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冷一凡全身起了寒慄。

只見牢中人蜷縮-團,兩條腿斜拖着,亂髮與鬍鬚相連虯結,他的的確確是個人,但已不成人形。

象頭怪獸,身旁有個水罐和一個缺了口的大碗,黑蒼蒼的岩石地上連根乾草都沒有,不遠之處,有好幾堆是白骨骷髏。

太可怖了,真正的地獄也不過如此。

外面傳進話聲。

“你想通了沒?”

“我什麼也不想。”

“你真的想使這裡增加-堆白骨?”

“這已經,……改變不了的定局。”

“你如果說出來,就放你一條生路,想想,重見天日,可以再看到親戚朋友,你年紀不大,還能活很長,功力失去正可保爾平安,斷腿可以醫治……”

牢中人不吭聲。

“你沒有自訣,你還吃每日一餐的狗食,這表示你還想活下去,你的心裡必然還有放不下的事,對不對?”

牢中人依然不答腔,連動都不動一下,表面上看去,他已臣是一個死人。

冷一凡抽起的心起了震顫,他聽出牢門外發話的是田四郎旬聲音,他到底要向這牢中人逼出什麼?

“本人很有耐心,可以等你慢慢想通。

火光移去,牢裡又回覆漆黑。

冷一凡許久才透過氣米。

“朋友,你們想要什麼?”

剛纔所見的慘象似乎還在眼前。

冷-凡的聲音很不自然,他想到牢中人每天有一餐狗食度命,而自己連口水都沒有,又不能剝奪牢中人的。

如果待上幾天,不困死也會餓死。

“我不會讓他們遂願的。”牢中人沒正面答覆冷——凡的問話,顧然他仍然存在着疑懼:“我已經決心把這秘密帶進地獄。”他又補充了一句。

冷一凡無法再釘住這問題。

“朋友尊姓大名?”他改變話題。

“我已經忘了,對你對我都沒有意義。”

“這可難說,也許……在下能活着出去,對朋友還可盡點心力。

冷一凡這話說得十分勉強,能活着出去麼?

連老天隨不敢保證,除非真的出現奇蹟,天下有奇蹟了麼?

假如真的有,又會臨到自己的頭上麼?

“浪子,你在作夢!”

“夢有時也會變成真實。”

“你還有信心?”

“只要一口氣不斷,在下永遠不絕望。”

沉默了片刻又道:“談談話,表示我們還活着,朋友不是說有心事未了,所以才苟延殘喘,何不說出來聽聽?也許有幸運,在下能代你了未了的心事,天底下的事很難說定了的。”

經過了一段長長的死寂。

“浪子,你賭過錢麼?”這話問得很突兀。

“嗯!曾經玩過。”

冷一凡還是照答了。

“贏還是輸?”

“有贏也有輸,如果怕輸就不會贏。”

“賭過命麼?”

“太多,身爲武士,隨時都會賭命,就象現在。”

又是沉默,牢中人不知在盤算什麼。

冷一凡意識到對方必有下文,不然他不會突然提到賭錢賭命的問題。

果然,過了不久,牢中人又開口了,他的精神似乎比先前振作了許多,不象初發現時那麼孱弱。

“我想賭。”

“噢!賭什麼。”

“賭命運。”

“命運怎麼個賭法?”

“我已經是必死的人,能贏是僥天之倖,輸了也是無所謂,浪子,我要賭你不是別有居心,賭你能活着出去。”

“說說看?”

“我不是說過我有一樁未了的心事麼?現在我告訴你這樁心事。”

他似乎非常激動,連喘了好幾口氣,才接下去道:“我在遇難之前,曾經和一個女孩子訂了盟約,共偕白首,而現在我已經不能踐約了,如果你能出去,請你找到她,不要告敬她我的遭遇,就說我所求不遂,飄洋過海去了,希望她能原諒……”聲音有些悽哽。

“爲什麼要隱瞞事實?”

冷一凡大感興趣。

“我願意讓她恨我,不願意她痛苦,人,可以活在恨裡或許活得更堅強,如果陷在痛苦裡,會……要人命,會活不下去。

“你很愛她?”

“當然,至死不渝。”

“她叫什麼名字?”

“小山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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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小山兔,這也叫名字?”

“我是這樣叫她的你一說,她就知道我是誰。”

“天下女子這麼多,額頭上天刻字,身上也沒掛牌子,在下怎麼知道誰是你的小山兔,她有什麼特徵?”

