒睡着。
溼透的衣裳寒風一吹就是一陣哆嗦。
“公主和姑娘先進林子裡在樹上等候,待屬下取來衣食,日落在去落腳處。”
三個人的衣衫都已溼透尷尬的貼出身體的曲線。
聶遠非禮勿視垂目抱拳
“公主和姑娘千萬躲進林中莫要出來。屬下深恐宮裡人出來搜查公主下落。屬下歸來時以喜鵲叫爲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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