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的一端有燈,窗紙映出了有人影在晃動。
冷一凡張望了一陣,舉步走向上房。
賈依人心頭大急,他無法現身阻止,他已經覺察出冷-凡的心神仍在受制之中,如果強行阻止,後果嚴重。
冷一凡走到上房明間門外。
兩條人影從廂快走廊迅快移來,閃人冷一凡的房間,動作相當俐落,從出現到進入房間,只不過是眨眼工夫。
十里香出現上房門迷,她已經穿上了衣裙,冷一凡陡然跨前一步,緊緊地捉住十里香的手。
十里香掃了冷一凡的房間一眼,轉身,他們兩人雙雙進入了上房裡,明間的門隨即掩上。
這一切的情景,都看人了賈依人的眼裡。
冷一凡的房間裡。
現在有三個人,-個是賈依人,另外兩個人是剛剛進來的。
暗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出是一對中年男女,賈依人靠着窗,中年男女坐在牀沿。
“真的是她沒錯麼?”賈依人輕聲發問。
“沒錯,就是那蛇蠍女人。”男的回答。
“她應該得到應得的懲罰。”女的補上一句。
“可是算時間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女?”賈依人憑窗目註上房,他必須嚴密監視上房的動靜,頓了頓又道:“她有多大年”接近五十,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小十歲。“男的回答:”在此之前,一直以爲她是個未出嫁的老處女。
想不到她早已有丈夫兒女,爲了達到目的,她不惜長時間拋棄家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準備如何對付她?”
“不能操之過急,得把她的底完全摸清,同時還要等機會,因爲現在已經不光是愚夫婦的事,還牽涉到音音姑娘和浪子!”
“那不要臉的女人不知道如何對付浪子?”
“天快亮了我們等吧!”
上房裡。
十里香母女在有燈的房間裡,母女倆在激烈的爭辯,婢女錦花站在明間裡隔門縫監視門外院子。
冷-凡被安頓在下道沒燃燈的房間裡,他此刻沒有知覺他在隨着十里香進房之後,又被點上穴道。
“嬌嬌,你不能任性……”貴婦人沉着臉。
“娘,這是您在山裡時答應了的,我不管!”十里香的小嘴翹得老高,粉腮脹得緋紅,半倚在桌邊。
“現在情況不同了,山裡-再發生嚴重事故,都在他入山之後,而且他的來路至今不明,連護法都給引退了……”
“娘,我是真正在喜歡他……”
“天下男人多的是。並非只是一個浪子。”
“我就愜意他-個,”
“嬌嬌,我不能依你,你知道問題有多嚴重麼?”貴婦人吐口氣,寒起臉道:“門戶安危是大事,兒女私情是小事你忘了剛纔差-點喪命在敵人的刀下?”
十里香沉默了片刻,
“準備怎麼對付他?”
“秘密送回山裡,先摸清他的來路再處置。”
我認爲事情沒有您所想的那麼嚴重。“
“你別昏了頭,要怎樣纔算嚴重?何金剛和多名弟子有的被殺,有的失蹤,尤其是天洞所發生的意外後果更難想象,你就爲了小事?”頓了頓又道:“你是一相情願,撇開重的情況不說,浪子喜歡你嗎?”
“我會要他喜歡我。”
“要是事實證明他居心叵測呢?”
“我要親手殺了他。”-卜裡香咬了咬牙。
“好啦!天馬上就要亮,大白天我們行動不便,現在立刻處置浪子。”貴婦人站起身來,走到房門邊:“錦花,廂房有什麼動靜?”
“還沒人離開。”
“你去把房通後面的小門打開,要他們立即行動,照原來的計劃行動。”
“是!”錦花應了一聲,轉身走進另一端的暗間。
“嬌嬌,你到院子裡去,引住對方的注意力。”
十里香起身出去。
貴婦人也只移步到明間,探頭朝安置冷一凡的房間張了一眼,點點頭,轉到門邊,注視着前面的院地。
十里香俏生生站在院子邊。
空氣靜得近乎可怕。
天色已經泛亮,院子裡照路的燈光暗淡下去。
婢女錦花從暗間裡轉了出來。
“稟夫人,一切妥當,人已經上路。”
“一切都照計劃?”貴婦人仍注視着院地。
“是的!”錦花點點頭,“由小姑太親自押送,不過……”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房二少爺也跟小姑太在一起。”
“唔!”貴婦人皺眉道:“小姑太忒糊塗,這種重大的事,怎好叫外人蔘與,這是送上門的機會,要是出了差錯,全功盡棄!”
