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二毛喊了一聲,跟着剛要開火就被觸發的反步兵地雷掀翻在地,好在他有外骨骼和武裝盾牌做掩護,這爆炸只是讓他摔了個跟頭並沒有傷及內臟。
可二毛這邊剛落地,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聞“砰”的一聲,身子向下一沉,好似被重物壓住了。擡頭一看,赫然是一張慘白的,沒有鼻孔的女性臉龐。
她的雙手十指好似枯木枝,鋒銳的指尖扣在二毛手上的武裝盾牌上。
二毛害怕極了,他現在動彈不得,儼然已成案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刀俎了。
危急時刻,馬奔來衝了過來,他沒有使用遠程火力,而是將全部能量增壓至雙腿的動能機動外骨骼套件,然後身體前傾,武裝盾牌收縮成錐形,如一臺疾馳而來的重型裝甲車一般轟然撞向那體型至少超過兩米的慘白人形怪物。
雙方接觸瞬間,想象中的女人瞬間被撞飛的場景並非出現。
反倒是橫衝而來的馬奔來被她藏於身下的長尾一掃而飛!
只聽“砰”“轟”兩聲,馬奔來被砸進了一旁的牆壁中,撞倒兩堵牆後才停下來。
二毛趁機逃脫,其他隊員則立即對那怪物實施火力壓制!
子彈和磁脈衝炮在那人形怪物身上爆出一大團血霧,她哀嚎着逃走了,可顯然這些攻擊對她來說並不是致命的。
二毛見怪物逃走立即前去救援馬奔來。
馬奔來被從一堆碎石中扒出來時已經受了傷,剛纔那一撞被那怪物一尾巴抽中了腰部,本就護甲相對薄弱的外骨骼完全內凹,看馬奔來口吐鮮血的樣子應該受傷不輕。
好在馬奔來穿戴的機械外骨骼是設計生產於2080年的第五臺軍用機械外骨骼,它內置的衛生系統可以有效的緩解作戰人員在極端情況下的傷痛,但這依然只是治標不治本,馬奔來必須立即接受治療才能免於性命之憂。
可眼前的情況顯然是不允許的,馬奔來掙扎着起身道:“別愣着,趁她跑了,把身上能用的玩意全安排上,我們必須確保薛小姐和少爺安全離開!”
“是!”僱傭兵雖然不是職業軍人,卻也有自己的行業操守。
二毛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揹着武器離開了。
馬奔來扶着牆緩了一會。
眼前的生命訊號提示他受傷嚴重,可能存在腰腹內部臟器大量出血,建議他原地休整,等待救援。馬奔來笑着自言自語道:“要是條件允許,老子還想躺在懶人椅上喝冰啤酒呢!奶奶的!”
說完他哎喲一聲,給自己注射一針腎上腺素,頓時又生龍活虎了。
不過馬奔來也清楚,這樣做是在透支他的生命,甚至有可能他會在極度亢奮下突然暴斃,然而他還是衝了上去。
與隊員匯合後,馬奔來先收集了一些那怪物身上的血肉並將分析數據回傳給納木錯湖邊的臨時指揮中心。
這些東西都非常寶貴,馬奔來已經做好死在這裡的覺悟了,但他要死的“超值”。
……
從能源供給裝置那邊撤退到上層用了半個小時左右。
薛佳念與上層人員匯合後就讓他們先走,自己則帶着兩個護衛直奔蘇晚霞所在的03-B試驗區。
進入實驗區的時候,薛佳念還在想着該怎麼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家少爺,結果當她聽到蘇晚霞和朗日木託最後那一番對話的時候,薛佳念停住了。
她不禁詫異的暗忖:‘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蘇晚霞嗎?難道他一直都是裝的?’
穿過轉角,真正見到蘇晚霞的時候,他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身後那培養艙內的“復活”的屍體也再度“死去”,不過一份至關重要的流程記錄數據已經被上載至司南2號的雲端,相信很快就會進入第一中軸的高智庫備份起來。
蘇晚霞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下一步就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吧。
如深潭古井一般的雙眸逐漸恢復澄澈,蘇晚霞又變回了那個剛滿二十歲的天真大個子。他回過神來時,第一句話就是問:“咦?這是哪?還有你!老爺子!你……你不會又要坑我了吧?”
