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不屈對梅劍癡道:“你們先走吧。”
沐無名道:“大哥,我和畫眉就直接回藥王府了。”
鄒不屈道:“不如先一同去君山住幾天。萬一太平莊的人去藥王府找你呢?”
沐無名道:“其實看家父與太平莊的交情,我也應該去爲令狐小欣治眼睛,可她們爭奪寶典不擇手段,害人害己。也是罪有應得!”
龍畫眉道:“毒狐的爲人誰不知道。你爲她女兒治好眼睛,說不定她還以你爲人質,引誘我們去殺了。”
鄒不屈道:“龍小姐所言極是。咱們不能不防。”
沐無名對龍畫眉,道:“你說呢?”
龍畫眉笑道:“要我說什麼!你去哪我上哪兒!”
沐無名道:“好吧。去遊覽一下洞庭湖也不錯。”
梅劍癡道:“咱們去打獵,再去釣魚。”
沐無名點頭笑道:“好!當個山林隱士。”招呼龍畫眉說:“上馬。”
龍畫眉扳鞍上馬。沐無名騎在她身後。
這一刻,沐無名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因爲他始終抹不去東方明月留在他心上的影子。
當着自己所癡情的女人面兒,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
梅劍癡也騎上馬,輕輕一拉,使滿庭芳騎在他身後。
滿庭芳故意親暱地摟住梅劍癡的腰。
梅劍癡對鄒不屈道:“我們前頭先走了。”
一催馬,當先出了樹林。
龍畫眉催馬隨後。
沐無名在馬上回望差一點沒掉下來。
龍畫眉急道:“抱緊我!”
兩匹馬蹄聲漸遠。
鄒不屈對東方明月道:“你上馬吧。”
東方明月遲疑一下,扳鞍認鐙上了馬。
鄒不屈牽馬走出樹林。
東方明月道:“你也騎上來吧。”
鄒不屈道:“我不騎……”
東方明月道:“你已受了傷……”
鄒不屈笑了笑,道:“我想走着這樣會有更多的時間與你單獨在一起。”
東方明月從馬上跳下來,道:“我也走着吧。”
他們擇路出山。一邊走着,鄒不屈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你怎麼去了玄都庵?想遁入空門?”
東方明月道:“我想投湖自盡,是玄都庵的玄貞師尼阻止了我,並領我去了玄都庵。至於是否遁入空門,還未想好,就被太平莊的人帶來了太平莊。是小呆去找的你們吧?”
鄒不屈道:“嗯。”
東方明月道:“你相信滿庭芳的話嗎?”
鄒不屈道:“我一直很信賴小呆。他不是那種人。”
東方明月道:“有些話我不想對梅劍癡說,但我可告訴你。你在方便的時候可以暗示他。”
鄒不屈道:“什麼話?”
東方明月道:“滿庭芳和唐仇說,她並不是真心愛梅劍癡,她不過是想利用梅劍癡殺一個人……”
鄒不屈脫口道:“武天涯?”
東方明月道:“你怎麼知道?”
鄒不屈道:“因爲滿庭芳曾經也求我殺過武天涯。”
東方明月道:“那你……?”
鄒不屈道:“我告訴她,我不是武天涯的對手。我幫不了她。況且,就算我能殺,我也不會幹。因爲我平生最敬重兩個人。
“一個是石大俠石頂峰,另一個就是遊俠武天涯。儘管我一次也沒看見過武天涯。但江湖中的傳言,已足令我對他敬重。”
東方明月沒言語。
這一刻她爲自己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
同時也深感漸愧。
漸愧自己竟有輕生和遁世之念。
倘父親日後知道……
她知道鄒不屈決非故意這麼說。
因爲除了北俠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是武天涯的親生女兒。
想到北俠,東方明月心情又沉重起來。
她想到了北俠的遺願。幽幽嘆息一聲。
鄒不屈道:“你不必爲梅劍癡擔心。就算他肯去找武天涯決鬥,武天涯也決不會殺他。因爲武天涯一定知道他是南俠之子。”
東方明月沒言語,她知道鄒不屈誤解了。
鄒不屈又道:“如果,我不知道滿庭芳爲人,我或許早就離開了你們。因爲我……不但對你擔心,也擔心梅劍癡爲她所害……但我也許令你煩惱……”
東方明月搖了搖頭,喃喃道:“我說過你是個好人。還有沐無名,今天他才令我刮目相看。一個人若爲了朋友不惜一死,人們不喜歡他,也會敬重他!”
