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項鄴軒，你行了！”卻是伍小薇發飆了。
湯圓有些驚住。她扭頭看伍小薇，雖然她不知道亞男是誰，他的御用大廚？還是貼身“保姆”？可她聽得出來，他不過是嫌她做得不夠美味罷了。倒也是事實，她笑着解圍道：“小薇姐，我廚藝確實很一般，也就勉強填飽肚子的級別。你不用爲我抱不平。”
伍小薇回頭看她一眼，眼神帶着莫名的憐憫。她扭頭再看項鄴軒時，索性連碗筷都扔下了：“項鄴軒，你是覺得錢亞男長了一張跟她姐姐差不多的臉，所以你看着她，更吃得下飯一些嗎？”
亞男？錢盛楠的妹妹？
湯圓愣住，半晌，才稍稍緩過神來，訝異地看向項鄴軒。他此時的表情，簡直可以用黑口黑麪來形容。可是他卻強壓着怒火，沒開口說半個字。
“小薇！”易明德衝妻子搖頭：“你這火爆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湯小姐在呢。”
伍小薇有些歉意地看向湯圓。她似深吸了一氣：“項——”
項鄴軒打斷了她：“亞男是我的助手，她跟了我八年，這八年，我沒炒掉她，只是因爲她是個稱職的助手，跟她長什麼樣，是誰的妹妹，沒有一丁點關係。”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似乎是清淡無波，可湯圓卻聽出了他隱忍的怒意。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她只覺得她不該呆在這裡，可是，她又似乎找不到藉口迴避，更找不到立場勸解。她就這麼呆坐着，如坐鍼氈。
“項鄴軒，我希望你適可而止。”伍小薇起身。她氣息不平：“我和明子之所以——”她咬脣：“我們當你是兄弟。雖然，我覺得這樣做反倒是害了你，但是，既然這是你想要的，做兄弟的，無話可說。可是——”她餘光瞟了眼身側，“我不希望殃及無辜。”她深吸一氣：“不好意思，我倒時差，不太舒服，得先回去休息了。”
易明德趕忙起身。他摁住項鄴軒的肩：“我先送小薇回去。我們——明天回H市，有事，電聯。”
湯圓尷尬得呼吸都有些窒悶。好端端的，上午還其樂融融的，她不知道究竟她離開後，他們都聊了什麼，居然鬧得如此不可開交。
“圓圓，要是去H市，隨時找我。”伍小薇對她
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湯圓連忙點頭，很勉強地回了一笑：“好，小薇姐，我送你。”
伍小薇堅持：“不用。”
伍小薇夫婦走後，整棟房子都死寂一片。兩個人對坐着，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這樣的時光，壓抑到呼吸都窒悶。
“呃，菜涼了，快吃吧。”湯圓站起身，看都沒看清夾的是什麼菜，就塞進他碗裡。
項鄴軒擡眸看她一眼，陡地就起了身，驚得她趕忙逼閃着站直。他卻看都懶得看她，徑直就走出餐廳。
“項鄴軒。”湯圓轉身想追上去，可到底又坐了回去。她聽見他應該是上樓了。
“哎——”她看着滿滿一桌子沒動筷子的飯菜，默默地吃起來。她不是情緒不低落，她只是找不到立場容忍自己再矯情。多金多情，有個兒子，有個舊愛，還有個替身貼身助手，這樣的男人，不是她惹得起的。她當真有點不及動心，就已心冷的悲冷。
她獨自吃飯，獨自洗碗，直把廚房裡裡外外擦到一塵不染，重回不食人間煙火的狀態，就像她打掃的，是她這兩天來心頭莫名涌起的躁動。
看一眼時間，快兩點了，他餓嗎？作爲普通朋友，關心一下，也無所謂吧。她雖有些猶豫，卻還是翻出了度娘，繼續那打半途而廢的蛋撻。
笨手笨腳地從烤箱抽出蛋撻，已經三點都過了。她忐忑地嚐了一塊，不知道是她胃口不佳，還是當真是淡而無味。勉強充飢吧。溫上一杯鮮奶，裝上一小盤蛋撻，她端上樓。
二樓尋不見，她再上頂樓。探頭看露臺，她終於捕捉到他的身影，背對她坐在藤椅上，面朝殘陽，逆光輪廓蒙着寒涼清輝。三人座的藤椅沙發襯托得他孤傲脫塵。
“咳咳。”湯圓刻意清清嗓子，才朝那拒人千里的身影走去。
項鄴軒的目光依舊沒有焦距地凝望着空濛的天際。
“鏘鏘！”她故作振奮，攤開手掌，俏皮地眨眼，“圓子款頭品蛋撻出爐。”
他看都沒看她。
沒禮貌。湯圓在心底嘟囔，卻坐在了他旁邊，耐心得像個幼師，操着哄孩子的口吻：“嗯，太香啦，好好吃哦。好吃到舌頭都差點咬斷啦。”
項鄴軒
慢吞吞地扭頭，略帶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湯圓端起盤子送到他眼前，改作命令語氣：“吃掉，本美女第一次DIY，不要不給面子。”
他擡瞼，目光飄到她臉上：“這麼好心，確定沒下砒霜？”
湯圓就笑啦，還能開玩笑，說明心情還沒糟糕透頂。她點頭：“嗯，本來想放鹽毒害你的。可想想這不是順便給你的嗯.……”她努嘴示意他的嘴脣，“消毒了嗎？不划算。”
項鄴軒瞟她一眼，脣角一勾，就爽快地捻起一塊蛋撻送進嘴裡。
總算功夫沒白費。湯圓舒了口氣。她是不期待他違心地稱讚美味啦。她坐正了，看向天幕籠罩下的羣山。
“謝謝。”項鄴軒抿了口鮮奶，漫不經心地道謝。
納尼？湯圓詫異地扭頭，彬彬有禮很鮮見哦。她就笑：“不客氣。嗯——”她想想，有點艱難地咬了脣：“其實，我是做了虧心事，所以才當菲傭補償的。”她指的自然是臥底的事，她已經決定坦白了。“就當扯平咯，好不？”她用商量的口吻，討要所謂的“免死金牌”，即便做不了朋友，她也不想得罪了他。貌似，很功利哦。
項鄴軒又捻起一隻，慢悠悠說：“再來一個，我纔沒鉅虧。”
湯圓原本還忐忑，這會，簡直笑開花了：“隨便吃，底下還有呢。”
“什麼虧心事？”項鄴軒邊吃邊看她，可就在她艱難開口那刻，他又搶白了，“我猜猜，你夢裡又強吻了我？還是冒充項太太籤白條賒帳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湯圓真無語。她古怪地看着他，現在的他絕對古怪，不着調地開玩笑正暴露了他的內心，極度僞裝出來的輕鬆。她不知爲什麼，一下子心情更低落了。
她吸一口氣，猶豫要不要坦白，給他糟糕的心情來個雪上加霜。呵，湯圓，你可真自以爲是，人家會在乎你個小嘍嘍騙子？她又張嘴。
“坦白未必是優點。”項鄴軒一下子很正色。可當他再看向她的時候，又是半玩笑的口吻：“誠實的人是沒好報的。就像我。”他自嘲地聳肩。
湯圓怔住，有些接不上話，還是第一次和這個男人交心地傾談。也許，多金成功如他，的確未必快樂幸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