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6月17號
第一支遺蹟底層區域探險隊集結完畢。
姍姍來遲的南映簡作爲最後一個抵達遺蹟基地的探險隊成員卻立馬就接管了探險隊隊長一職,而在這之前,原定的隊長是銀城。
當然,南映簡接管的這個隊長也只是暫時的,她在帶領隊伍穿過那條走廊後就會自行離隊,然後隊長的責任還是會落到銀城肩上。
作爲老搭檔,銀城和南映簡彼此間的默契自不用說,可是這一次畢竟還帶着白瑾他們三個。
這三人既不是軍人出身,互相之間也毫無配合可言。
所以南映簡決定兩人負責一個,其他人負責支援,以防意外。
對於這樣的安排,齊新蘭和李舒冉沒有意見,但白瑾卻和南映簡不太對路子。
兩人剛一見面就針尖對芒麥,互相“讚美”了一遍對方以及對方的親朋好友。
要不是薛明及時出現,估計這兩人可能要打起來。
還好南映簡心思根本不在爭吵上,這事纔算平息,但白瑾依然拒絕接受南映簡的安排,她要憑自己的本事穿過入口處的時空錯位走廊。
……
“平時也沒見和誰生這麼大氣,怎麼了這是?”明早就要出發了,銀城專門找到南映簡問起了白天的事情。
南映簡正在收拾東西,看着大包小包的,好像是要去旅行,而不是去探險。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大小姐的做派,什麼東西,還真以爲我們動不了他們白家是怎麼的!”南映簡今天的脾氣確實衝。
銀城咧咧嘴:“話是這麼說,可她也是成員之一,總得顧全點大局。”
南映簡把衣服都收拾好了,然後一擡頭,叉腰看着銀城道:“行吧,反正進去之後咱們就分道揚鑣了,我也看不到她了,你自己顧全去吧。”
銀城聞言一嘆,試探着問道:“真就不能說?”
“說什麼?”
“別裝糊塗,姓韓的到底給你派了什麼特殊任務?”
南映簡聞言有些不悅道:“什麼姓韓的,那是你頂頭上司好不好,說話注意點!”
銀城缺不在乎:“那不是重點,我現在只想知道爲什麼又要讓你去,你之前不是已經死過一回了嗎?”
南映簡聽了卻噗嗤一聲樂了:“什麼死過一回啊,那是在掩體空間裡,又不是在現實中,再說了,沒有我帶路,你知道怎麼找到‘先行者雲圖’嗎?”
“不知道。”
“喏,這不就是咯。”
“可我想問的不是你爲什麼下去,而是你要去哪?”銀城有些急了。
這還是南映簡頭一次看到銀城這樣。
她愣了一下,隨後道:“這事等我回來以後再和你說吧,現在不能說。”
“爲什麼啊?!”
“哎呀!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的!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跟個女人似的!?我去哪還需要向你打報告嗎?啊?”南映簡有些生氣了。
銀城沉默的看着南映簡,過了許久點點頭道:“好吧,那……你自己多保重……”說着銀城走了。
剩下南映簡自己的時候,南映簡雙拳緊握了幾次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
第二天一早,距離出發還有三個小時。
一夜沒睡的白瑾穿着睡衣到了之前李舒冉傻乎乎的大喊的地方。
看着還睡意朦朧的芙拉海雅大草原,白瑾深吸一口氣後,用手做了個喇叭,然後衝遠處大聲的喊道:“啊~~~~~~~~~~~~~~~~~~~~~~~~~~~~~”
晨曦中,白瑾的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平素就很少睡覺的南映簡看了白瑾的背影一眼後,冷哼一聲,拎着箱子往潛航器那去了。
銀城也早就起了,他像平時一樣圍着基地跑了十幾圈,然後滿頭大汗的去了更衣室。
在門口銀城遇到了李舒冉。
李舒冉一臉驚奇的看着銀城道:“少校?您直到現在依然還保留着晨跑的習慣嗎?”
銀城本不想搭理他,可是轉念一想接下來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與此人相處,完全無視也不太好,便點點頭道:“是啊,關閉所有輔助系統能讓我感覺自己還活着。”
李舒冉瞭然的“哦”了一聲,跟着笑道:“其實您大可不必這麼辛苦,想要這種活着的真實感,可以有很多方式。”
“哦?是嗎?”銀城大概已經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便替他說了:“是催眠嗎?”
