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各宮妃嬪都到了,殿中人都安靜了下來。
趙慧茹瞧着恩肅不痛快,便朝着她走了過去,將她手邊的茶杯拿起,給她遞了過去,“太后喝口茶消消氣,到底什麼事值得生這樣大的氣呢。”
恩肅低了低眼睛,將茶杯接下,“到如今是沒人將哀家放在眼裡,沒人將宮中法紀放在眼裡。”氣憤道。
“太后這是說的什麼話,誰人敢啊。”賠笑道。
“那你問問這賤人,她是敢不敢!”手指着喬念慈喝道。
衆人的眼神轉向喬念慈,“喲,這不是喬妃娘娘。”瑤美人假意叫了一聲,“哦,是臣妾記錯了,安逸師太。”
喬念慈的嘴角被這一巴掌打出了血,偏着頭靜靜呼吸着。慕容漪守在她身邊,看這瑤美人不懷好意的模樣,真是後悔當初沒有追究她到底。
而瑤美人才注意到慕容漪也在此,心猛地下沉,“蘭妃。”喃喃道,她是何時也到玄晟寢宮來的,
“太后,這是皇上的私事,不如臣妾陪太后回宮歇息吧,皇上自己的事皇上會處理。”趙慧茹又道。
聽言恩肅斜眼瞪上了她,“你這皇后當得而是快活,除非討皇上的好,否則什麼事都當看不見。”
“臣妾……”弱聲道,裝作無辜垂下了頭去,“太后冤枉臣妾了,臣妾怎不知道管。”聲音更弱,但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見此玄晟卻也無話可說,動了動嘴脣強說出了口,“今日母后以來了,兒臣也不能再瞞着,兒臣要接念慈回宮,還請母后准許。”
“好,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等事皇上竟也做的出來。”斜眼看向他。
玄晟依然站的挺直,雖強硬但不少恭敬,“念慈曾爲朕有過身孕。”看向喬念慈,向她表明心跡。
喬念慈見他的神情,眼淚簌簌掉落,總算沒有讓她失望,只要他有顧着自己的心思,哪怕做不到不顧一切,只要他有心,當初入宮嫁與他便不是白搭。
她兩人含情脈脈衆人都看在眼裡,卻沒人多話,
“兒臣絕不負她。”堅定道。
這話一出口,恩肅聽着更是氣了,猛地站起對着玄晟的臉又是一巴掌,“你被妖孽蒙了心了!”顫抖着,她染着金粉的長指甲隨着手指顫抖。
鬧成這樣衆人都看的愣了,沒人再敢出聲。
本想着將恩肅支來,玄晟會有些收斂,卻沒想到他要迎喬念慈回宮的心意如此堅決,看來今日就是誰阻止都無用了。
趙慧茹扶着恩肅,開口勸道:“太后,不如就讓皇上自己做主吧,本來宮中女子都是因了皇上喜歡,難得有皇上中意的,何不成全了。”
玄晟從未在她面前如此過,她也知是扭不過了,緩緩閉上眼睛,“罷,皇上既執意如此哀家也不便阻攔。”
總算聽她鬆了口,玄晟忙謝道:“多謝母后體諒。”而臉上仍留着一塊印紅的巴掌印,臉上的表情僵住卻仍要說這句合乎禮數的話。
恩肅是不得不答應了他,心不甘情不願,一個被髮落到禮佛堂的姑子回宮中爲妃,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話。
嘆了聲又補了一句,“只是不能復她從前位份。”
玄晟一愣,“那母后的意思是?”
“等到明年春日大選,封個美人的位份便行了,這幾月你想要她在身邊便留在身邊吧。”沉聲說道,到底是阻不住的,可即便是答應
也不能讓那人痛快。
答應了就是,玄晟不敢再多言,應道:“兒臣遵命。”
趙慧茹扶着恩肅坐下,斜眼看向喬念慈道:“還不快謝恩。”
她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也只能受着,只要能回宮中再多等些時日也無妨,將頭叩在地上,漠然道:“謝太后恩賜。”
終於有了結果,慕容漪也鬆了一口氣,喬念慈起身便握住了她的手,今日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恩肅眼看着慕容漪,她心裡器重這小女子,故意叫道:“蘭妃。”
她一愣,轉過臉去,“是。”
恩肅又將臉轉向玄晟,“既然皇上已接納一人回宮,不如今日也還蘭妃位份吧。”
人人都看出恩肅對慕容漪的格外重視,喬念慈要回宮便是橫檔豎擋不讓,卻親自開口爲慕容漪求得位份。
可想見這兩月她在太后面前是多得寵。
“蘭妃在哀家身邊伺候盡心,哀家也很喜歡她,而她也對皇家有功生育西宜公主,即便再有大過,也過去近半年時候了。”接着道。
復慕容漪的位份玄晟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沒有想到恩肅竟然對她如此看重,不免有些疑惑,遲疑片刻應道:“這自然。”
“好,即刻便傳旨後宮復她位份。”接着道。