小呆多虧及時溜走了,不然,梅
劍癡正值氣頭上說不定真會殺了他。
他離開衡山後,就一直騎驢北上。他決意隱居起來。
這天傍晚,小呆來到了玄都庵。
他想好在玄都庵後面的松林隱居。
還可陪一陪李蘭,權當爲小姐守靈吧。
在那兒可以搭一個遮風擋雨的茅舍。
吃飯自然可以吃庵內的齋飯。
“三玄妙尼”見小呆大駕光臨,自是歡喜無限。
接入禪房,問小呆可曾吃飯,這次務必要多逗留幾日云云。
小呆直言無忌說他要在此地隱居,爲小姐守靈。
“三玄妙尼”忙不迭表示願提供一切方便:幫他搭茅舍,負責他日用品。
至於飯食,可一日三餐派人送去。
她們也知道,這樣最好不過。
她們可以隨時去和小呆偷情,否則長久留小呆住在庵內,弟子們會生疑心。
說完話,小呆就由玄素陪着去餐堂吃飯。
小呆去吃飯的工夫,又有弟子進來稟告玄貞和玄清,又有兩位女施主來庵。
其中一位女施主說是三位師尼的舊識好友。
玄貞和玄清急忙迎接出來,見佛堂門口站着一位中年婦女和一位風姿綽約的黑衣女郎。
中年婦女衣裝華麗,雖面有風塵之色,但眉目間風情駘蕩,看上去尚有姿色不俗。
黑衣女郎俏容麗姿,嘴脣上有顆痣,明眸顧盼,俏麗中還透出點狡獪。
“哎喲!你們這兩個該死的!”那中年婦人對走近的玄貞和玄清笑道,“認不出我了,還是怎麼着?”
玄貞雙睛一亮,恍然道:“是玉珍珠!阿彌陀佛!哪股香風將你吹到這兒了!”
玄清笑道“快請進清舍一敘吧。稀客!真是稀客!”
她們把玉珍珠和那黑衣女郎接進一間禪房。
禪房裡已點亮燈燭,有侍客弟子爲客人斟上清茶。
賓主落座之後,玉珍珠對玄貞和玄清介紹那位黑衣女郎,道:“她就是有名的賊道名媛燕小云。我路上受到了‘混世三皮’欺負,是她趕上救了我!”
玄貞對燕小云道:“女施主俠名遠播,今日相會,我們得睹英姿,深感榮幸!”
燕小云笑嘻嘻道:“師尼這麼誇獎,我倒不好意思了。一個人壞事兒做多了,偶爾幹一兩件好事兒,也挺有趣兒的!”
玄貞道:“佛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況且放下屠刀還可立地成佛!一個人不論他多麼可惡,但若知道悔改,便還可挽救,使之從善。”
玉珍珠笑道:“看不出你們竟真的變了。以前咱們同在風塵中打滾兒,而現在你們卻超脫了。唉!”
玄清道:“風塵遊戲,浪蕩人生。我們出家之後,參悟佛理,潛心修行。方知道繁華如雲,安樂如夢,唯心中念念在佛,死後方可榮升極樂,以超脫六道輪迴之苦。”
玉珍珠笑道:“啥是六道輪迴呀?”
玄清莊容道:“咱們平常人所說的靈魂,在佛學上叫作神識。人的肉身死了,而他的神識是永遠不死的。
“人死以後,他的神識,憑着他生前行爲的好壞,或者昇天,或者再轉生做人,或變修羅、畜生、餓鬼、入地獄。
“這裡的‘天、人、修羅、畜生、餓鬼、地獄’就是六道。等這一道受報完了,再轉入那一道去。生生死死。來回輪轉,永無止期。”
燕小云笑道:“聽你這一說,好像是生前做好事就能昇天或者重轉世爲人,而幹壞事事缺德事,就得下地獄或轉世爲畜生、餓鬼什麼的?”