“這……特徵很難說,江湖女子都差不多,中說有美有醜,但美的醜的都比比皆是,有樣東西最好辨認,她右手腕上帶着一隻綠玉手鐲,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之情,你只認那隻玉鐲就成,行了麼?”

“唔這樣就比較容易了,在下會盡心力。”

“我死了也會感激你。”

“朋友,如果在下能活着出去,你便有重出天生希望,所以爲了他,爲了你自己,你必須堅強地保住這一口氣。”

“很難!不過,浪子,我……現在輕鬆多了,對了,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這東西,就是他們不擇手段想要的東西它對你可能用處極,但記住這一點,千萬不能落入了他們之手,否則我會死不瞑目。”接着是爬行靠近的聲音。

“是什麼東西?”

“你要能活着出去再看。”聲音近了許多。

冷一凡內心一陣激動,但想到生死之數十分渺茫,又冷卻了下來,說不定若干時日之後,這裡會增加兩堆白骨“嗤!”衣費撕裂的聲音。

“拿去!”他的聲音是顫抖的,顯示這東西必然相當珍貴,是很大的賭注。

冷一凡前挪,伸手,碰觸到,接在手裡,是塊布。

這就是牢中人死命維護的東西?

“是……-塊布?”

“對,不平凡的布片!”

“他們怎麼沒搜查出來?”

“我把它縫在褲腰裡,他們想不到。”.“啊!”

“藏好,絕對不能失落。”

冷一凡把布片貼身藏好。

“朋友還有別的什麼交……”

話只出口一半,徒然剎住,他又發現那慘綠的鬼火在頭頂上晃動,這應該是第三次看到,是巡戈的弟子,還是……

牢中人也發現了。

“鬼火!”他輕叫了一聲。

“那是什麼?”冷一凡脫口問。

“不知道,冤死的人太多,可能是陰魂不散。”

“經常出現麼?”

“不,是最近幾天的事,以前從沒有過。”

冷一凡仰面凝望着牢頂的綠光,愕住了。

原先判斷是巡查者用以照路的東西,而牢中人說這是最近幾天的事,這就不對了,巡查應該是經常性的行動,那這是什麼呢?

思念之間,忽然捉到一個輕微的悉索之聲,彷彿是女的長裙曳人,又象是蛇蟲一類的東西爬行。

不由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回手去撈,手指觸到了一樣軟軟的東西,急忙縮回了手,一顆心卜卜亂跳起來。

綠芒停在半空不動。

冷一凡定了定神,等了好一會不見動靜。

他這回不用手,伸劍去試探,又碰上了,虛虛軟軟,揮動之下,隨劍蕩晃,如果是蛇,這一撩拔早巳發動攻擊了。

而月。蛇體沒這麼軟,想了想,鼓足勇氣用手去摸。

“呀!”他情不自禁地失口叫出了聲。

是-根下垂的繩子,小指粗細,用手一捻,質地柔韌,用力一拉,不但掛得很牢,而且可以感覺得出是牢頂垂懸下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他愕住了。

鬼火、垂索,這表示什麼?

錯愕了一會,他突然省悟過來,這分明是有人搭救,不然怎會平空吊下繩索來,奇蹟,奇蹟果然出現了。

“浪子,你怎麼啦?”

牢中人見冷一凡說了半句話之後突然開口發問。

“奇蹟!”

“奇蹟……你……在說什麼?”

“有根繩子垂下來,不知道什麼人伸援手!”

“竟有這樣時事,天!我賭贏了,浪子,你快走,別忘了我的請託,希望你能找到小山兔。

牢中人語音激顫,這是作夢也估不到的情況。

“朋友,你能行動麼?

“不能!”

“那在下抱你……”

“不,浪子,我這下輩子到此爲此,不想再見到任何人,你快走,如果……垂索的人目的是救你,便不希望你帶個累贅,如果別具用心,你是正常人,可以隨機應變,帶着,我,情況便完全不一樣,別猶豫,快走!”

“可是……”

冷一凡心中實在不忍拋下牢中人,但牢中人說的頗有道理,他道要追索的東西已在自己身上,假使情況轉變,便滿盤皆輸。

“別可是了,快出去。”

冷一凡深深想了想,吐口氣,猛一咬牙。

“朋友,請記住一句話,抱着希望活下去,如果沒有意外,在下不久會打開這牢門,爲朋友討回公道。”

“好!我答應。”

“再見了!”

冷一凡拉緊繩索,再次試了試承受力,然後雙腳彈起。緊蹬壁面,手腳互相配合,向上援升,心裡當然是緊張萬分因爲情況不明。

終於平安地升登牢頂,踏上實地。

一口憋住的氣這時才吐了出來。

鬼火停在前面三丈之處,綠光隱隱照出洞道,也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分不清是人是鬼。

冷一凡努力一定神。

“朋友是誰?”

