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睛睜睜看着程池帶着懷山等人悄然離開,又不好大聲嚷嚷,偏偏郭老夫人正領着宋夫人和衆人見禮,她使了好幾次眼色郭老夫人都沒有看見,她急得不得了,轉身就要追過去,卻被程笳拉住了,傷心地道:“你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個月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程笳在那種梨花開時她花觚裡還插着桃花都會絮叨很久的女孩子,雖然她看起來很難過,但周少瑾並不擔心,而是敷衍地道:“你等會到我屋裡來我們再好好說說,現在我有事……”可她一回頭,哪裡還有程池等人的蹤影?
周少瑾急不得了,她身旁的程笳卻拉着她的手突然無聲抽泣起來。
程笳會大發雷霆,會暴跳如雷,會熱嘲冷諷,卻從來不曾放下自尊和驕傲在廣庭大衆之下哭泣。
周少瑾嚇了一大跳。
她忙把程笳拉到了一旁,低聲道:“出了什麼事?”
程笳止住了眼淚,掏出帕子來擦了擦紅紅的眼角,低聲道了句“沒什麼事,我就是一時間有些感觸”,然後也不等周少瑾說什麼,轉身就回到了姜氏的身邊,一副溫柔乖巧的模樣兒虛扶着母親聽着長輩們和宋夫人笑語盈盈地寒暄着。
姜氏滿意地看了女兒一眼,把程笳推到了宋夫人的面前:“這是我們家的那個。程家五房,卻只有四個姑娘,一家一個都攤不到,不免有些嬌寵,好在是這孩子是個聽話的,也沒有被寵壞,女紅針線做得不錯,賬本契書也都能看得懂。”說完,吩咐程笳,“還不給宋夫人行個禮。”
程笳乖乖地上前行禮。
宋夫人從身邊的婆子手裡接過荷包就要打賞。
姜氏推了又推。
程笳只是低頭站在那裡,一副害羞的樣子。
還是郭老夫人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去聽雨軒坐了吧?”
衆人這才笑着應“是”,簇擁着宋夫人進了花廳。
周少瑾非常的震驚。
程笳那模樣兒,分明就是一副死了心的樣子。
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程笳會不會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的稻草,而自己卻毫不在意地就把她給推開了……
周少瑾拉了姐姐,低聲道:“笳表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周初瑾朝四周看看了,不動聲色地悄聲道:“我們回去再說。”
周少瑾點頭,如坐鍼氈般的在花廳裡應酬着,好不容易等到郭老夫人發話,說宋夫人這些日子一直在坐船,也很累了,今天的接風塵就改在明天好了,讓宋夫人好好歇息一夜。後天再帶宋夫人在金陵城四處走走。
幾房這才各自散了。
或者是因爲程池那樣的離開讓周少瑾心裡很不是滋味,回家的喜悅都淡了很多。
回到嘉樹堂,她沒有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歡喜雀躍地打開箱籠,把她從外面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大家,而是在關老太太和沔大太太拉着她手問了幾句路上的所見所聞之後就面帶倦色,覺得很累。
關老太太和沔大太太立刻放了她回畹香居歇息,還道:“有什麼放我們明天再說,今天你好好睡一覺。”
周少瑾沒有客氣,挽着姐姐的手回了畹香居。
幾個月沒見,雪球還記得她。
也還沒有進門,雪球就汪汪汪地朝她飛奔着撲了過來。
周少瑾抱起了雪球。
周初瑾忙道:“快放下,快放下,它剛剛在地上跑了的。”
看管雪球的小丫鬟委屈地道:“我原要抱着它在屋裡等的,可它突然從我懷裡跳了出來,拼了命地往外跑,我追都追不上……”
“沒事,沒事。”周少瑾望着這個面目陌生的小丫鬟,知道施香肯定已經嫁了人,她不禁生出幾分傷感來,把雪球交給了那小丫鬟,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恭敬地道:“奴婢叫雪桃。父母都在周家的莊子裡。是馬總管把我送進來的。”
也就是說,是周家的世僕。
周少瑾朝她笑了笑,囑咐她要好好地照顧雪珠,賞了她兩個銀錁子,這才和姐姐進了屋。
周初瑾只讓廚房給她做了白粥和幾個小菜,並道:“我聽說坐船坐久了都胸悶氣短,我怕你不舒服,特意做了這些清淡的,等明天再讓廚房做些你喜歡吃的。”
周少瑾笑眯眯地點頭,趁着持香擺飯的功夫,問起施香的事來。
