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幾人從狩月居出來就直接登上了一個巨大的懸浮圓盤。
但從目測的質地,和這圓盤的外觀來看,它頗有幾分仙俠風格……可蘇晚霞卻並不會真的以爲清水幻要帶着他們御盤飛行。
圓盤承載着衆人出了狩月居的院子來到月球星港的外圍。
從這裡蘇晚霞可以更直觀的感受到這造物之偉大。
印象裡,蘇晚霞也只在第一次登長城和看到金字塔時有過類似的感受……不過即便是金字塔和長城這樣舉世聞名的“神蹟”到了真實存在的星港面前也要遜色不少。
所以在進入月球深處之前的一段路上,蘇晚霞和褚曉明他們就像第一次進城的老鄉一樣,看啥都驚奇的不行。
冼芊嬅更是和閆思辰感嘆道:“我還以爲我這輩子見不到這東西了,沒想到稀裡糊塗的在月球上看到了。”
“是啊,你看那向量引力子軌道,據說那東西一次充能相當於一百萬顆核彈爆炸的能量,真不知道這星港的主體供能核心是什麼樣的。”閆思辰和沈一諾差不多,都曾在航空航天引擎發動機研發中心工作過,所以關注點比較特別。
沈一諾聞言後說道:“引力子軌道都有了,那看來這三大家族早就掌握了核子曲變技術了。”
“核子曲變?!我去!真的假的啊?那不是科幻電影裡瞎編的嗎?”褚曉明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閆思辰搖頭道:“不,如果是五十年前,曲變確實有點太科幻了,但以現在的超級衍算機的模擬數據來看,在裂變與聚變之外確實是存在一個我們尚未能染指的曲變領域,這個曲變領域如果能被我們攻破,那我們就真的進入一級文明時代了。”
“哎?不對吧,不是說掌握了核聚變技術就到二級文明瞭嗎?怎麼掌握曲變技術才一級啊?”褚曉明反問道。
“不不不,這不一樣,評價一個智慧生命形態的文明等級不僅要看他們的所接觸的最先進技術在什麼高度,而要看他們是否有能力將這些技術變成推動文明整體進步的引擎,說白了,就好比你穿越回古代,就算你腦子裡裝滿了核子技術的知識,沒有基礎科學的支撐,你連一顆螺絲釘都造不出來,這時你所在的那個時代整體文明等級不還是很低嗎?”閆思辰把話說得很明白。
褚曉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蘇晚霞一直在旁聽,他沒有加入討論,但聽到這的時候他笑着總結了一句:“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該走的路一步都少不了。”
閆思辰聞言笑着點了點頭:“嗯,就是這個意思。”
沈一諾沒說話,但她卻意識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那就是爲什麼三大家族明明掌握瞭如此先進的技術卻在這五十年間幾乎毫無作爲呢?他們停駐不前的理由是什麼呢?
似乎抱有同樣懷疑的冼芊嬅與沈一諾對視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都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不知不覺,星港已經被拋在了身後。
隨着圓盤的速度越來越快,蘇晚霞發現兩側的景物也在發生變化。
起初它們很慢,但現在它們幾乎靜止了。
這種視覺誤差很容易讓人以爲圓盤停下了……可是隻要稍稍屏息,保持注意力集中就不難發現圓盤其實仍在前進,只是速度達到了一個微妙的節點。
當月球表面的蒼白消失,黑暗中兩尊手捧瑩白圓球的侍女出現在大峽谷的深處,蘇晚霞意識到他們正式踏上了前往月球最深處的旅行。
在蘇晚霞的知識儲備中,月球始終是一個謎。
比如月球如何誕生,在科學界至今仍存在多種說法。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撞擊說、分裂說和俘獲說。
正如字面意義理解,撞擊說說的是月球與地球本是同源,是距今四十多億年前的一次天體大沖撞將這對“母女”分離開來,而且這次撞擊還順便爲地球帶來了“生命”,因此也被稱之爲“起源說”。
分裂說和撞擊說有類似的地方,那就是地月同源,只不過這裡並沒有撞擊地球的彗星,月球和地球會以分離的形式在太陽系中“相依爲命”是因爲很久很久以前地球呈熔融態,受潮汐共振影響,最終導致了地球和月球的分離。
至於俘獲說,那就是月球這個“女兒”是地球靠着強大的“吸引力”從別處搶來的,這一說法和前兩個說法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地月非同源。
雖然說法很多,可蘇晚霞確實“撞擊說”的忠實擁護者。
在他眼裡,四十多億年前的那次彗星大沖撞不僅造就瞭如今的地月“母女”,還給形如煉獄一般的地球帶來了水和生命。
這才使得原本一顆熾熱滾燙的星球煥然一新有了如今的模樣。
當然,無論哪種說法,在科學界尚未觸及真相之前都或多好說存在着疑問。
就比如撞擊說中提到的天體大沖撞,如果在四十多億年前真的有一顆流浪的天體闖入了太陽系並於地球相撞,那麼它勢必會帶來地月都沒有的非太陽系行星進化物質,這種外來物質也應該同時存在於地球和月球上,但至今人類尚未能找到充分證據證明這種非太陽系行星物質。
但是,到了今天,蘇晚霞跟隨清水幻前往月球最深處,他越發的覺得自己所堅信的撞擊說就是事實,而且他正在一步步逼近四十多億年前發生的真相。
或許可以有幸作爲旁觀者一睹地球文明誕生的那一刻。
經過那兩尊高度超過百米的巨型雕像的時候,耐不住寂寞的褚曉明問前邊的人道:“這兩尊雕像有什麼說法嗎?”
