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南俠經常讓他看一些劍譜。
可是不管多麼深奧的劍譜,他看一遍便爛熟於心,依樣舞劍,絲毫不差。
但舞罷一遍就忘得一乾二淨,再舞時與原來的截然不同。
他修煉內功,對於父親傳授的內功心法一學就會,會了之後又全部忘記。
沒得到“情人”時,他便已成了有名的“邪劍”。
得到“情人”後,他似乎更“邪”了許多。
他爲了御“情人”,便去斬水。終於他“馴服”了“情人”。
直至有一天他去池塘斬水,竟發現他一劍斬下,池塘裡竟翻起一片魚肚白。
他收劍去看,發現那些魚竟全死了。
至此,他終於修煉成了一種奇異的內功。
南俠知道後,把他這種內功取名爲“電功”。
“情人”令梅劍癡變得越發“癡”了。
他和“情人”一刻不離,共眠共行。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着練劍練功。
但是,今天在梅劍癡心裡卻突然闖入兩個字:
復仇。爲北俠復仇。
因爲北俠一直是他最敬重的長輩。
他對北俠印象深,因爲北俠曾經打敗過他。
那年他十四歲。
那還是除了父親之外,他第一次敗給別人。
儘管他和北俠過了二百多招。
被北俠戰敗後,他三天沒吃飯,到了第四天他找到父親,讓父親用北俠勝他的那招和他比劍。
結果他就很輕鬆地破解了那招。
他知道北俠是父親最好的朋友,結義兄弟,北俠之死他父親會很痛苦。
於是,他想去復仇。
但是他沒有對別人說一個字。
但他已經聽見東方明月說了,殺死北俠的是“血旗盟”的人。
他決意去闖“血旗盟”總壇。
次日吃早飯的時候,就不見了梅劍癡。
南俠夫婦也不足爲怪,因爲梅劍癡不按時吃飯是常有的事兒。
但在東方明月卻多了想法:
梅劍癡是不是很討厭我呢?
一天也不見梅劍疾的人影。
晚飯時梅劍癡仍不見面。
東方明月就忍不住問南俠:“梅叔叔,劍癡怎麼不來吃飯?”
南俠道:“他經常這樣。”
歐陽玉雪心細,遂道:“明月,你別多心!劍癡並不是不喜歡你!他愛劍成癡,自然對別的什麼都看得淡些。”
東方明月就道:“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俠笑道:“你來了,我們就拿你當親生女兒一般,你有什麼話不好講!”
東方明月就道:“我爹臨終前留下一封遺書,他告訴我……他曾經與叔叔你有過約定。所以,我……不知道你們的意見……”
南俠和歐陽玉雪相視一笑。
歐陽玉雪笑道:“明月,我們還怕你不肯呢!所以就沒有和你說,怕委屈了你。”
南俠笑道:“若非武林險惡關頭,我也許早帶劍癡去找你們了。我知道你爹不會忘了我們的約定,可也想知道你的心意。只有你們看好了纔好。婚姻的事不能勉強!”
東方明月羞道:“我自然要遂家父遺願。”
歐陽玉雪笑道:“那就好!明天我對劍癡去說明了,讓他多陪陪你!”
然而,還沒等到明天,南俠和歐陽玉雪就來到東方明月的房裡
。
他們把一張雪箋遞給東方明月。
雪箋是梅劍癡留下的。
他告訴父母已去闖“血旗盟”總壇了。
看到雪箋這一刻,東方明月覺得她實在小覷了梅劍癡。
也許父親說的並沒有錯,梅劍癡確實是個少年英雄。
“那怎麼辦呀?”她關切地問南俠夫婦。
“由他去吧!”南俠浩嘆一聲,“他認準做的事誰也擋不住!”
這一天近午牌時,梅劍癡終於躍馬來到了武當山。
並且在詢問了三個樵夫和兩個獵人之後,他找到了“血旗盟”總壇所在地:
百花谷。
他到谷口前把那馬藏在一片樹林裡,然後就走到谷口處,看見了那塊寫着“血旗盟總壇,擅入者死”的青石牌。
同時,他也聞到了花香。
停了停,他就邁步走過那青石碑想進谷。
忽然面前響起一聲大喝:“站住!”
梅劍癡站住了。他看見面前竟出現兩個黑衣大漢,怒眉橫眉,好像剛從地下鑽出的惡鬼。
一人手裡提着一把鬼頭刀,另一個手裡握着一對短戟。
“小子!你是瞎子嗎?!還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個提鬼頭刀的邁上兩步,鬼頭刀一指梅劍癡冷聲厲喝。
梅劍癡笑了笑,道:“我沒有看見你們,可我並不是瞎子;我想進谷去找一個人,可我也不是活得不耐煩。”
另一個執短戟的冷道:“你要去找誰?!”
梅劍癡道:“血魔。”
執短戟的大漢驚道:“小子,你口氣不小!你是什麼來頭?亮萬!”