然而李舒冉卻搖了搖頭,他笑着道:“催眠只是一個短暫性的體驗,實際上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開啓您的痛覺系統。”
“痛覺系統?”銀城有些意外。
“是的,我想……您作爲一名邊境防衛軍軍官,一定經常要與各種敵人戰鬥吧,而通常情況下,現役的強化士兵都會通過關閉或人爲遏制痛覺系統感知來增強戰鬥力,這種提升戰鬥力的方法雖好,卻很容易給士兵造成心理障礙,其最常見的特徵就是他們對活着失去了概念。”
聽完這番話,銀城也算有些收穫,不過他可沒打算繼續和這個李舒冉閒聊下去。
“唔,這倒是個好辦法,謝謝你的建議。”說着銀城就往更衣室裡去了。
李舒冉也不糾纏,只笑着道:“不客氣。”
……
到了八點多鐘,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不見了齊新蘭。
聯繫了遺蹟那邊也說齊新蘭並不在遺蹟內部。
一個重要成員突然消失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銀城和遺蹟那邊的管理人反覆確認了幾次後,確認齊新蘭昨晚十一點多就離開了遺蹟,但從記錄來看,他在離開遺蹟後並沒有往基地這邊來。
“我已經向上邊彙報了這裡的情況,估計再有一會應該就能知道他去哪了。”薛明臉色不太好看。
銀城更是一臉冷漠。
這次行動從他抵達基地後就一直不順利,現在又莫名其妙“丟了個人”,實在有些打擊士氣。
白瑾也很着急,她問薛明道:“部長,如果找到他怎麼辦?”
這個問題很關鍵,之前原定計劃確實是由後備人員的,可當時並沒有想到會丟一個經驗豐富的考古專家。
薛明皺着眉沉吟了一陣後道:“都不要着急,先等星標系統的反饋結果。”
白瑾卻道:“可是部長,遺蹟入口不是隨時都能進去的,我們如果錯過了這一次的‘窗口期’,下一次可能要等上一年,甚至更久!”
薛明當然也知道,他看了看白瑾後又看向衆人道:“你們的意見呢?”
銀城道:“emmmmm……少了齊教授的話,的確會有不少麻煩,收穫也可能減少很多……但這個‘窗口期’問題……我贊成白瑾的意見,我們不能浪費這次機會。”
薛明又看向南映簡。
作爲當下探險隊的隊長,南映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甚至都沒有加入到幾人的頻道里來。
薛明皺了皺眉後問道:“南上校,你的意見呢?”
南映簡這纔回過神來,她看了看薛明,又看了看其他人,隨後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道:“你們……有沒有問道空氣裡有一股血腥氣啊?”
“血腥氣?!”銀城用力的嗅了嗅,他的感知系統也是強化過的,可是他並沒有嗅到血腥氣。
“沒有啊?哪來的血腥氣?!”銀城反問道。
南映簡卻站起身看向基地的北側,在距離基地很遠很遠的地方是被冰雪覆蓋的古老山脈——伽羅蘭。
她眉頭緊鎖,出神的看着遠方的山脈。
衆人的注意力也都被轉移過去。
薛明反應比較快,他已經通知星際軍,讓他們留意伽羅蘭山脈的變化了。
可從實時反饋的圖像信息來看,伽羅蘭山脈並沒有什麼變化,它沉靜的就像一位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巨人一樣,只是偶爾會發生雪崩,好似在打呼嚕。
薛明看了看時間後提醒道:“上校,我們時間不多了,得儘快做出決定。”
然而南映簡卻只是一步一步向基地北面走去,就好像遠方的伽羅蘭山脈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着她一樣。
白瑾看了眼銀城,銀城立馬會意,上前攔住了南映簡道:“喂,小簡,清醒點!我們得出發了?”
南映簡擡頭看了眼銀城道:“我很清醒,你不同提醒我。”說着她就繞過了銀城繼續往前走,並且邊走邊轉換了形態,她的視野模組更換到超距模式。
其他人沒有她看的那麼遠,可是隱約的也感覺遠方的山脈正在發生變化。
李舒冉是隊伍裡最“普通”的一個,可是他卻是第一個認同了南映簡發現的人,他正色道:“是血腥味,很濃很濃的血腥味……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衆人聞言皆是一震。
銀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對副官道:“快,通知基地,進入戒備模式,防範一切接近基地的可疑目標!”
經過前兩次的事之後,副官的反應也快多了,他立馬就安排了下去。
基地的警報聲拉響,待機的各種防禦設施被喚醒,爲基地外圍ATT防護力場提供能量的六組曲變核心也開始運轉。
白瑾卻感覺眼前的這些“同伴”有些反應過度,她問道:“喂!?你們這都是怎麼了啊?咱們不是在研究要不要繼續執行探險計劃的嗎?”
聽到這句話,南映簡停下了,她回頭冷冰冰的看着白瑾道:“我們是去尋求救贖之道,而不是逃亡之路,你也不希望自己這邊前腳剛走,蓋亞星就不復存在了吧?”
白瑾一愣,很明顯她沒聽懂。
可是薛明這邊已經發現端倪了。
他皺眉道:“怎麼回事?伽羅蘭山脈偵測到異常的幽能波形反應?!”
這話不是說給在場的人聽得。
可大家都聽得很清楚,也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現在白瑾似乎有點相信了,但她更好奇南映簡是如何在沒有藉助任何偵測設備的情況下嗅到“血腥氣”的。
銀城聽到薛明的話後,悄聲問南映簡道:“會不會是十幾年前進攻邊境防衛軍的那隻異種女皇?”
南映簡搖搖頭:“不是她,她沒有這個能力能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進入人類的領土的腹地。”
銀城聞言非但不喜,反而更加擔心起來:“比她還棘手?!”