蘇青韻自然不會搭理他,清水幻也沒有言語,倒是那位看起來不太正經的王全然笑着介紹道:“這輛尊雕像是舊神‘亞辛’的僕人,她們有着同樣的稱謂——苦默修女,當然她們是比較特別的苦默修女,其中左邊這位叫亞斯蘭,是侍奉生命支柱‘圖拉雅’的舊神血親,有着四分之一舊神血脈,而右邊這位叫維蓮娜,是與舊神‘亞辛’齊名的起源之母‘莉莉絲’的女兒。”
“哎?古神學嗎?”沈一諾好奇的問道。
王全然點頭道:“是的,這些都是《死海文書》中的記載,不過在我看來,所謂古神學與咱們人類社會的東西方傳統神學也沒啥區別,都是在歷史的基礎上引申的思想與想象力的凝結,是可以當做歷史記載來解讀的痕跡。”
這一點蘇晚霞非常認同,他私下裡對古神學也略有研究,不過對於《死海文書》和清水幻這些人口中提到的舊神“亞辛”,他卻一無所知。
“請問,您說的這本《死海文書》還有舊神‘亞辛’到底是什麼?”蘇晚霞問。
王全然看了蘇晚霞一眼後,雖然有些猶豫卻還是開口道:“相傳《死海文書》誕生在起源到來之前,是先行者留下的一本著作,它也是指引我們人類向下一級文明臺階邁升的關鍵性文獻,但是這本書的內容大都以類似古神學的描述方式書寫,所以研讀起來比較玄乎,一般初次接觸的都會當成是神話故事來聽,一點都不科學,而至於舊神‘亞辛’嗎……”
說道關鍵處的王全然偷偷回頭看了眼清水幻,很顯然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將自己所知的秘密告訴蘇晚霞等人。
蘇晚霞等人也注意到了王全然的猶豫。
褚曉明皺眉道:“叔,您別話說一半就停了啊,這也太吊人胃口了。”
王全然聞言苦笑道:“小兄弟,不是叔不想說啊,只是這話題太敏感了些,不太方便說,而且……有關舊神的事,你們知道的越少對你們反而越有好處,所以……”
褚曉明愣住了,他手一攤:“哎?這算什麼?都已經把我們帶到這邊了?還把我們當外人?”
沈一諾一直沒說話,她看出了端倪所以咳嗽了一聲然後瞪了褚曉明一眼。
褚曉明也不敢說話了。
不過這時站在衆人最前頭的清水幻開口了。
“舊神‘亞辛’是禁忌,不告訴你們是爲了保護你們,而至於爲什麼要帶你們下來,這是先生交代的事,我只是執行者,明白了?”清水幻的語氣冷冰冰的。
衆人聞言後都不說話了。
褚曉明聽了也只是撇嘴罷了。
蘇晚霞心思百轉,他可能是自己這夥人裡唯一與舊神有過接觸的人了。
那顆蒼白的古樹讓他印象深刻,發生在樹下的似乎永無止盡的殺戮更是讓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但這些都不是蘇晚霞關心的重點。
他所關心的是清水家的兄弟二人後來又經歷了什麼……這一切是否與後來清水家的崛起有關呢?
帶着疑惑,圓盤載着衆人已經進入到至暗地帶。
在這一片黑暗中,莫說伸手不見五指了,就連自己的手擱在自己眼前都看不見。
如此漆黑的環境自然令人非常不安。
褚曉明只忍耐了一會就受不了了,他高聲道:“喂,這裡怎麼這麼黑啊?你們不會是想害我們吧?”
說着話同時他伸着手向前走了一步,結果一不小心就觸碰到了什麼特別柔軟的所在。
跟着……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精準無比的落在了褚曉明臉上。
蘇晚霞嚇了一跳,也開口問道:“對啊,這裡也太黑了……你們……你們都還在嗎?”
冼芊嬅迴應道:“我跟閆思辰都還在,不過前邊那幾位一直不說話,現在還在不在就不好說了。”
蘇晚霞聞言頓時急了:“哎!你們說句話啊?這什麼情況?”