梅劍癡道:“我叫梅劍癡。”
他這句話說完,再看面前的兩個大漢竟連影子也沒有了。
他就四下望了望,並沒有別的人。
然後就邁步入谷。
眼前是一叢叢的鮮花,甚是好看。
他如果不是看見谷口的青石碑,一定認爲走錯了地方。
這麼美麗的地方,怎麼會住着血魔。
血魔殺人不眨眼,而誰看了這麼美麗的鮮花,都不會和血腥的屠殺聯想在一起。
他往前走着,觀賞着那些鮮花。
看上去他不像是闖谷敵人,倒像個遊蕩者。
他的臉上一點也沒有殺氣,而這些美麗的鮮花也不會使他想到兇險就在面前。
前面響起了鑼聲。
他知道那也許是有人鳴鑼示警。
他沒有停步。他想除非見到血魔,他決不停步。
終於他看見一間花舍——由鮮花包圍着的房舍。
他就照直走過去。
血魔會住在這裡嗎?
花舍的院門外恭立着四名綵衣少女,像是專門迎接他的。
他走到跟前,就笑了笑,抱拳道:“我要見血魔!”
四位綵衣少女中的一個笑容可掬地回答道:“尊主在後面半山上。他在那裡恭候閣下。”
梅劍癡就道了謝,然後沿花徑繞過花舍,走向後面半山。
半山處是一個由人工築成的平臺。
平臺上有許多房舍。
平臺掩映於樹木之中,只有走近才能發現。
梅劍癡沿石階登上半山,來到那些房舍前面的空地上。
他看見那些房舍檐下站着不少人。
這些人站成兩排,形如殭屍。
在這些人面前坐着一個紫衣人
,正捧着大碗喝着什麼。
他沒有停步,徑直走上前。
方看清那人喝的竟是一大碗鮮血。
他認定這個喝血的白臉人就是血魔了。
同時也看清,那兩排人至少有四十人。
於是,停住了腳步,道:“我要見血魔!”
那個喝血的紫衣人丟掉了手裡的大碗,輕咳兩聲,就用一條雪白的手巾擦嘴。
擦完嘴,把手巾也丟掉了。
這才擡眼望着梅劍癡,淡淡地道:“我就是。”
梅劍癡道:“我想讓你交出殺害北俠的兇手。”
血魔道:“北俠死了?”
梅劍癡道:“你還裝糊塗?”
血魔笑了笑,道:“我有必要跟你裝糊塗嗎?”
梅劍癡道:“我不願意多說話。你們不交出兇手,這筆賬我就跟你算!”
血魔道:“夠膽氣!但你還不夠資格!”
說着,一指身後的人冷道:“除非你殺光了他們,否則我不會和你動手。”
說完,他就起身走向後面的房舍,一晃而逝。
血魔一走,那些黑衣人就由殭屍變成了殺手。
他們一齊亮出了兵器,一齊圍上來。
沒有一個人喊喝,也許他們是怕打擾了血魔休息。
但他們的殺氣已經形成了一張死神之網,這張網已經罩向梅劍癡。
梅劍癡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淡淡地道:“是血魔讓我殺光你們!”
他的話音未落,滿天銀星閃動,暗器破風勁嘯聲驟起。
四十餘人幾乎同時打出一件或兩件他們最拿手的暗器。
死神之網張開了口。梅劍癡行動了。
幾乎就在那些人發出暗器的同時,他像一縷疾風掠向那些人——他要衝破向他罩下的暗器之網。
他掠過去時,他的“情人”已經出鞘。
“情人”竟是一尺青芒。青芒在他的手上歡笑着起舞,卻真正令他的對手嚐到了死亡的滋味。
死亡當真有滋味嗎?
如果有就是靈魂出竅前的那一瞬間的恐懼。
暗器之網已破,七零八落。
接下來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廝殺。
這時候,梅劍癡已完全溶於青芒中。
青芒在飛旋。
在青芒的漩渦裡死神在竊笑。
死神的漩渦彷彿像大海的漩渦充滿了巨大的引力。
於是那些人被捲進去,他們慘嚎着被吞沒、毀滅!
有的人想逃,便是被引力所吸,身不由己地跌落進那漩渦裡,那漩渦又如同一張巨獸的血盆大口,在貪婪地吞吃着。
毀滅的不僅僅是人的生命,還有那些兵刃。兵刃未斷即飛。
誰會相信驅動這“漩渦”的竟是一個人。
誰也不會相信一個人的威力竟如此之巨!
但血魔相信——因爲他是唯一的目睹者。 щщщ•тt kǎn•¢ ○
他之所以讓手下人先和“邪劍”拼一拼,一則剛喝下鹿血,他要調息一下功力;二則也想見識一下這“邪劍”到底有多“邪”。
約莫兩個時辰過後,血魔走出歇身的房舍。
因爲他看見空地上站着的只有梅劍癡一個人了。
梅劍癡在兩個時辰內殺了四十四個人。
他看上去已經是個血人。
他的白衣染滿了血。
他注視着緩緩走近的血魔,握緊了“情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