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一愣,接着懊惱的連連跺腳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竟忘了這點,真是該死。好,我這就送姑娘回去,你回去後好好睡一覺。青山,回府讓芳草找些上等補品,還有昨天太子送來的上等血燕,一起送去蘇府,給蘇姑娘補補身子。”
蘇蘭心:……
青山在一旁小聲提醒道:“爺,咱們庫房的血燕前幾天你都送去了蘇府,蘇姑娘想來還沒吃完呢,這昨兒才又進來了一份血燕……”
不等說完,就見齊博冷冷瞪着他,咬牙小聲道:“閉嘴,爺的庫房要你做主嗎?”
青山狼狽退下,倒弄得蘇蘭心不好意思了,連忙道:“王爺,您上次送的血燕我還沒吃呢,實在不用破費……”
“爲什麼不吃?你病了一場,如今又爲查案勞心勞神,不好好補一補怎麼行?”齊博不悅地看着蘇蘭心,想了想又道:“不過也是,你們府裡的廚子未必會做這個,青山,你順便讓曹廚子去蘇府,教那裡的廚子蒸燕窩。”
“不用了,真不用了。”
蘇蘭心只覺着眼睛發熱,心中卻苦澀萬分,咬牙道:“王爺,請你不要這樣對我,這讓我心裡很不好受。”
齊博那是什麼人?怎會看不出蘇蘭心是在強抑感動,心下不由大喜,暗道不枉我一片癡心,蘇姑娘終於被我感動了。
“沒關係,蘇姑娘就讓我爲你做些事吧,不然我怕將來你心裡更難受。”齊博誠懇地道:嗯,有這些感動打底,將來蘇姑娘用大掃帚追打自己就算是頂天了,應該可能差不多不會上菜刀。
青山斜睨了自家王爺一眼,暗道爺啊,您不是怕蘇姑娘心裡更難受,您分明是自己心裡害怕啊,想也知道,事情暴露那一天,蘇姑娘怕是不會輕易饒過您。
“算了,那就去王府吧,雖然一夜未睡,我這會兒卻還有些精神。”
蘇蘭心嘆了口氣:這件案子之後,王家應該就會過來下婚書了,到那時,自己和齊博只怕再無交集,所以,這是最後一次,就讓我放縱一回吧。
“哦,還是回府去睡覺吧。”
齊博是真的擔心蘇蘭心,那關切眼神讓大姑娘不忍再看,一撩裙角上了馬車,一面澀聲道:“沒關係,我不困。”
回到王府,齊博和蘇蘭心解釋了一下路上的事,只聽得蘇蘭心目瞪口呆,暗自慶幸今天沒有耍小姐脾氣,不然這天下第一英武營的大案就和自己失之交臂了。
“你怎麼看起來還很興奮?芳嬪的案子還不知怎樣呢,如今又出了英武營的案子,你這女人知不知道愁啊?”
看見蘇蘭心躍躍欲試的表情,齊博只覺哭笑不得,卻聽蘇蘭心道:“愁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如果英武營全體將士的死真是別有內情,我們能夠將這個內幕揭開,也能告慰他們在天之靈。如果真能由我們破獲這個案子,我會覺得很光榮。”
“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案子真的能讓晉中五大商家都做了
替死鬼,它後面的黑手會有多大?說不定連整個邊軍都會捲入進去,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危及國本。”
蘇蘭心沉默,好半晌才道:“論這方面的見識,我遠遜於你,所以分寸火候還要靠你自己掌控。”
“這是後話,不管怎樣,先見見那個英武營的戰士,聽聽他怎麼說吧。”
“好。”
蘇蘭心點頭答應,和齊博兩人一起來到正廳,分賓主落座後,不一會兒,就見早上那個刀疤臉被帶了進來。
刀疤一看見齊博就顯得十分激動,但他很快就發現齊博旁邊坐着的蘇蘭心,這個看上去就十分爽直的漢子擡頭望天茫然思索了一小會兒,然後就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下 ,聲音洪亮道:“卑職英武營第七小隊隊長李廷偉參見睿王爺,睿王妃。”
“噗”的一聲, 齊博正上下打量着李廷偉,一面在心裡思索此人究竟會說出什麼驚天之秘,他這一邊琢磨着,就習慣性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結果還沒吞下去,就讓李廷偉這一嗓子給噴了出去。
“咳咳咳……”齊博拼命撫着胸口咳嗽,然後深吸一口氣壓住咳意,正色道:“李隊長休要胡說,這位是蘇姑娘,刑部從五品主事,一向協助我破案,並不是我的王妃。”
“啊!”李廷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撓了撓腦袋道:“卑職唐突了。”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祝福了。”齊博看了蘇蘭心一眼,大咧咧地一笑。
“啊?”李廷偉又糊塗了,暗道祝福?那這位到底是不是睿王妃啊?哦!明白了,這是將來的睿王妃,現在還沒有辦婚禮而已。
蘇蘭心也是冰雪聰明玲瓏心竅,一看李廷偉面上神色,就知道他想歪了,不由狠狠瞪了齊博一眼,冷冷道:“李隊長不要聽王爺胡說,他今日心情好,亂開玩笑。”
到底是京城女子,膽子忒肥了,敢和王爺這樣說話,還敢瞪王爺,這要是將來過門,那不就是一個河東獅嗎?