玄清道:“這就是我佛所講的因果輪迴。其道理也很容易懂:世人皆爲妄心所迷,執貪念豔念,爲名利之繩所縛,無不落入因果輪迴之中。
“‘因’者乃事實之起因,無因不能成事。
“‘果’者乃事情之結果,無論何事,不做則已,做了總會有結果。
“果之隨事,如影隨形。做事若想避免結果,如人想除掉自身的影子,於事於理,決不可能。
“因果可概括過去,現在,未來三世。
“佛門故有《三世因果經》。
“經雲:欲知過去因,見其現在果;欲知未來果,看其現在因。
“輪迴之說,佛雲‘四有輪轉’。即死有,中有,生有和本有。
“我們現在所有的五蘊合成之體,即前世煩惱,以及善業惡業和不善不惡業所感的結果。
“當前世臨終最後剎那時叫做‘死有’而從‘死有’之後,到今世託生母胎時,其所有的有情身體,謂之‘中有’。‘中有’託生之原因,由於顛倒心。
“男子緣其母而起愛慾
,女子緣其父而起愛念,依此二種顛倒心,遂沒於‘中有’而結生於母胎,其結生之初念,叫做‘生有’。從結生以後,住胎出胎,直到一期命盡,叫做‘本有’。
“再起煩惱業因,招得未來結果。故又從‘本有’轉到‘死有’次第相接,輪轉不息,無有停止。
“心是起因造業,輪轉生死的主宰者。要斷輪迴,超出三界,須在起心動念處着手……”
就在玄貞和玄清接待玉珍珠和燕小云,並且玄清大講佛理之時,玄素和小呆早用過餐,正躲在餐堂旁邊兒堆放雜物的屋子裡摸黑兒幹事兒。
一番雲雨,玄素沒成佛倒成了仙。
完事兒後兩個人又一番蜜意溫存,然後才穿衣服走出來。
離開餐堂,回到原來接待小呆的清舍。
清舍內亮着燈,卻不見玄貞和玄清。
玄素喊來弟子一問方知又有客人來了。
她和小呆就坐下喝茶。
打發走了那名弟子。
玄素尚有幾分羞澀,臉兒還紅潮未退:“今晚兒我只好把你讓給她倆了。”
玄素不看小呆,幽幽地道:“再幹我也吃不消了。”
小呆笑道:“總這麼幹,我真擔心出事兒!幹佛門弟子,佛祖一定知道……別在我死後入十八層地獄。”
玄素道:“別擔心。我們常常唸經保佑你。況且佛祖降罪,罪在我們,也不在你。”
又嘆道,“人心難免貪癡嗔,我們其實也太貪了。但自從遇上你後,我們……阿彌陀佛!你早成了我們心中的佛祖了!”
玄清講着佛理,心中卻裝着“佛祖”。
玄貞這時時打斷了玄清,對玉珍珠和燕小云道:“佛學深至極,玄清適才所言不過佛學之常識。若你們對佛學有興趣,可在本庵多逗留幾天,我們……”
燕小云截聲笑道:“我可不學佛!雖然是肉身可滅,靈魂永久不死。但我託生人一回,便當享樂一回……”
玉珍珠道:“我來找你們,實則是在想在此容身。以後也許會像你們一樣,遁入空門。但至少現在不想。”
玄貞道:“你不在會芳樓了?令愛呢?”
玉珍珠道:“她跟野男人跑了。還殺了人。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其實妓院也不能算家。但至今無一安寧之處可容身,想到畢竟以前與你們相識一場……”
玄貞道:“容身不難。只是粗茶淡飯……”
玉珍珠道:“也計較不了許多了。”
玄貞道:“就這樣吧。看你們旅途勞頓,就早點歇息吧。這屋裡正好有兩張牀,你們今夜就睡一起吧。”
燕小云道:“我只住一宿,明天就走。在這兒住長了,真怕變好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就是有人拉她,她也決不會走了。
燕小云不想走,因爲她看見了小呆。
在吃早飯時,她和玉珍珠就看見隨“三玄妙尼”走進餐堂的小呆。
“小呆!”燕小云驚喜地叫一聲,奔過去握住了小呆的手,“你……這小賊!”她高興得眼中含淚,用力拍了小呆手一下,“你讓我找得好苦!”終於兩顆晶瑩淚珠滾落下來。
小呆一時語塞,不自然笑了笑。
這時玉珍珠也來到小呆跟前,問道:“你還認識我嗎?”
小呆一看,認出是會芳樓那個老鴇子,就點頭道:“我想起來了。你是……”
玉珍珠急切切道:“我是滿庭芳她娘!你和梅劍癡把我女兒拐到哪兒去了?今天你不說實話,我跟你沒完!”
燕小云轉對玉珍珠道:“你喊什麼你!別嚇着他!你知道他是我什麼人?他是我老公啊!”
小呆急道:“誰是你老公?”
燕小云笑道:“你呀!你還想賴?你……”
小呆怕她說出難聽的話,急忙賠笑,道:“好姐姐,有話咱們過會兒再說。現下你說是就是……”
燕小云笑道:“這還差不多。”
玉珍珠道:“好小呆乖小呆,親親小呆,你快告訴我,我女兒……”
燕小云氣道:“住口!好小呆乖小呆親親小呆也是你叫的!”
小呆急忙道:“我……我告訴你,這位大嬸。滿庭芳和梅劍癡在一起,兩個人甜蜜得……如漆似膠,神仙也比不上,你放心好了。”
玉珍珠眼中含淚,罵道:“這個小騷狐狸!她有好日子過了,卻忘了老孃!”
小呆道:“他們也一直在找你。想孝敬你,爲你養老送終……”
玉珍珠罵道:“我又沒死,送什麼終!”
玄貞在旁笑道:“咱們先吃飯吧。吃過飯,慢慢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