沒反應,但已開始移動。

冷一凡硬起頭皮舉步追去,他快,鬼火移動也快,他慢鬼火也跟着慢下來,似乎有意要引路。

他只好跟着走,如果沒這點慘的淡鬼火前導,簡直是寸步難移,前途的吉凶變化,根本無法去顧及了。

實際上他想快也快不了,因爲洞道是彎曲的,而前頭的身影飄忽如魅,彷彿是腳不着地的御氣而行……他是誰?爲什麼要救自己?

冷一凡不斷地想這個問題,如果對方是十里香的人,倒是‘得其所哉,如果不是,救人的目的是什麼?

小姑太的保鏢何金剛在聽說自己是小姐的朋友之後,立起。殺意,顯然她們之間有強烈的矛盾存在,也可以說是尖銳的鬥爭。

這形勢必要時可以加以利用,只是眼前這魅影絕不是簡單的角色,得謹慎將事,如果一個疏失,後果就難以想象的了。

身在虎狼之穴,得步步爲營,提防銳爪利牙。

鬼火突然隱去。

冷一凡心頭才一動,卻發現了一抹淡光從前頭不遠處的側方透出。

他怔了怔,朝那淡光迫去,接近一看,大爲意外,想不到

又回到出走的廚房,淡光是廚房裡的燈光,-看沒人,他迅快地進入原先藏身的貯物間。

他的心暫時定了下來。

現在你只有等待,他無法回到十里香的臥房,回想半夜來的兇險遭遇,簡直象一場恐怖的惡夢。

他又想到不幸的牢中人,他託自己找一個叫山兔的女子,又贈送自己一塊布片,的確是離奇,完全不象是事實。

而最詭譎的,還是那垂索救人,引導自己脫出死亡之域的陰靈魅影+除非再見到十里香,轉則難解此迷。

隨着腳步聲,一個人影進入廚房,冷一凡張眼觀去,大喜過望,來的竟然是千里香的侍婢錦花。

“奇怪,人到那裡去了?”錦花喃喃自語。

冷一凡故意弄出聲音。

“誰?”錦花吃驚地喝問。

“是我,浪子!”

“你……錦花一個彈步,到了貯物間口外,望着冷一凡皺眉道:”怪事,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你到那裡去了?“

“我待不住了,隨便走走卻迷了路。”

“不是叮嚀過你不要亂走麼?真是的,你沒送命算幸運搜查的人沒有發現你?”

“沒有!”

“快跟我走吧!”

“現在是什麼時辰?”冷一凡邊挪步邊問。

“在外面是天明日出的時份。”

“啊!?”

又回到溫暖的香窩,十里香半擁被躺在牀上,雪白的香肩外露,看來是沒穿衣服,一副春睡剛醒的樣子。

錦花已退了出去。

“浪子,我擔心死了,你怎會失了蹤?”伸出手理弄髮鬢邊的散發,玉臂全露,她真的是沒穿衣服。

冷一凡下意識地心頭一蕩,他想到田四郎,也想起兩個人噁心的動作,田四郎說過要來找她,看來昨晚他已經來找過她了。

“在下隨便走走卻迷了路,”

“要命,你居然沒被他們發現。”

冷-凡大感奇怪。

她似乎並不知道鬼火這檔事,如果那魅影是她的人,她該已經知道所有經過,包括何金剛被自己踢落斷巖這件事。

但看她的神情,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那以鬼火照路的魅影是怎麼回事?

“姑娘沒派人找在下?”冷一凡試探着問。

“當然有,怎會不派人找你……”

“派的是什麼人?”

“當然是錦花,還能派誰?”

現在已經證明那魅影不是她派出去找自己的。

這情況就相當微妙了。

冷一凡深深一想,決定不提這回事。

“上牀來吧!”十里香眸子裡閃裡波光。

“不!”冷一凡斷然拒絕。

“不,你是什麼意思?”

“在下。”情急智生,他忽然想起房二少爺拒絕肥胖如豬的小姑太所持的理由,裝作很正經地道:“在下目前正在練一門功夫不能……”

“不能跟女人上牀?”十里香瞪大了杏眼。

“對,正是這句話。”

“真掃興!”十里香露出失望的樣子,伸了伸玉臂,吐口長氣道:“也罷,我也很累,不睡了!”