朗日木託卻只是笑吟吟的望着蘇晚霞,既沒有提醒他,也沒有想門前一臉莫名的薛佳念做任何解釋,便輕聲一嘆緩步離開了03—B試驗區。
薛佳念並不認得朗日木託,但看他的樣貌和氣場,薛佳念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路,然後才小聲問蘇晚霞道:“他是誰啊?你們在這做什麼呢?”
蘇晚霞一臉茫然道:“他?他叫朗日木託,是我之前住的民宿店的老闆推薦給我的,說是找人很在行,所以……哦對了!等等老爺子!你帶我來着是不是找人的?蘇瀾姑姑在這嗎?”
薛佳念聞言一震,忽然覺得隱隱不安。
朗日木托出了門後就不見了蹤影。
蘇晚霞一直追到03—B試驗區的入口也沒有看見朗日木託,詢問入口處的守衛人員,他們也說沒看見有人出來過。
神出鬼沒幾乎已成朗日木託的專有名詞,蘇晚霞一臉茫然與無奈。
薛佳念追過來後:“朗日木託?這個人居然會在拉薩?”
蘇晚霞驚訝的反問道:“你也認識他?”
“嗯,幾年前看過一篇專題報道,報道的主角就是朗日木託這種爲甘願爲祖國奉獻一生的老兵,只不過朗日木託的故事篇幅更長也更有傳奇色彩。”薛佳念說完還檢索了那篇報道發送給了蘇晚霞。
蘇晚霞正要看,薛佳念就說到:“詳細的等出去再看吧,現在這地方不安全,我們得儘快離開!”說着薛佳念就拉着蘇晚霞往外走。
蘇晚霞驚訝的問道:“不安全?發生什麼了?”
“這地方根本就不是國安處的分哨,倒更像是一個搞非法人體試驗的研究中心,剛纔我們在地下深處修復能源攻擊裝置的時候遭到了神秘怪物的襲擊,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媽本來帶着他剩下的手下正在下面爲我們爭取時間,我們不能耽擱,必須儘快離開!”薛佳念向蘇晚霞說明了情況。
蘇晚霞分清輕重緩急後也不廢話了,乖乖的跟着薛佳念往這地下建築的出口奔去。
可這邊幾人還沒趕到出口,遠遠的就聽到槍聲。
前方的通道里更是亮起一道道電弧,一名一臉驚恐的蘇家守衛人員想逃卻被電弧擊中,轉眼間就炸裂爲塵埃。
薛佳念見狀不由分說就將蘇晚霞按到了一側的掩體內,自己則帶人往前查看情況。
蘇晚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武器,慌張的問身旁的護衛道:“那……那是怎麼回事?”
“看殺傷力和電弧的射程,應該是磁暴衝擊,俄羅斯人設計製造的一種高能高殺傷性但射程較短的無差別殺人武器!”護衛表情凝重。
蘇晚霞震驚道:“那咱們是不是死定了?”
護衛卻搖頭冷笑:“放心吧少爺,這東西雖然威力驚人,可每次發射後都要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用於冷卻和再充能,所以只要不被他們突襲或者近身發動攻擊,我們的勝算還是很高的。”
這邊護衛的話音剛落,衝上前去的薛佳念已經和敵人交火了。
闖入地下設施的神秘人穿戴者一套改裝的特製動能武裝,身體上全是能量導流通道,剛纔的發射讓他變成了渾身赤紅的浴血羅剎,看起來很駭人。
可薛佳念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於是二話不說擡槍射擊。
扳機點射三次,三發子彈分別擊中這“怪物”的頭和心臟。
那“怪物”哀嚎一聲,高達兩米的身形緩緩倒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不過在他身後還有兩個武裝人員,他們在己方“怪物”隊友倒下之後立即對薛佳念這邊進行了火力壓制,甚至還投擲了高爆震盪彈和催淚瓦斯。
薛佳念將其中一枚踢回,然後落下面罩,能量增壓至雙腿,藉助通道左右兩側的凸起物,登登登三下就衝過了十五米的距離。
敵人原以爲自己這邊兩個人守住狹窄的通道,又是開槍又是丟受累的,薛佳念這邊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立即就衝過來。
可誰曾想,薛佳念屬實是個女武神一樣的狠人。
她落地時,匕首已經刺穿一人的頭顱,刃尖穿顱而過,再起身時,帶起一道血光就直衝向另一個武裝分子。
對方也不含糊,丟掉手中的步槍,拔出手槍就瞄準薛佳念頭部連續射擊。
兩人相隔不足三米,以正常人的反應速度,根本不可能躲開子彈。然而薛佳念可不是正常人,她在衝過通道的火力封鎖的時候就已經給自己注射了一種特戰專用戰鬥試劑,心率被維持在160,感知力和判斷力均得到倍化增強。
再加上她穿戴的機械外骨骼十分特別,是介於傳統派系和暗音魔改派系之間的特種定製款,所以薛佳念從容的躲開了子彈,在與敵人近身的時候,對方擡起手臂抓住了薛佳念刺向其腹部的匕首,同時丟掉手槍,一把抓向薛佳唸的脖子。
