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片刻的寂靜之後,素衣的驚聲道,“娘娘,你又吐血……”
“不要吵……”何玉笙痛苦地擺了擺手,劇烈喘息着,“我不想讓別人……看見……”
素衣嚇得哭了出來,慌亂地拿手帕幫何玉笙擦脣邊的血跡,邊哭邊道,“娘娘都這樣了,爲何還不讓王爺知道?難道娘娘不想王爺前來探望嗎?”
何玉笙艱難一笑,吐出幾口鮮血來,似是好過些了。“我想又如何?王爺……纔回來,王妃又出了那樣的事,孩子沒有了,王妃也……王爺要多陪着王妃,哪有時間陪我。”
“話不是這樣說,奴婢聽前院的人說了,王妃已經差不多好了,可是娘娘病的這麼重,王爺就不應該來看看嗎?”
素衣哭的稀里嘩啦,娘娘處處替王爺王妃着想,可是兩位主子又幾曾惦記着病中的娘娘了?
“卟……”何玉笙心胸口一痛,口一張。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急促喘息幾聲,昏倒在牀。
“娘娘!”素衣嚇的要死,也顧不上其他,爬起來就往外跑,“來人啊,救命啊,娘娘吐血了,救命啊!”
正院裡,黎錦正休息着,一名丫鬟急急奔進來,“王妃,不好了,何側妃她……”
“大呼小叫地做什麼?”玉媚叱道,“不知道王妃需要靜養嗎?”
“是是,奴婢知錯,”丫鬟趕緊壓低了聲音,“王妃,是方纔何側妃身邊的素衣過來說,何側妃吐血厲害,怕是……撐不住了。”
“哦?”黎錦立刻站了起來,“快去請大夫!”
“是!”丫鬟轉身出去。
黎錦道,“玉媚,拿衣服來,我去看看何側妃。她原本一直病着,我這些天自顧不暇,竟是忽略了她。”
玉媚邊拿衣服邊道,“你身子也纔好,別太着急,上次我給何側妃看過了,她病入膏肓,撐不了多久了。”
黎錦愣了一會,才嘆了口氣,“生死由命,原也不是我們能做主的。不過總要知會她家人一聲,好歹讓何家人心裡有個數。”
本來何側妃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即使在王府病故,也是不用去何家報喪的,不過何玉笙是幾個側妃裡,唯一讓黎錦覺得很想憐惜的,所以總要偏看一眼。
“你說的是,”玉媚扶着她往外走。臉色也很不好,“阿錦,我有時候在想,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真的太短暫了,有時候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走到了盡頭。像景昭王,還以爲找到了心愛的人,其實你是來索他命的,你說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氣的自殺?”
黎錦猛地變了臉色,“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話說回來,依景昭王的脾性,如果知道了真相,恐怕不是自殺,而是殺了她。
“因爲我覺得,你越來越下不了手殺他了,”玉媚回頭看她一眼,笑容有些詭異,“阿錦,別騙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之前你重傷昏迷,一直在叫‘淺溪’?”
“什麼,那我……”黎錦大驚。
“景昭王當然沒聽到,別人就算聽到,也不會想到哪裡去,我要說的是,你忘不了陸淺溪,你知道景昭王是他的轉世,就永遠也狠不下心殺他,”玉媚笑笑,“阿錦,聽我一句,趁早抽身吧,對你和景昭王都好。”
黎錦冷了臉,加快腳步,“去看何側妃吧。”
玉媚搖了搖頭,銀月哥哥,我真的盡力勸她了,可她根本就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
大夫來了之後,給何玉笙診了脈,但是有什麼用呢,如玉媚所說,她的病已到了無法可治的地步,說白了,就是捱一天算一天罷了。
“何側妃怎麼樣,大夫,請直言。”
外間裡,黎錦面色平靜地問。
“王妃恕罪,”大夫搖頭嘆息,“何側妃之病,已是神仙難救,只能是多有人陪陪她,讓她……咳……”
“你的意思是說,讓人多陪陪何側妃,儘量讓她死得沒有遺憾,是嗎?”黎錦仍舊平靜。彷彿聽到無關痛癢的話一樣。
大夫訕笑,“王妃恕罪,小老兒醫術淺薄,所以……”
黎錦擡了擡手,“大夫客氣了,生老病死是上天註定。無可更改,怨不得任何人,麻煩大夫開藥給何側妃,支撐一天是一天吧。”
“是,王妃。”
內室裡,何玉笙躺在牀榻上,一直緊緊閉着的雙目之中,有淚水悄然滑落。
雖然早知道自己命不長久,可就這樣死了,還是很不甘心啊!
她還年輕,上天卻這樣殘忍,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非要她性命?
藥熬好後,何玉笙忍着痛苦喝了半碗,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居然看到慕容勿離在牀邊!
“我這是做夢了嗎?”何玉笙勉強擡起手,“王爺……”
“好好躺着。本王聽阿錦說了,你會好起來的。”慕容勿離在外忙了一陣,回來時已天近黃昏,黎錦與他說了何玉笙的病情,他即過來看看。
對何玉笙,他雖無情。卻並覺得厭惡。
“王爺!”真的是王爺!何玉笙掙扎着就要起來,“妾身……”
“本王讓你好好躺着!”慕容勿離心裡很煩躁,語氣就有些惡劣,“病成這樣,還見什麼禮!”
何玉笙苦笑,“是,妾身……咳……失禮了。”
慕容勿離喉嚨哽了哽,不該這樣發火的,“那個……你覺得怎樣?”
還能怎麼樣。
何玉笙虛弱地搖了搖頭,“殘病之軀,不勞王爺掛念,王妃身子也是纔好,王爺多陪陪王妃吧,妾身病成這樣,這屋裡晦氣重,別把病氣過給王爺纔是……”
“本王心裡有數,這些你不用管了,好好休息吧。”慕容勿離爲她蓋了蓋被子。眉心擰的很緊。
是不是如阿錦所說,把何玉笙送回何家去養病,會比較好一點?
他是沒時間陪她的,有時間也要陪着阿錦,何玉笙若不回何家,就只能悲悲慼慼地死在這院子裡了。
“多謝王爺。”何玉笙喘息着。躺了回去,“妾身斗膽請問,王爺是不是要把妾身趕出去?”
慕容勿離越發皺眉,“不是趕出去,本王想着送你回何家養病,會比較好。”
“多謝王爺,可是妾身不要回去,”何玉笙苦笑,“不管與王爺有沒有情意,妾身到底嫁進了景昭王府,若是被送回去,外頭定會諸多議論,王爺一片好心,反成何家羞辱,妾身不願做何家的罪人。”
“本王知道,可是……”
“王爺不必以妾身爲念,也不用來看妾身,就讓妾身……自生自滅吧,”何玉笙說到傷心處,眼淚又落了下來,“待妾身死後,一席草褥裹身,葬了也就是了,不會給王爺添很多麻煩的。”
既如此。慕容勿離也就不再勉強,“如果這是你所想,本王成全你就是,好好養病吧。”說罷大步出去。
“多謝王爺。”何玉笙半支起身體,行了一禮,腦子裡一陣暈眩,險些失去知覺。
“娘娘還是躺下休息吧!”素衣趕緊上前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