一念及此,李廷偉心中立刻充滿了對未來睿王妃的敬畏,聽齊博叫他起來,他便站起身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英武營的事情還有什麼別情?”
齊博也沒有心思鋪墊,他還惦記着蘇蘭心沒有補眠呢,自然希望速戰速決。
“王爺。”
剛剛還有些憨愣的漢子,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然後他一把抹去,咬牙恨道:“王爺原諒,不是卑職娘們唧唧,實在是我們英武營……真是死得太慘,死得太冤。”
“你且說來。”齊博沉聲道,心情也有些沉重。
李廷偉深吸一口氣,才啞聲道:“當日一戰,弟兄們死傷殆盡,我因爲心臟長在右邊,失血昏迷後又有戰友壓在身上,所以竟意外逃過一劫。之後我輾轉草原,想着能殺幾個韃子爲戰友報仇,也不枉老天爺讓我死裡逃生一場。所以我就在草原上流浪。”
“等等,你失血昏迷後,竟然還能清醒,最後有能力在草原上流浪?”
蘇蘭心心細如髮,自然不會對這樣巨大的漏洞視而不見。
李廷偉抱拳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英武營的人身爲先鋒兼斥候,每個人都要學會基本的療傷包紮止血知識。當初我失血昏迷,在我身上,是王武的屍體,他的血流到我嘴裡,我……我昏迷中什麼都不知道,感覺口渴,就拼命的去吸他的血,是他的血救了我一條命……”不等說完,這高大漢子再次淚流滿面。
蘇蘭心嘆氣道:“原來如此,你也不用傷心,如果你的兄弟知道是他的血救了你一命,他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
李廷偉點點頭,又擦去眼淚,這才接着道:“我養了一個多月的傷,才能夠在草原上流浪,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一個部落,那個部落亂哄哄的,有許多被擄去的大夏奴隸,我無意中聽說北匈右住王幾天後要經過他們的部落,就決定僞裝奴隸混進去,伺機刺殺這個沾滿了我大夏將士鮮血的殘暴韃子王爺。”
齊博沉聲道:“右住王狡猾殘暴,手上沾滿我大夏將士百姓鮮血,你這個決定是對的。”
李廷偉道:“那個部落爲了迎接右住王,十分混亂,我爲了掩蓋身上氣勢,就裝成一個駝背的瘸子,說是別的部落的奴隸,在隨主人打獵時迷了路傷了腿,他們也沒有起疑心,我就得以混了進去。”
李廷偉敘述的非常仔細,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如果不敘述詳細,很容易惹起眼前這兩位的疑心。因一邊努力思索着當日情景,一邊道:“幾天後,右住王果然來了。我因爲是個瘸子,可以讓他們肆意嘲笑侮辱,所以……他們就安排我去跳鈴鐺舞……”
“鈴鐺舞?”
蘇蘭心忍不住疑惑地問了一句,卻聽齊博沉聲道:“行了,這一段你不用說,繼續往下吧。”
於是蘇蘭心就明白了,這所謂的鈴鐺舞定然是一種極度侮辱人的手段,齊博顯然是瞭解,纔會制止李廷偉述說這一段他人生中最羞辱黑暗的過往。
卻見李廷偉慘笑一聲道:“是啊,那真的是卑職終生不願意回憶的一幕,尤其是後面聽到的那個消息,那時卑職真恨不能和兄弟們一起死去,好過承受那萬蛇噬心般的痛苦。不過今日老天開眼,竟讓我遇到六皇子,這些痛苦都值了,合該我大夏國運昌盛,才能讓我站在這裡和六皇子述說英武營的冤情,以及那個驚天大陰謀。”
齊博和蘇蘭心都知道最重要的部分到了,於是連呼吸都不自禁放輕了一些。
“我身上繫着鈴鐺,被狗追咬,給那右住王取樂時,席間那個部落之主忽然提起英武營全軍覆滅的事,只說前線領軍大將納達爾克英勇智慧無雙,纔有如此彪悍戰績。結果那右住王卻哈哈大笑,說這是可汗陛下和大夏曹將軍的功勞……”
如同晴天霹靂,齊博和蘇蘭心一下子全都被震懵了,以至於李廷偉下面那句話說了什麼,他們竟沒有聽清。接着齊博便急忙打斷道:“等等,李隊長,你說的曹將軍……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