“你放心!”周初瑾笑道,“沒有委屈她。除了公中慣例,你我賞的,父親、外祖母甚至是郭老夫人都賞了她,她出嫁的那天馬富山家的更是親自去給她送嫁,她夫家當時就有點戰戰兢兢的了,以後肯定不會怠慢她的。她還說等你回來後她會帶着夫婿來給您磕頭。”
前世,施香嫁了之後就再也不曾回來。
“那就好。”周少瑾放下心來,和姐姐一起用晚膳。
或許是吃慣的家鄉味道,她覺得白粥都比在外面吃的吃。而周初瑾只用半碗粥,之後就是看着妹妹吃,不時地幫她夾菜,讓周少瑾心裡暖暖的。
用過晚膳,姐妹倆去了內室裡喝茶。
歪在羅漢牀的大迎枕上,周少瑾問起程笳來。
周初瑾嘆氣,道:“你們走後沒多久,良國公和良國公世子爺就從京城回來了。良國公世子爺親自託了申青雲申大人上門求親,瀘大舅母雖然沒有答應,可爲了擡高笳表妹的身價,就把這件事給傳了出去。您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們去浦口給誥表哥下小定的時候,何家太太也就是誥表哥的岳母有意把笳表妹許配給自己孃家侄兒的,這件事一傳出去,何家太太氣得肺都炸了,說三房做生意做久了,行事作派也和那商賈之家一模一樣了,怪不得連着幾輩人讀書讀到舉人都讀不下去,敢情是做什麼事都只想走捷徑,連名聲都要買賣。找這樣的親家還不如找個大字不識的農夫,至少人家老老實實本本份份地做人,不像瀘大舅母,一心一意打定主意踩着別人上位不說,還厚顏無恥地不覺得自己有錯……總之,話說得可難聽了!金陵城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道了。別說是向笳表妹提親了,幾次府裡的賞花會、品蟹會之類的,笳表妹都沒有接到請帖。甚至江南的大商賈請了相熟的來探瀘大舅舅的口氣,想娶了笳表妹做長媳,把瀘大舅舅氣得將來人破口大罵,還當着下人的面狠狠地教訓了瀘大舅母一頓,要把瀘大舅母送到家廟裡去清修些日子。要不是笳表妹求情,李老安人出面爲瀘大舅母說情,你回來想見瀘大母舅就只要去家廟了。”
周少瑾之前有猜到,可沒想到何家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鬧成這個樣子。
不過,今年看姜氏的樣子,不像被呵斥了的樣子。
她有些擔心地道:“那三房豈不是連我們這房也記恨上了?還有良國公府那裡,只怕也不會善罷干休!”
“誰說不是。”周少瑾苦澀地道,“我們也沒有想到何家太太會氣成這樣,還一點情面也不留地說了出來。這性子也太要強了些!也不知道誥表嫂會不會和她母親一個性子。”
這樣未必不好!
前世,誥表哥非常敬重他的這位岳母,就是因爲四房落魄之後,何家太太不僅沒有因此而給誥表哥臉色看,反而要女兒拿出體己銀子貼補家用,說出了“有人才有錢,沒了人,你有再多的錢有什麼用”的話,還儘自己所幫扶着四房。
周少瑾忙道:“外祖母也是這麼想誥表嫂的嗎?”
“雖然沒說,我想也應該有些擔心吧?”周初瑾道。
前世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何風萍嫁進來也就順風順水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她不能讓何風萍給外祖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少瑾道:“我明天去給外祖母請安的時候跟她老人家說說好了。”
“也好!”周初瑾道,“家和萬事興。可行萬別因爲三房的事弄得我們這房也不得安寧。”
周少瑾就道:“那現在笳表姐的婚事豈不是成了件難事?”
“何止是件難事。”周初瑾道,“而是成了件笑柄。金陵城裡誰不說瀘大舅母要賣女兒。”
若是換了自己,恐怕比程笳更悲傷。
周少瑾有些愧疚地道:“早知道這樣,我當時就應該聽聽笳表姐要和我說些什麼了!”
“現在你已經回來了,”周初瑾勸她,“隨時都可以去如意館,也不急着這一時。三房現在覺得笳表妹這樣,全是何家太太造成的……”
姐姐這是怕她被三房欺負吧?
周少瑾笑道:“我給你們帶了很多好東西,到時候藉着送禮物給她,讓丫鬟幫着傳個話給她好了——我過去她們三房看我不順眼,她過來總成吧?”說到這裡,她想起了那對紅珊瑚珠花和簪釵,她跳下了羅漢牀,對周初瑾道:“你等會!”然後親自去開箱籠,把紅珊瑚首飾全都拿了出來,擺在了羅漢牀上,笑着問姐姐:“好不好看?這是送給你和外祖母、大舅母的,你挑一個,剩下的我拿去給外祖母和大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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