一腳把綿被踢開。

冷一凡突然象被強烈的閃光照射,兩眼全發了節,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收緊了,他不敢看。

十里香一絲不掛,原形畢露,沒有丁點兒保留,象一堆熾烈燃燒的火,火舌暴吐。

即使是石頭人,也會被燒成酥的。

她下了牀,直立走,慢條斯理地穿衣服,每一動作,都帶起吞噬人的波瀾。

這種陣丈,冷一凡別說看過想過,連夢都沒有夢見過。

他不是石頭木塊,他是十足的男人,他剎那間的感覺是天旋地轉,全身在燃燒,會使發狂的衝擊。

“格格格格……”十里香蕩笑起來:“浪子,你連看都不敢看麼?我看你還不夠格把浪子當外號。

“現在還不想看,並非不敢看。”

基於男人的自尊,冷一凡不得不這麼勉強辯白。

“你怕引發了心火,壞了你煉的功?”

“不錯!”

突然的衝擊是會使人感到難以承受,但定力和潛力的觀念是最好有後盾。

冷一凡已鎮定下來,要是輕易被一個邪蕩的女人擊倒,就不須再自命真武士了。

他正眼望着十里香,淡淡一笑,顯示出他的不凡。

“浪子,你的確很可愛!”衣裙已經快穿整齊,那些不能讓人看的部位也隱去了,身段又回覆含蓄、的誘惑。

“姑娘更可愛。”

冷一凡完全回覆了正常,十里香穿好了衣服,步近妝臺梳理了一陣。

“浪子,你說你正在練一門奇功?”

“是的!”

“要多少時間?”

“快了,大概還要一個月當然,也許不需要那麼久。”

冷一凡信口回答,象煞真有其事,內心卻感到了好笑。

“一個月?”十里香手指點腮沉吟。

“姑娘認爲時間太長?”

“唔!”十里香步近冷一凡身前:“浪子,我想……練功是不能分心的,我送你回原來的草屋,一個月之後我再來找你,怎麼樣?”

練功是句假話,冷一凡剛剛接觸到情況,端兒出現,他當然不願意離開這虎狼匯聚之穴,但又不能不答應。

他疾轉了一下念頭,目前可不能動任何聲色,主要的是能抓牢十里香,事便有可爲,欲速則不幸,反而壞事。

“好,那最好不過。”

“我現在就送你去。”

“好吧!”

又回到草屋。

冷-凡忽然覺得這草屋變得十分親切。

半天一夜之隔,他象是在獄中待了一年。

但他還是得想辦法再去,因爲他要辦自己的大事。

即使是真正的地獄。還是非去不可,他十分慶幸能抓到十里香這一條線索。

他檢視廚房,爐灰還是溫的,萊飯還有剩餘,這表示有人用過。

但用的是金劍殺手還是音音就不得而知了。

前後巡了一遍,不見人蹤,坐回屋裡。

想到音音他有一重失落和滅幻的感覺。

在兩人相處的日子裡,他對音音的感情若隱若現,當他體會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不淺時,她卻走了。

她早已名花有主,而名花的主人,竟然是冷血殺人的金劍殺手,他爲她哀嘆!

從音音,他想到她的姐姐“女殺手”巧姐兒一個人間絕色她爲了成全妹妹而退身。

卻不知道妹妹已心有所屬,如果她早知道,事情的發展便不會如此,結局也會兩樣,而今伊人何處?

斜陽照進了草屋。

外面的松濤盈耳。

冷一凡忽地記起山腹黑獄裡那無名的囚犯送他的布片,他之所以被囚禁,便是因爲這布片,它會是什麼?

他從貼身取出布片,展開。

長寬不到兩尺,綢布,質地很好,但也是舊的,以布邊看來,是從舊衣服上切下來的,這會是珍寶麼?

這是他剎那間第一眼的反應。

第二眼,他看出了蹊蹺,布上有圖有字。

武林人的敏感,是珍藏圖一類的東西麼?

