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說不了話,還是在王爺心中,太監的性命本就微如螻蟻?”蘇蘭心緊盯着齊博,卻見他認真道:“是真的說不上話,後宮雖然殘酷,但父皇母后都是仁慈寬厚之人,我和太子從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就打殺奴才,不信你問青山綠水,我對他們怎麼樣?”
“沒錯沒錯,王爺對我們可好了,夏日發涼蓆冬日發棉襖……”綠水急忙站了出來,不等說完就見蘇蘭心“撲哧”一聲笑了,一旁齊博面黑如鍋底,虛踢一腳道:“不會說話就給本王滾下去,什麼夏天發涼蓆冬日發棉襖?這也算個事兒?”
“這不是還沒說完呢嗎?年節紅包分例還沒說呢。”綠水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卻見齊博揮手道:“行了行了,給我下去,拍馬都拍不到點子上,要你何用?”
“看,蘇姑娘,這就是我們王爺了,雖然說着要我們何用?但他從不會真的攆我們走,在睿王府的日子,是奴才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青山也連忙幫主子搖旗吶喊,齊博連斥責的力氣都沒有了,咬牙道:“你滾吧,纔多大?一生還早着呢,你就知道這是你最幸福的日子了?撒謊都不打個草稿嗎?”
“好了好了,我們說回正事。”
蘇蘭心好容易忍住笑,若有所思道:“所以說,七皇子心有城府,也有定力,只是因爲年輕,遇見大事時難免會有些衝動,對吧?”
“是這樣沒錯,怎麼?你遇見老七了?”
齊博納悶,只見蘇蘭心點點頭,沉聲道:“是啊,今天出宮時遇見了七皇子。”
接着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果然,就見齊博沉下臉來,冷森道:“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敢如此羞辱於你,我必不與他甘休。”
“你以爲我把這事兒說給你聽,是讓你去給我報仇嗎?”蘇蘭心搖搖頭:“我只是想請王爺好好想想,七皇子爲什麼會如此痛恨我?”
“痛恨?”
齊博一愣,有些明白蘇蘭心的意思了,果然,就聽她沉吟道:“玉芙說是因爲嶽貴妃和皇后娘娘暗地裡不和,而我是六皇子的人,明顯也是皇后一派,所以如今皇上委託我進宮查案,七皇子纔會不忿,所以羞辱於我……“
不等說完,就聽齊博斷然道:“不可能。”
蘇蘭心呼吸猛然急促起來,擡頭看着他道:“你也覺着不可能嗎?”
“沒錯,老七雖然年輕,可到底不是小孩子,這種沒來由的置氣他不可能會做,就算心中瞧不上你,也犯不上表露出來,惹我不快。”
齊博斬釘截鐵地說道,話音未落,忽見蘇蘭心指着旁邊道:“我肚子有些餓了,不如去茶樓用些茶點?”
齊博一愣,接着心中便是狂喜,這還是蘇蘭心第一次邀請他一起吃東西,莫非定了親後,這女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好,所以心中開始依依不捨了嗎?
一面想着,早已點頭如搗蒜,蘇蘭心見他嘴巴都快咧到耳後,心知這廝誤會了,連忙悄聲道:
“你別多想,我只是要找一個能秘密說話的地方而已。”
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六皇子被這巨大反差氣得肝兒疼,沒好氣道:“既然要秘密說話,那不如去王府好了,反正也不太遠,馬車走兩刻鐘就到了。”
蘇蘭心想到事情可能涉及嶽貴妃和七皇子,怎麼小心都不爲過,王府的確是最穩妥的地方,因點點頭道:“也罷,就去王府吧。”
冷水剎那間變成了熱火盆,齊博萬萬沒想到還能收穫這樣意外之喜,愣了一下,才高興道:“果然,我就說姑娘是明事理的,既如此,那我們就去王府。微雨,快扶你們姑娘上馬車。”
爲了說話方便,所以蘇蘭心一直沒上馬車,這會兒聽見齊博的話,車伕不由咕噥了一句:“可算是想起俺來了。”一面忙着放凳子。
微雨扶着蘇蘭心正要上馬車,兩隻腳已經踏在了凳子上,忽見自家姑娘停了身形,扭回頭,目光落在齊博手上,皺眉道:“這是怎麼了?不小心割傷了?怎麼弄得整個手掌都是傷嗎?包紮的這樣嚴實。”
齊博一愣,旋即笑道:“無妨,一些小傷罷了,大夫慣會大驚小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蘭心有心下去好好看一看,然而想到自己和齊博終究只是朋友,這男女大防還是要講的,更何況自己如今定了親,更不能讓齊博有一星半點兒的遐想,便生生忍住了,只是關切道:“你多大的人了,還能弄成這樣,日後也小心些,不然豈不讓皇上和皇后娘娘擔心?”