薛佳念並不躲閃,膝蓋一提,撞碎這名武裝人員抓住薛佳唸的那隻手的手腕後,猛地一個轉身,一擊手刀砸中敵人脖子,只聽“咔”的一聲脆響,敵人眼睛一瞪,瞳孔驟然放大到極致,跟着便靠着牆倒了下去。
乾淨利落解決三人後,薛佳念擡頭看着出口,在確定出口完好後才讓蘇家的護衛把蘇晚霞帶過來。
雖然未能一睹薛佳唸的漂亮擊殺全程,可從薛佳唸完好無損的狀態以及地上三具屍體的慘狀中,蘇晚霞還是感受到了薛佳念那近乎無可匹敵的強大。
“這些人都是你幹掉的?”蘇晚霞現在對薛佳念不僅是佩服了,還略有些害怕。
薛佳念笑着反問:“怎麼了大個子?害怕了?”
蘇晚霞撓撓頭,他很不喜歡這種血腥氣,尤其是看到屍體就躺在那,總覺得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你在這待着別動,我去開門,然後就送你出去。”薛佳念說完就帶人往出口的管控室去了。
蘇晚霞現在確實不敢亂動了,但也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來的。
按道理說,蘇晚霞雖然有些天真,還兼具一些年輕氣盛,可他不會真的做出一些力所不及的事情來,因爲那實在是太蠢了。可現實是,他不但下來了,而且貌似還是跟着朗日木託一起下來的,這就讓他有些搞不清狀況。
‘難道我又失憶了?’蘇晚霞迷迷糊糊的,身旁的守衛人員拿來潛水裝備道:“少爺,先換上吧,待會這扇門開了,您得第一時間離開這。”
蘇晚霞點頭照辦,可才穿到一半,排水室的門就開了。
守衛蘇晚霞的僱傭兵立即舉槍警戒。
然而排水室裡空無一人,只剩下三套裝備放在地上。
守衛們面面相覷,蘇晚霞也很納悶。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是薛佳念那邊提前打開了排水室的時候,蘇晚霞只感覺眼前一陣模糊,跟着就被人一拳打在腹部,劇痛幾乎讓他陷入昏厥。
而他身旁幾個守衛在疏忽大意之下也遭到攻擊,頓時出口外的裝配間裡亂成一團。
蘇晚霞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朦朧的記得有人試圖將他拖走,拖向黑暗中,卻被子彈擊中胸部,死在當場。
而後就是一個身形曼妙的女子走過來蹲在了蘇晚霞身邊,她撤去了光學迷彩僞裝,開啓面罩,露出一張頗具異域風情的美好面容。
蘇晚霞皺起眉,感覺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
但她卻只是微微一笑,衝蘇晚霞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就給蘇晚霞的脖子上來了一針。
蘇晚霞眼睛瞪得很大,想要反抗,卻發現四肢失去了知覺,跟着是呼吸放緩,意識開始模糊。
……
丟掉針管,女人起身道:“你們兩個去周圍看看,發現蘇家的人不用客氣,格殺勿論,其他人跟我去實驗區搜索目標物。”
“是。”
女人似乎很自信,她命人扛起蘇晚霞便直接往實驗區走去。
明暗不定的通道里還瀰漫着之前交戰的硝煙氣息,女人掩住鼻子往裡走,來到實驗區的匯流場地後,看着左右兩側的六道門,女人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數據比對了一下,最終鎖定了之前蘇晚霞和朗日木託去過的03-B實驗區。
……
另一邊,薛佳念也遇到了麻煩,但不是這些新的闖入者帶來的麻煩,而是另一隻身體蒼白的怪物的偷襲造成的麻煩。
薛佳念這邊只剩下四個手下,剛纔的偷襲又讓她這邊損失一人。
神秘的地下實驗基地似乎正在被喚醒,更多的恐懼正在瀰漫開來。
最要命的是薛佳念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位於納木錯湖邊的臨時指揮中心與他們已經失去了聯繫,所以現在薛佳念這邊根本不知道外部發生了什麼事,完全成了沒頭蒼蠅。
“退回去!不能分散!”不過薛佳念沒有自亂陣腳,她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有限的力量擰成一股繩。
然而當薛佳念往後走的時候就聽到了出口那邊又傳來了交火的聲音。
頓時意識到己方已經陷入全面被動的薛佳念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莽撞的衝過去大開殺戒,而是將僅存的力量隱藏起來,直等到看着那個女人帶着幾個人還扛着蘇晚霞從他們眼前經過,才稍稍安心一些。
蘇晚霞沒事對於薛佳念來說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現在該怎麼辦呢?