可能是被身後這些沒見識的傢伙吵得心煩了,蘇青韻迴應了一聲道:“都別亂動!在圓盤上你們是絕對安全的。”
雖然聽到的蘇青韻的迴應,可蘇晚霞還是感覺安心了不少。
褚曉明正捂着臉欲哭無淚呢,他也不是有意的啊,可沈一諾這一耳光打的還真準。
“這什麼地方?爲什麼這麼黑?”沈一諾也有些不安起來。
蘇青韻沒理她。
王全然笑着道:“這地方是至暗邊界,是最接近黑洞深處的地方。”
“至暗邊界?還最接近黑洞?我去……這也太玄乎了吧?”褚曉明忍不住吐槽。
王全然又道:“是啊,不過更玄乎的還在後邊的,據說七位舊神中存在着一位妄圖褻瀆起源的原罪之主,它的強大遠在其他六位舊神之上,甚至有記載說它能夠任意改變它所看到的一切,想毀滅就毀滅,想創造就創造,總之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聽到這,蘇晚霞一下記起來了。
清水幻曾和他說過,“月球是守望地球的第一道防線,也是封印起源褻瀆者的最後一道防線”。
‘起源的褻瀆者?嘖……’蘇晚霞還是有點不太習慣這種過於中二的名字。
“我去!那它不是無敵了?”褚曉明傻了。
王全然嘆道:“是啊,所以其他六位舊神纔會在月球上涌至暗邊界將其封印起來,在這片黑暗中,即使是起源褻瀆者也一樣無法順利的逃離,它最大的弱點就是本能的求生欲,它不會允許自己踏足無法掌控的地帶。”
“哦~~~還好還好……哎不對!我們現在不就是要進入月球最深處嗎?那豈不是意味着我們會遇到它?”褚曉明剛放下心來又忽然覺得不對。
王全然只笑不語。
這時蘇青韻忽然道:“舊神才懶得看凡人一眼,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蘇晚霞聞言一怔隨即“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
褚曉明被這麼一句話懟的真是有點無地自容,他翻了個白眼道:“瞧你說的,說不定它看我長得高又帥嫉妒我呢,這都說不定的。”
“額……”衆人紛紛表示懷疑。
就在場面一度因爲褚曉明沒有來的自信陷入尷尬的時候,清水幻忽然開口道:“把眼睛閉上。”
蘇晚霞聞言稍稍發了一下呆跟着就感覺雙目一陣刺痛,他這才驚覺問題的嚴重性。
褚曉明也差不多,他也沒有老老實實照做,結果也被突然出現的強光差點閃瞎了眼睛。
等到衆人都適應了,蘇晚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不禁被眼前的壯麗奇景驚呆了。
只見一輪金日高掛天空,地面上,繁盛的城市身披“金甲”。
山川,河流,綠野,森林,城市!
蘇晚霞呆呆的看着面前這一幕,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相信自己此刻正在月球之下。
同樣被這一幕震驚到的還有沈一諾他們。
褚曉明還捂着眼睛不明白爲什麼身邊接連傳來驚呼聲。
他急忙問道:“哎哎哎!你們看到什麼了?快和我說說唄!啊?”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他。
沈一諾不自覺的走到了圓盤邊緣,在這裡她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那一輪“金日”是在天空的中心位置的,在更高處,沈一諾還看到了白雪皚皚的山峰和一座碧藍色的湖泊。
這更是讓她感到難以置信。
在這裡,上下左右似乎都失去了方向。
你眼中的天空也可以是別人腳下的大地,你腳下的河流也可能別人頭頂的一條綺麗的綢帶。
冼芊嬅張着嘴看了老半天后忽然掐了閆思辰一把。
閆思辰吃痛回過神來後問道:“哎你掐我幹嘛呀?”
冼芊嬅仍呆呆的看着這眼前的世界道:“我就是想確定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
“嘿!那你怎麼不掐你自己啊?”
“我怕疼啊。”冼芊嬅的回答差點沒把閆思辰嗆死。
早已來過這裡多次的蘇青韻等人此時也難掩心情之激動,畢竟這樣的奇境除非你出生在這裡,否則每一次估計都要被它折服。
王全然更是笑着道:“歡迎各位來到君臨的聖地——洪武城。”
“洪武城?這名字好聽!”褚曉明雖然還沒看到洪武城,但這話茬他是接的飛快。
蘇晚霞收回目光,稍稍平復激動的心情問道:“王叔叔,這座城市是什麼時候建成的?真的有人住在這裡嗎?”
王全然還是頭一次聽到蘇晚霞這麼有禮貌稱呼自己,頓時眉開眼笑道:“具體什麼時候建成的我記不太清出了,好像應該是狩月居落成後不久,而至於居民嗎?你看,那街道上人來人往可不都是居民嗎?”
蘇晚霞定睛一看,果然……洪武城的街頭上車水馬龍,此地不但有居民,而且還很多咧。
有些尷尬的蘇晚霞砸了咂嘴,連聲感嘆道:“不可思議,難以想象,就像在夢裡一樣。”
蘇青韻聽到這話忽然冷不丁的說了一句:“有什麼不可思議,難以想象的,如果你認真讀過父親的書,你應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洪武城的存在了。”
聽到這樣的揶揄,蘇晚霞只能苦笑。
他正想要說點什麼,忽然……
“哇靠!!!!這他麼!!!這真的假的啊?晚霞兄你看!怎麼會有人在咱們頭頂走來走去的?那不是我眼花了吧?”
褚曉明這突然的一嗓子把衆人嚇了一跳。
就連清水幻也投來嫌棄的目光。
蘇晚霞更是被自己這好基友一嗓門把魂都驚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