南映簡擡眼看了下銀城後笑道:“怎麼?你怕了?”
銀城呵呵一笑:“怕?我有什麼好怕的?只是咱們都清楚,這種實力過分懸殊的戰鬥讓人太過無望了,咱們就算髮現了她,卻阻止不了的話,不是很悲哀嗎?”
南映簡卻沒那麼悲觀,她輕聲道:“如果真是那樣,那她就不可能在距離入口那麼遠的地方出現。”
銀城一愣,隨後會意道:“額?你是說……它也想進入遺蹟底層?但它不能直接進去?”
南映簡沒有多解釋,她看了看時間後道:“我們還有三個小時,得儘快解決戰鬥。”
“額,你確定憑咱們的力量足夠對付她?”
南映簡點了點頭:“我確定,當然前提是她敢踏進芙拉海雅大草原。”
這句話銀城沒聽懂,但他不想問了,和南映簡在一起的時候,銀城就很少負責指揮,這種習慣保留了很多年,現在也一樣。
“那好,我聽你的。”
“嗯。”南映簡說着回頭對衆人道:“非戰鬥人員都先去躲一躲吧,待會這外頭的景象可是很恐怖的喲。”
李舒冉是最自覺的一個,他聽完立馬就轉身往基地地下堡壘入口那邊去了。
白瑾沒動,她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你們都好像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南映簡沒理她,她仰頭看了看天空後對銀城道:“我聽說神秘調查科那邊已經把全部十三臺輝煌級機甲全都找到了?”
銀城也看向天空,在確認一個方位後擡起手發送了座標,並說道:“確切的說是十二臺,第一騎士白至今下落不明。”
“唔……”南映簡聽到白的名字不禁有些懷念。
白瑾被這兩人同時無視,簡直氣壞了。
“喂!你們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南映簡低頭看了眼白瑾道:“聽到了,順帶提醒你一句,最好趕緊讓開,不然被砸死了,就太可惜了。”
白瑾一愣:“什麼?你說……”
話沒說完,白瑾就被薛明的手下強制帶走了。
少了這個聒噪的大小姐,南映簡終於可以專心的準備接下來的戰鬥了。
薛明看着偵測數據上還在不斷上升的幽能波形等級後問南映簡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次行動會引來很多不速之客?”
南映簡搖了搖頭:“說句實話,我是真不知道,或許你應該直接去問韓空文,而不是我。”
薛明有些無奈,他立馬聯繫上了韓空文。
而已經身在星際軍指揮總部這邊的韓空文只給了薛明一個答覆:“堅守陣地,等候支援。”
收到這八個字,薛明終於回過味來了——原來這基地本身就是個餌……
“呵……”薛明冷笑了一聲。
南映簡也笑了,些許的同情,些許的自嘲。
“怎麼樣,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南映簡問。
薛明點點頭:“大概吧,我只知道我們現在就是一隻魚餌,如果不努把力,肯定會被吃掉。”
南映簡聞言嘿嘿一笑。
一旁的銀城卻笑不出來,他早就知道韓空文的爲人。
這個女人從勝利日之後就一直神出鬼沒的。
誰也搞不清楚,這個明面上放棄了最高權力的女人在幕後折騰什麼小動作,尤其是最近這十幾年。
自從楚雲瀾被抓之後,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可謂層出不窮。
就比如去年年末的波西瓦爾穹頂事件。
一個龐大的地下組織就這麼在最高管理級的眼皮子底下蓬勃發展,甚至還趕在了最高科學院前頭找到了如何釋放因子的“毀滅之力”。
在這起事件中,其實最該負責任的並不是洪宴,更不會是張毅。
而應該就是管理着整個光榮共和國監察機構,並同時擁有最高權限憑證和原始數序海洋中通行權的韓空文的。
如此一看,林森離開時,負責切勝利日這塊大蛋糕的一直都是韓空文。
可她究竟在做什麼呢?
薛明沒看透,肖晴也沒看透,而銀城和南映簡他們……就更不可能了。
……
遠在芙拉海雅大草原幾千裡之外的一座古老王宮裡。
以張毅爲首的衆人聚坐在一張巨大的金色圓桌前。
好似曾經的圓桌騎士一般的衆人彼此相望,都能從對方的臉上讀到喜悅和渴望。
但大家都沒有說話,因爲金色圓桌前最重要的位子還空着。
大家都在等。
張毅在等。
玫瑞在等。
失蹤許久不見的薛逸和韋一凝也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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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等……
過了許久,金色王宮的大門被推開。
一個穿着白色風衣的男人緩步走來。
衆人看到那身影時,紛紛起立,目光中都包含着仰慕與敬畏。
他經過張毅身旁時。
張毅急切的開口道:“先生,文明躍升的臺階已經初現輪廓了,是時候孤注一擲了。”
被稱作先生的男人卻看也沒看張毅一眼,他徑直走到那空着位子前,沒有坐下,而是站着,靜靜的看着金色圓桌上的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