定睛細看,最前面是一行大字:“成之克之,登其峰而造其極。”

詞意不明,再往後看密密麻麻的蠅點小字,中間夾雜着各種古怪姿態的的小人。

不覺心中一動,再觀察,呼吸不由急促起來。

布上錄的劍訣,乍看幾句,便已感覺出是一套極其玄奧精深的劍法,他閉下眼睛,平息了一陣激動的情緒。

然後從頭逐字逐句琢磨。

象蒼蠅碰到了密糖,他完全被粘住了。

陽光變弱,移出了草堂,屋裡的光線暗淡下來。

冷一凡沉浸在玄奧無匹的劍訣裡,直到兩眼發醉,字跡開始模糊,擡起頭,才發覺黃昏已經來臨。

不能點燈,這是他應有的警惕。

他移位到房間牀上,躺下來,揣摩已經記在心裡的部份口訣,在參以印象中的小人動作,越想越覺其玄奧。

他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

三天。

冷一凡記住了布片上的全部口訣和圖形,悟透了其中三成,只三成,便已使他驚異振奮莫名。

想不到天底居然還會有這等教人心顫的至上劍法,而且來的卻是這麼偶然,誰能相信,簡直像是在夢幻之中。

現在,他對布片前端的一行小字已若有所悟。

成之克之,可能是說成就了某一式劍法,在研創剋制這一式劍法的劍法,這樣便可以使劍道不斷精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

由此看來,那牢中人是個非常了不起武道天才,可惜他陷在絕地之中,而且功廢身殘。

不,完全是人爲的,是那些喪心病狂的武林敗類一手製造的,非設法救他出來不可,至低限度也要爲他討回公道。

冷一凡下了決心,同時禱望牢中人能活到那時。

半個月在忘我的境況下不知不覺而過。

冷-凡對布片劍法已悟透了七成,參悟的神速,是基因於他深厚的根底,如果換一個基礎不固的劍手,恐怕三年也辦不到。

沒有意外干擾,使他欣幸不已。

當時爲了逃避十里香的糾纏,他誘稱正在練一門奇功,想不到真的成了事實,造化的安排實在奇妙。

現在是清晨,朝陰啼鳥把他諉出草堂。

他徘徊在松林裡,實際上並沒有真正領略這幽靜恬合的山林情趣腦海裡盤旋着的依然是劍訣和圖形-

股異香輕輕送來,很熟悉的香味。

冷一凡心中一動,意識到是誰來了。

“浪子!”嬌滴滴的聲音入耳。

冷一凡轉身,擡頭,十里香已俏生生站在身前。

她穿得很整齊,但在他的意識裡,看到的彷彿還是那晚片絲不掛的胴體,他感到一絲絲的暈眩。

“姑娘,你……來了”冷一凡竭力鎮定。

“我們好像半個月不見了,你練的功力如何?”

“快了,很進步。”

“還有多久?”

“再……半個月吧!”

十里香扭動了一下腰肢,水汪汪的媚眼緊盯在冷一凡的臉上,久久纔開道,“還要半個月?嗯!浪子,你到底練的是什麼功!”

“一門內功心法。”

“噢!內功……”她笑了笑,上前兩步,拉住冷一凡的手:“浪子,女子最適合練內功,我也很喜歡上乘的內功,你練成了之後願意教我麼?”

“這……當然可以!”

“太好了!十里香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把臉伏向他的胸膛:”浪子,我們……到屋裡去談吧,這裡不好。“

“這裡景色宜人……”

我對山裡的景色早就膩了,我喜歡屋子,喜歡牀!“她的聲音帶着一種異樣的韻味,充滿強烈的挑逗。

女人,喜歡牀,她的爲人便不言可喻了。

冷一凡並不驚奇,-點也不驚奇。甚至連心都不曾動,他已經非常瞭解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還是在外面好!”

“爲什麼?”

“你應該明白練內功的人在練功時期不能……”

“我又不是想要你那個……只是想跟你親近地談談,我們是初相識,對你的一切我完全不瞭解。”

“香姑娘,我對你也一樣!”

冷一凡故意改變稱呼,以圖拉近彼此的距離。

“什麼,香姑娘?你叫我香姑娘……”她仰起臉,用粉拳捶

了一下冷一凡的胸脯:“太好聽了,真虧你想出來。”

“既然你喜歡,以後我就這樣稱呼你!”

“太好了,浪子!她水蛇般扭動嬌軀。

兩人現在是身體相貼,她這一扭動,使冷一凡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因爲是在做假戲,纔會有這種反常的感受。

“香姑娘,我想知道你的身份?”

“我?浪子,你急些什麼,我已經帶你到過這我的住處,等你練完功,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你還愁不明白麼?”

說完,頭一伏,把冷一凡抱得更緊。

冷-凡很失望。

但他立即想到不能操之過急,萬一露了破綻,不但前功盡棄,還會帶來嚴重的後果,必須把握機會,徐徐以圖,方是上策。

於是他閉上了口。

“你生氣了!”十里香反問。

“不會,我是不急。

這當然是違心之論,他不但急,而且非常急,爲了怕對方起疑,只好說不急,還裝出淡然無所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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