衆人見了皆是瞠目結舌,麗妃在衆人之間暗自高興。
“好了,哀家便回了。”倦倦的說道,趙慧茹扶着她站起往外走去,各宮嬪妃跟隨也走了。
殿中又只剩他三人,玄晟躬身送道:“恭送母后。”而後直起身來發愣。
慕容漪拉着喬念慈站起,看她臉腫着,嘴角有一塊淤青,憂慮道:“我叫人去給姐姐煮個雞蛋敷上,怕是這臉會越腫越厲害。”
轉而笑道:“不過好在苦盡甘來了,皇上與太后說了話,姐姐再不怕被人詬病。”
她輕笑拉着慕容漪的手,“你不也是,今後也不必百般忌諱了。”轉過頭去看玄晟。
他卻仍背對着,“皇上。”柔聲叫道。
玄晟這纔回過身來,轉身看看她兩人,向她兩人走去,看着喬念慈的臉關切道:“疼嗎。”
喬念慈搖了搖頭,她等了這麼久,就是爲的玄晟這個態度,只要他心中裝着自己,肯開口爲自己說句話,哪怕無用改變不了什麼都好。
“終於能在皇上面前稱一句臣妾了。”垂下睫毛,眼淚從臉頰滑落。
慕容漪忙爲她抹了去,“是好事,姐姐怎哭了。”
“好了。”玄晟安慰道,拉拉她的手,對東海交代道:“去吩咐奴婢準備些藥,讓她主子好好休息。”
東海躬身應着,便去將前些日子打發來的宮人叫了來,進殿中候着。
宮人扶着喬念慈,玄晟向她囑咐道:“去好好休息,過些日子朕再爲你擇個好些的宮室,這段日子便在朕的寢宮住下。”
“嗯。”輕聲應着,便由宮人扶着走了。
總算了了一樁心願,玄晟也放下心來,拉着慕容漪到牀邊坐着。
“喬姐姐總算得償所願回到皇上身邊了。”隨着說道,伸手去撫他的臉頰,看着好大一塊紅,這還是恩肅下手輕了呢,沒給他也打出血來。
宮人煮好了蛋送進來,慕容漪拿過在他側臉滾着,聽他“嘶”了一聲便住了手。
“疼吧,都怪臣妾下手沒輕沒重的。”自責道。
話才說完玄晟便握住了她的腕子,凝視着她。
“皇上怎麼了?”被他盯得發毛怯怯的看着他。
見他閉了閉眼睛,輕聲叫道:“漪兒。”語帶哀傷。
默默地沒有出聲。
“朕真是受不住了。”將她的手腕攥得越來越緊,掐的慕容漪直喊疼,彷彿要將骨頭捏碎。
“疼。”叫道,他這才撒開了手。
他是因爲恩肅的緊逼而難受,他雖是皇上,這後宮中的事情卻做不了主,朝堂之上的事情又要顧及許多,這皇帝當真是做的窩囊。
“皇上是哪裡不痛快,漪兒願意聽一聽。”試探問道。
這話也無人可以說,朝堂之上衆多文官與宰相鬧着,他兩難之間無法權衡。
“宰相他。”沉下眼睛頓了頓,“朕不知該如何辦這件事纔好。”
“皇上請說,漪兒雖不懂朝堂之事,但卻願意與皇上一同分擔。”柔聲道。
她是最叫玄晟沒有戒心的人,一來她母家與朝堂並無關係,二來她心思通透,懂得怎樣讓人舒坦。
“朕自即位之初,便將朝中諸事分權六部,這六部也是朕獨自創立,又有幾位監察文官來做監督,所以朝中事輕省不少。”
她仔細聽着隨着點了點頭。
“朕本就圖個輕省,其實於朕來說,政務依然繁重,不過在宰相那裡就輕鬆多了。”看向她說道,也不知她是否聽懂了。
點點頭,想來宰相權重,而玄晟爲人雖寬厚卻也強勢,曾聽說他即位全靠慕容瑾一手扶持,雖是有恩於他,但必定心中還是有戒備的。
“宰相已經年老,皇上體諒想要他清閒些也應該。”隨着說道。
開口這一句便不錯,他也不喜歡人說他忘恩負義,只這一件卻是爲他自己和朝堂考慮,相權過重還要他這皇位做什麼。
握住慕容漪的手,“還是漪兒懂朕的心思。”輕笑道。
“宰相卻是閒不住,大肆插手六部諸事,六部官員官職低微,對宰相言聽計從,反而是朝中多位文官多次上書彈劾宰相,叫朕很是爲難。”接着道,眉頭鎖住。
到頭來封建君主專制都要走到這一步來,設六部已經完善中央官制,卻還保留一宰相官職,難怪要出亂子了。
“漪兒還記得,皇上曾說,宰相將當年會試榜上有名的一青年學生安置到青海爲官?”提道。
玄晟點點頭,“是有這事,那次也是文官與宰相鬧得最兇的一次,那年輕官員名叫魏玉,朕見過一面,看着是挺好的。”
提起這裡就不得不提慕容漪頂替入宮的事情,嘆了聲,“當初你在宮中不也正……眼見着文官平息了,朕也就沒再追究。”
他還是顧念着自己,若非是因自己在宮中盯着慕容家的姓名,想來那次慕容瑾就要遭殃了,原本是爲慕容家的棋子,反過頭來這顆棋子卻也救了他家。
“臣妾知皇上心意。”對他微微一笑,大概君王走到這一步都會有些困頓迷惑,好在她是從遙遠先進時代過來的人,正好能爲他指點迷津。
似是隨口道:“臣妾聽着,卻覺得宰相之位有些多餘了。”
這話卻讓玄晟聽出了些門道,追問道:“怎麼說?”
她清淡一笑,“既然皇上已經將朝中事分權六部,又有朝中文官監管,再來還有皇上做最後決策,那宰相豈不是沒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