薛佳念不是有勇無謀之人,但眼下的情況已經紛雜到了極致,幾乎可以說是一團亂麻的程度。薛佳念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僱傭兵手下,而是一個靠得住的,真正能和她一起商量該如何破除困局之人。
剩下的幾個手下似乎也看出了薛佳唸的猶豫不決,他們中的一個新人問道:“BOSS,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薛佳念沉吟片刻道:“靜觀其變,我不相信這羣人有膽量在這裡殺人滅口……”
話音剛落,另一處陰暗角落裡就傳來冷笑聲:“不敢?他們有什麼不敢的?小姑娘,你未免太高看蘇家對他們的威懾力了。”
薛佳念幾乎是在這聲音傳來的同時舉起武器鎖定目標的。
只是如此迅捷的反應還是驚出了薛佳念一身冷汗。
‘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在那的?!’
黑暗中,那人只顯露出一點輪廓,看不清樣貌。
薛佳念沉聲道:“誰?”
“你師兄!”對方答道。
薛佳念聞言一愣,繼而眼睛亮起來:“師兄!?真的是你!?”
“噓!小姑娘一驚一乍的,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是改不掉這毛病。”薛佳唸的師兄語氣略帶責怪意味。
薛佳念卻大喜過望。
只是……
“可……師兄你怎麼會在這?”
神秘的師兄答道:“你以爲就只有你們在調查這羣人?桑多卓瑪滿世界拉攏頂層建築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可不是每一個頂層人士都會聽她鼓吹的那一套所謂‘斷尾涅槃’的。”
薛佳念一下子就明白了。
說起薛佳唸的這位師兄,其實對於薛佳念來說更像是師傅的角色。
當年薛佳念還是個弱質女子的時候,就是因爲見識了這位師兄的能耐才立志要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到如今,薛佳念確實變得很強了,也基本可以獨當一面,但今天這種局面卻已經完全超出薛佳唸的掌控,而現在薛佳唸的師兄來了,薛佳念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
“原來是這樣……那,師兄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們真的敢對晚霞動手?那可是蘇家的嫡長子,殺了他,蘇叔叔肯定會舉家族之力報復的。”薛佳念並不認同師兄的見解。
依舊藏身於黑暗的師兄卻緩緩說道:“幾天前,他們就下來了,不過運氣不好,遇到了那兩個東西,不但丟了性命,屍體也被毀的一塌糊塗,按理說,這些人應該有所收斂……可讓人意外的是,他們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如獲至寶,派來了更多的人,你說說,這意味着什麼?”
薛佳念皺眉道:“難道他們需要的是這裡被塵封的某些重要的研究資料?”
“BINGO!答對了,這座實驗室原本是英國人投資,中國人建造,德國人投入研究人員,日本和韓國人提供實驗樣本的國際聯合研究實驗基地,研究項目……如果我目前的調查結果無誤的話,應該就是‘類腦神經’和‘擬態結晶生物基因活化改造’項目,而這兩個項目都與一個重要的,也是桑多卓瑪這些人自稱人上人的傢伙們最想要得到的力量——‘涅槃重生’!”薛佳唸的師兄調查的東西對薛佳念來說實在太過寶貴,內容也太過震撼了。
“人類升格計劃?!”薛佳念總結道。
“對,就是那玩意,三十年前由一個英國生物遺傳基因學教授提出的,人類可以利用基因記憶和類腦神經突觸實現再造與重生,而重生後的個體不但會保留之前的所有記憶和能力,還可以突破壽命限制,身體各方面也會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基本上……就是一個造‘神’計劃。”薛佳唸的師兄說完冷笑一聲:“當然,這只是美好的幻想,起碼從這些年他們的研究成果來看,‘神’他們沒造出來,退化爲無智的怪物倒是弄出了一堆……真是會給人惹麻煩。”
薛佳念聽完正要起身去師兄那邊,薛佳唸的師兄卻制止道:“別動,那東西就在附近看着呢,等它走開了再說。”
薛佳念聞言又是一驚:“在哪?”