“夫人,那姓房的不是已經入門了麼?”
“什麼入門,還在考驗階段,距正式入門還有一大截。貴婦人轉過來:”你再傳一個快迅出去,要人沿途接應,絕不能出漏子。“
“是!”錦花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道:“夫人,房二少爺入門,小姑太以人頭擔保,這……”
“什麼擔保,小姑太只是迷上他的小白臉了。”
錦花聳聳肩,朝暗間走去。
此際,天色已經大亮。
習慣早起的客人陸續出房,在院子裡伸拳踢腿,活動筋骨。
店裡的小二們也開始掃地端水熄燈,忙進忙出的。
十里香準備回房……
賈依人踱出房門。
他很斯文地步了上前,朝十里香拱了拱手,笑盈盈地道“香姑娘,你早!”聲音很柔和。
十里香怔了怔,隨口道了聲:“早!”水汪汪的眸子突然大張。從聲音她聽出對方是昨夜用刀子抵着她腰眼的人。
只是昨夜裡沒燈,她又是倉惶離開,沒有仔細,現在她才發覺賈依人意是個能迷死人的美男子。
她呆了。
女人,尤其是象十里香這種天生的風流女人,在發現一個惹火的男人時,頭一個反應是品評,這跟一般正經男人看女人
一樣。
第二個反應是比較,把對方拿來跟自己心目中的男人作比較。
現在,十里香就在作比較。
賈依人很俊,俊得象一件美的玉雕,使人移不開眼。
而浪子卻是另一種形象,他不及賈依人俊,但他有男人的魅力,豪雄中略帶粗獷,會使女人心醉。
直覺上的反應,只在剎那間。
“浪子人呢?”賈依人笑着問。
“在我房裡,而且是在我的牀上。”十里香也笑着回答,天生尤物,她的笑十分迷人,會使任何男人動心。
當然,她回答的這句話,也只有象她這樣的女人才說得出口。一副根本就無所謂的樣子。
“可惜姑娘的房只能容一個男人。”
賈依人這句話大出十里香意料之外,因爲賈依人的外表說什麼也不象浮褲子之流,而他竟說出了這種話。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十里香笑態不改。
“在下只是說……浪子豔福不淺!”賈依人眸光閃動,他是男人,但有象女人一樣的撩人韻味。
院子裡連小二帶客人,視線全投在這一對身上。
“賈公子。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沒什麼,即使有目的現在也改變了。”
“爲什麼?”十里香笑得更甜。
“因爲在下剛剛發現姑娘是女人中的女人。”“看樣子……賈公子很懂得賞花?”十里香眸子-亮。“好花人人愛!”賈依人四下掃瞄了-眼,又道:“香姑娘,到浪子的房間裡去坐坐如何?站在這裡……”
“可以!”十里香想了想纔回答。
“請!”賈依人側身擡手。
兩人進入臥室。
“哎!”十里香驚叫了一聲。
她的粉腮慘變,她發現房裡坐着一對中年男女,她就象碰上了一對昂頭吐信的毒蛇一樣。
賈依人笑笑道:“香姑娘,你認識這兩位麼?”
十里香說不出話,她想逃,但腳下生了根,挪不動。
“香姑娘!”賈依人又開口道:“容在下向你介紹,這兩位曾經被貴門送進仙洞作貴賓,兩位的身份你一定明白了。”
這對中年夫婦,正是地靈門第二代掌門夫婦,江陵與李小芸。
職劍門鵲巢鳩佔,把兩夫婦囚禁仙洞墓室,巧被冷一凡在武林叛官支援下救出了他倆夫婦。
十里香當然認得他倆夫婦,她所想不到的是會在此地碰上。
賈依人站在十里香身側,幾乎是貼身。
“賈少俠,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在下一直在此地,也許……”
“也許什麼?”
“香姑娘知道浪子離開,追他去了。”
“賈少俠,看來只有委由你留下了。”貴婦人的聲音突然冷得象冰:“等我的女兒行蹤有了下落你再走!”