“放心,我理會得。”齊博展顏一笑,看着蘇蘭心和微雨上了馬車,這才翻身上馬,心中暗自甜蜜道:我就說她不是對我一點兒情意沒有,剛剛那份兒關心以爲我看不出來麼?只是她礙於我身份,不敢表露罷了,唉!只可恨我生在帝王家,明明說好了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最後還是要費盡心機。
這廝坐在馬上就埋怨起來,卻也不想想,民間的婚事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地位不對等,他照樣要費盡心機,攤上頑固權威的父母,那還不如皇帝皇后好說話呢。
睿王府的確是氣勢恢宏,很符合齊博的身份和審美。在硃紅色的大門前下了車,蘇蘭心有些遲疑,對齊博道:“論理我只能走西角門。”
“如今王府後院沒有女眷,只有一些丫頭,所以我平時從不走西角門。你是大夏臣子,不是一般女人,有資格走正門。”
齊博說完,不由分說,催着蘇蘭心從側門而入,在她踏進院內後忽地輕聲道:“你知不知道?我真想大開中門,牽着你的手走進來。”
蘇蘭心心裡一痛,但旋即便裝作沒聽見這句話一般,只扭頭假裝打量四周景色。
齊博發自肺腑地吐露真情,心中也是擔心,此時看見蘇蘭心故作鎮定,心中不知是放心還是失落。
王府佔地足有一百五十多畝,只是後面一個大花園便佔了七十畝地,齊博雖不是貪婪成性的人,但對待自己一輩子的住所,這
廝也是不惜工本,堪稱嘔心瀝血了。
只可惜蘇蘭心對他的“得意之作”並不感興趣,拒絕了齊博帶她遊覽王府的建議後,兩人便在前院小花廳落座。青山綠水親自守在門口,芳齡帶着小丫頭們送了茶點過來,然後悄悄退下。
“莫非芳嬪的案子和嶽貴妃有關?”齊博知道蘇蘭心的性情,這會兒你要想玩什麼浪漫旖旎,這女人是壓根兒不會理睬的,既如此,自己還不如扮出一副一心爲公的模樣,許是還能得到她幾分欣賞。啊呸呸呸!自己本來就是一心爲公,哪裡需要假扮?都怪蘇蘭心,無端端攪亂了一池春水,她倒是抽身退了個乾淨。
齊博一想到此處,就氣得牙根兒癢,不過面上當然不會表現出來,果然,就見蘇蘭心饒有興趣地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這不明擺着的嗎?老七的城府,讓他不至於恨你到這個地步,就算真是心中不屑,也萬萬不會表露出來。如今他會如此失態,只能說明他心中十分痛恨你,可這沒有道理啊。唯一的可能,就是芳嬪的死牽涉到了嶽貴妃,他知道內中詳情,生怕你查出蛛絲馬跡,對他母妃不利,纔會恨你入骨,甚至不經意間就將這份兒恨意表露無遺。”
“果然王爺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蘇蘭心點點頭,心中卻有一點苦澀,暗道可惜啊,雖爲知己,我們卻註定有緣無分。
偏偏齊博這廝還在她心上又戳了一下:“我們這叫心有靈犀,所以我最喜歡和你說話了。”
蘇蘭心輕輕啜了一口香茶,將這類似於表白的話語敷衍過去,然後放下茶杯道:“我如今也懷疑嶽貴妃,只是沒有證據卻也枉然,那廢廟也沒什麼蛛絲馬跡留下。”
齊博道:“是啊,這個的確爲難。不過昨兒你說的脅迫芳嬪的原因,我是認同的,已經派人去查探芳嬪父親在邊疆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被人抓到,但這事兒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是不可能出結果的,你不要心急。”
“我明白,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我思來想去,覺着問題出在芳嬪娘娘身上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應該還是在她家人身上找原因。唔!你確定只需要查她的父親,兄長姐妹什麼的都不用查嗎?”
“不用。她家很簡單,父親兄長都在邊疆,家裡一衆女流,另有兩個弟弟都只有十二三歲,還不到闖大禍的時候,所以我想如果有問題,那也只能出在她父兄身上。”
“這樣啊。”蘇蘭心點點頭,暗道會是什麼罪名呢?竟然能逼死懷孕的寵妃:通敵賣國?貪污受賄應該還不至於到抄家滅族的地步吧?
正想着,忽然就聽外面響起一陣哭聲,接着就聽到青山的大聲呵斥:“去去去,怎麼跑來這裡了?到後邊玩兒去,擾了王爺和蘇姑娘說話,你們有幾個腦袋?”
齊博黑着臉站起身,蘇蘭心也有些好奇,兩人來到院子裡,就見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兒,正在那裡嚎啕大哭,青山已經到他身邊了,看上去很像是要拎着他丟到後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