“頭頂。”
薛佳念頓時感覺背脊一涼。
薛佳念原以爲通過了極限測試的她在警覺性上應該已經達到了某種巔峰,然而今天卻連續打臉。頭頂的那東西一直存在,從薛佳唸的師兄現身的時候就一直在,只不過它似乎很忌憚薛佳唸的師兄,所以才一直只是盯着,沒有搞偷襲。
薛佳念這邊手下聞言緩緩擡頭,正好看到那東西在咧嘴獰笑。
明暗不定的陰影中,稀疏的頭髮垂在兩側,面目上只剩下眼睛和血盆大口的人形怪物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掛在天花板的縫隙裡,它注意到薛佳念等人發現自己後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咯咯”笑聲,跟着就緩緩離開了。
到這時,隱藏在另一處角落裡的薛佳唸的師兄才頹然的坐下道:“佳念,我受傷了,快拿點刺激的東西給我打打精神。”
薛佳念聞言一驚,這才明白爲什麼師兄一直躲在黑暗中不出來,原來他只是在強作鎮定。
趕到師兄近處,看着那張蒼白至極的臉,薛佳念正要把手中的腎上腺素遞過去,就聽師兄悄聲對薛佳念說道:“你背後那個新來的是他們的人,你得找個機會把他解決掉。”
薛佳念聞言臉色一變,再看師兄的表情,哪還有什麼蒼白,完全就是在演習。
頓時間薛佳念是哭笑不得。
這連環套路也就師兄最擅長了……以前薛佳念就經常被師兄戲弄到哭着去找師傅,現在兩人多年不見,薛佳念以爲自己長大了,見識多了,卻還是中了師兄的“連環計”。
不過薛佳念也不會讓自己吃虧的,照着師兄給她寫的劇本把腎上腺素遞過去後順勢掐了他一把。
吃痛的師兄表情震驚,大概是覺得這掐的也太痛了吧。
師兄妹間的小動作無人察覺。
安靜的完成第一幕“表演”後,薛佳念悄聲問師兄:“我們會死在這嗎?”
師兄輕聲一嘆:“看情況很危險,倖存率不足一成。”
薛佳念眼神一變,跟着道:“那晚霞呢,他可不能死,這傻大個可不只是蘇家的嫡長子,更是一道光,熄滅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一道光?呵……”師兄冷笑一聲:“我現在可不相信什麼所謂的光,僅憑着一腔熱血能做什麼?”
薛佳唸白了他一眼:“那你來幹嘛?直接投奔桑多卓瑪的陣營不就好了,順帶把我抓走邀功,說不定能賞你個大將軍噹噹。”
師兄被逗樂了,他其實的確受了傷,只是還沒嚴重到需要用腎上腺素短暫續命的程度。
休息一會後,師兄起身道:“走吧,先去救那道光,然後咱們再殺出去。”
薛佳念點點頭,有了師兄的幫助,薛佳念感覺勝率高了可不止一成。
……
此時在地下深處,馬奔來這邊已經只剩下他和二毛兩人。
那怪物神出鬼沒,而且每次被擊中擊傷後再現身又已經完好如初了,這般變態至極的癒合能力實在讓人絕望。
可現在馬奔來發現指揮系統離線了,已經無法確定蘇晚霞和薛佳念是否已經安全撤離,他就只能選擇繼續和這怪物周旋。
二毛也受了傷,胳膊上的外骨骼被整塊扯下去,連帶着一大片的血肉,疼的他齜牙咧嘴的。
不過這小子現在卻在笑。
馬奔來問道:“都快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二毛卻道:“老大,你不覺得咱們死的挺光榮的嘛?”
馬奔來好像明白了,但他卻還是敲了二毛的腦殼一擊:“年紀輕輕就想着光榮的事情,你這可是很危險的想法啊!怎麼?光棍一個就這麼不要命啊?”