“夫人,對不起,在下還有急事等着辦!”
“暫時擱下吧!”
“要是在下不能從命呢?”
“那可由不得賈少俠!”
“夫人!”賈依人似乎沒聽到貴婦人所說的這句近於威脅的
話,很有禮貌地再次作了一個揖:“在下告辭!”
然後,他徐徐轉身,舉步朝客廳門走去。
人影一閃,錦花以驚人的速度攔在房門邊。
賈依人止步,現在他是背對貴婦人。
“賈少俠,要我動手麼?”,“在下相信夫人不會動手。”
“賈少俠憑什麼如此判斷?”
“要是夫人有心動手,早已經行動,現在時間上已來不及了!”最後三個字出口,人已經不在原位置。
這種身法,用快字已不足以形容,簡直形同鬼魅,彷彿他人根本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那位置本是空的。
貴婦人已在同一時間出了手,用的是“彈指神功”。
一縷指風由指頭彈出,說快也相當夠快,因爲賈依人原本是背對着她的,而且雙方相距只有三步。
照理是十拿九穩,絕不會失手,然而她卻失手了。
一聲悽哼,錦花栽了下去。
貴婦人一呆。
就在貴婦人一呆的瞬間,賈依人已消失在暗門裡。
貴婦人氣得兩眼發了藍,但她沒有去追。她知道追之不及,房間有小門通後面,以賈依人行動的快捷,早已經出門了。
她狠狠地盯了房門一眼,上前扶起錦花,咬着牙說道:“傷在什麼部位?”
錦花忍着痛楚道:“乳中!”
貴婦人吐口氣大聲道:“到房裡去。”
馬店。
人喊馬嘶,有的在套車,有的忙着上馱。
賈依人匆匆奔入,穿過吵雜的廣場,直奔裡邊的客房。
老浪子趴在桌邊-粒炒豆一口酒,怡然自得。
“老前輩,你在過早癮!”賈依人走近桌邊。
“嗯!‘’老浪子斜起臉,半眯着眼:”小子,我老人家計算你也該來了,怎麼樣,沒被那隻母狐狸吃掉?“
“你老人家知道晚輩是中看不中吃!”賈依人笑笑,又道:“晚輩猜到那隻小妖狐定然在這裡?”
“猜對了!”-粒炒豆拋起,落在口中,咯吱咯吱嚼了下去,端起杯灌口酒:“人就在隔壁房裡,我老人家在她身上動了點手腳,你過去就會知道該怎麼做。”
“是!”賈依人應了-聲,轉到隔壁。
他推門進去,-看,登時呆了一呆,房裡-共三個人,地靈門門主江陵夫婦,另外是一個長了滿臉黑麻子的少女。
黑麻子少女是坐在牀邊,一見賈依人登時怒火圓睜,眸子裡冒出了火花,虎地站起身,作勢要撲向賈依人。
她才一動,便打了個踉蹌,江夫人忙伸手扶住,把她按回牀上,柔聲道:“寶貝,你身體不好,不能動氣。”
“啊!啊!”黑麻子少女張開嘴直叫。
賈依人立即就明白了,老浪子憑他奪天地造化的易容術把迷死人的尤物十里香變成了大麻子。
還使她成了個行動不便的啞巴,他直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因爲這並非是可笑的事,而是個嚴肅的問題。
“賈少俠!‘’地靈門主江陵開了口:”你立刻直到江邊碼頭去,有人在等你辦一件大事分秒也不能耽擱。“
“哦!”賈依人怔了怔:“是誰在等?”
“你去就知道!”
“江門主可有浪子的消息?”賈依人忍不住追問。
“你到碼頭可能會碰到他。”
“啊!”賈依人啊了-聲,轉身便走。
賈依人到了門邊,回頭望了十里香一眼,使他下意識地心頭一刺,十里香的眼睛似乎要噴出血來。
那是憤極恨極的表示,由於十里香已變成了大麻子,神情近乎恐怖,原本屬於十里香的已醜惡得有些特色半點也找不到。
她已是另外一個女人,使人噁心。
任何人也想不到她是名揚江湖的尤物十里香!
(本書完)
瀟湘子掃描,文成武就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