二毛不以爲意,他靠着牆,手中的槍裡就剩下三十發子彈了,如果那怪物再像幾分鐘前那樣不要命的衝殺過來,他肯定死定了。
咳嗽了一聲後,二毛深吸一口氣道:“人活着不就圖個什麼所謂意義嗎,我覺得現在這樣死了挺好的,起碼證明我不是個孬種。”
馬奔來聽到這話看二毛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二毛被馬奔來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頭道:“我就隨口說說,你就當我是在給自己壯膽子好了。”
馬奔來卻輕聲一嘆:“什麼壯膽子,你說的是實話,人活着……不就爲了一口氣嗎,總比窩囊的死法要強,更何況還能給家裡掙一筆一輩子生活無憂的錢,值了……”
二毛聽到馬奔來這樣的話不禁羨慕道:“那個……老大,我一直很好奇,有家人朋友的生活是不是特別有期待感?”
馬奔來一挑眉:“怎麼?你小子是個孤兒不說,還混得一個朋友都沒有了?不太像啊,我看你挺能聊的。”
二毛卻尷尬的說道:“他們……都是衝着我的錢來的,有錢有酒是朋友,沒錢的時候連那些俄羅斯的夜蝴蝶都不如。”
“呵,你這小子,人不大,悟的東西倒是不少。”馬奔來說着這話的時候越來越不希望二毛死在這裡了,他太年輕了,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怪物給啃了也太可惜了。
所以馬奔來緊跟着又說道:“二毛。”
“嗯?”
“待會它要是再衝過來,我擋着,你走,去找他們匯合。”馬奔來嚴肅的說道。
沒想到二毛卻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行,我不走,老大你都受傷了,我走了你豈不是死定了?我可不做那種不講義氣的事,反正都這樣了,死就死了。”
可沒想到馬奔來聽到這話卻氣急道:“你這愣頭青!讓你活命還不好?非要跟我一起死?怎麼?你覺得你留下來我就能活?你看看我的臉,還有點人色嗎?我跟你這麼說吧,等藥效過了,不用那怪物現身我差不多也死了,你給我陪葬做什麼!快走!”
馬奔來的聲音很大,完全就像是在怒吼。
二毛被震懾到了,他眼眶紅了,猶豫了一下後依然倔強的抱着槍不動:“我不走!”
“嘿!你小子!信不信我現在崩了你?”
沒想到二毛卻笑了:“老大,你這話嚇唬別人行,嚇唬我就算了吧,我可是個愣頭青啊。”
馬奔來聽到這話終於意識到自己是搞不定這混小子了,他的確很特別,但又特別的讓人心疼。
“哎……”馬奔來收起兇狠的表情,苦笑一聲道:“早知道你小子是這個性格,當初就不帶你下來了,說不定我能苟活下來,咱們還能好好認識一下。”
二毛嘿嘿的笑了,他靠近馬奔來道:“老大,這要是萬一……我說萬一啊,萬一咱們都能活下來,你請我去你們家吃頓飯怎麼樣?也算是獎勵當小弟的我沒有在危難時候棄你於不顧啊。”
馬奔來斜着眼看着二毛道:“你小子是不是別有所圖啊?”
二毛頓時委屈道:“哥你想啥呢,我能有啥所圖啊,這不就想着患難見真情,然後今後好有個替我做主的大哥嗎?”
不得不說,二毛這小子確實很中馬奔來的心思,他樂了:“成啊,如果能活着出去的話,我認你做乾弟弟也沒問題。”
“當真?!”二毛高興了。
馬奔來卻立馬潑了他一盆冷水道:“先別急着高興,那東西還等着殺我們呢,咱們能活下去全靠老天爺的眷顧咯。”
二毛不說話了,手中的槍握的死死的。
黑暗中又只剩下他們倆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而在稍遠一些的地方,黑暗中漫步的蒼白之軀正在悄悄的窺視着她的獵物,她的整體形態也在經過一輪殺戮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首先是那條長長的尾巴消失了,其次是她不再像個未進化的猿猴那般用四肢跳躍式前進,而是重新如人一般直立行走,同時她的身高也恢復如一般女性。
就這樣一個赤裸着身軀,渾身蒼白的嗜血怪物在發現這兩個獵物幾乎失去作戰能力後,輕聲一笑,幽幽的問道:“你們……想活着離開這裡嗎?”
馬奔來和二毛兩人聞聲嚇了一跳,他們都以爲這怪物不會說話,卻沒想到它不但會說話,而且聲音還挺好聽。
不過經過之前的廝殺,馬奔來和二毛可不會因爲它的聲音好聽就覺得它是什麼善良之輩。
現在他們彼此之間是處在不死不休的狀態的,一旦一方放鬆警惕,等待他們的就極有可能是死亡。
見馬奔來和二毛不說話,女人緩步走到沒有遮掩的地方,她雖然身形赤裸,可女性特徵的地方都有一層甲殼狀的覆蓋物,看上去妖嬈卻不淫邪。
二毛見她現身,而且就站在距離他們不足二十米的地方,當時就準備舉槍射擊。
可馬奔來阻止了他,因爲馬奔來知道,此時此刻,憑藉它們的力量根本沒可能殺死這東西。
“你到底是人是鬼?”
女人那張沒有鼻子,只有眼睛和緊閉起來後看不見嘴脣但一直裂開到耳後根的大嘴的臉讓馬奔來瞧着竟有些熟悉的錯覺。
女人答道:“曾經是人,現在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馬奔來聞言皺眉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怎麼瞧着你有些熟悉?”
女人微微一笑:“馬奔來,當年你進我們蘇家的時候,好像不像現在這麼瘦吧?”
聽到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還口稱“我們蘇家”,當時馬奔來就覺得五雷轟頂一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跟着顫聲道:“你……你是……”
女人見馬奔來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略微露出寬慰的笑容,但她卻沒有讓馬奔來說出那個名字,而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淡淡的說道:“我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她已經死了,從選擇離開蘇家,躲到這個鬼地方開始,她就不再和蘇家有半點牽扯……只是我自己不由自主的,還會自認爲自己是蘇家人而已。”
可沒想到,馬奔來聽到這話後卻紅了眼睛,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二小姐,您……您怎麼……”
女人見馬奔來走近,眉頭微微一皺,面露不善道:“別靠近我,現在的我可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人了,你要是有意想死,我倒是樂意成全你。”
聽到這話馬奔來愣了一下,但卻苦笑一聲道:“二小姐口口聲聲說自己變了,可說話的口吻和語氣還是這麼幹脆利落……”
女人表情微變,眼神裡似乎也隱現着一抹懷念的光,可她仍在警告馬奔來道:“最後一次警告,不想死的話,老老實實的按照我說的去做。”
馬奔來沒有再繼續上前了,他也不傻,既然已經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真相,那麼活下去顯然要比就這麼帶着秘密死了強。
二毛跟過來,他手中的槍槍口始終沒有離開了那詭異的女人。
見對方形象變化極大,二毛悄聲問馬奔來道:“老大,她到底是誰啊?”
馬奔來沒有回答二毛的問題,只問女人道:“您吩咐,我照做。”
女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她輕啓朱脣,一手捏着下巴細細思量一番後說道:“我聽說蘇家現在的那位少爺下來了是嗎?”
馬奔來聞言後稍有猶豫,但還是點頭道:“嗯。”
女人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不由得苦笑一聲:“真是讓人頭疼的傻孩子……幹嘛一定要來西藏找我呢……老老實實的呆在安全的地方不好嗎……”
聽到這句話,二毛終於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了!
仔細辨認後,也確認了她的身份正是那位來到西藏後不久就音訊全無的蘇家曾經的二小姐——蘇瀾!
只是……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難道說蘇家一直在隱瞞着什麼嗎?
無數個驚疑不定的念頭讓二毛陷入了茫然。
蘇瀾瞥了馬奔來身後的二毛一眼,然後冷笑道:“馬奔來,你身後那小子似乎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啊。”
馬奔來聞言一驚,趕緊護住擋在二人之間道:“二小姐!這小子確實不傻,但也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來堵住他的嘴,絕對讓他把今天所見一切都爛在肚子裡。”
蘇瀾卻只是冷笑。
覺察到自己生命有危險的二毛牙齒打顫,他剛要說話,就感覺身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急速逼近。
等到他反應過來回身抵擋時已經被另一個渾身蒼白的人形怪物卡住喉嚨給拎了起來。
雙腳離地的二毛,痛苦的掙扎着。
馬奔來見狀趕緊向蘇瀾求饒道:“二小姐!求求你放過他吧!別再枉造殺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