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鄴軒拉住湯圓的手腕:“小巧高中就有抑鬱傾向,現在,好像更嚴重了,對人對事,比較偏激。”
湯圓看着他。這……算是解釋?貌似,這是從認識到現在,他對她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走吧,開席了。”項鄴軒順勢牽過湯圓的手。
湯圓驚地本能抽手。
可項鄴軒卻索性帶着她的手,挎在了自己的臂彎裡。
湯圓看他。他也回看她,竟還勾着脣角淺淺一笑。
湯圓只覺得心尖像被什麼撓了一撓,就一霎花癡的功夫,已被他帶着進了餐廳。
偌大的餐廳,水晶吊燈惹眼,映襯得一衆西裝革履的男士風度翩翩。果真是家宴,除了榮家的人,只有兩位中年男客人到場。
榮桂華從主人椅上起身,衆人也隨着起身。他笑着介紹:“這是我的乾兒子,項鄴軒。”他對鄰座的中年男人笑道:“馬行長,你們算是同業人士,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紹。”
馬行長點頭讚許:“久仰項總大名,金融界叱吒風雲的青年才俊吶。幸會幸會。”
項鄴軒無甚表情,只是對着馬局長禮貌地點頭:“馬行長客氣了。”
“大家請坐。”榮桂華熱情地招呼客人,“一席家宴,招呼不周。”他又對項鄴軒,口吻慈愛:“鄴軒,你照顧湯小姐。”
項鄴軒聞聲,面色微僵,領着湯圓入席,還特別紳士地爲她抽開椅子。
湯圓瞥見錢盛楠目光不善地投向她。她佯裝不覺,掃視餐桌,榮巧巧竟然缺席。而斜對座的榮乾乾正衝她俏皮地眨眼。她點頭笑了笑。
榮乾乾身邊的中年客人,驚喜地笑道:“圓圓,是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顏——叔叔?”湯圓很意外,不想在這裡竟然遇上顏冰的老爸。本地銀行臨桂銀行行長,馬行長受邀參加家宴,她尚不意外,可顏爸爸只是林業局的局長,跟桂都酒店和榮耀地產似乎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兒。
“顏局,你們認識啊?”榮桂華笑問。
“冰冰的好朋友,從小玩到大的。”顏局長笑語。
“哦,對啊,冰冰怎麼沒來?”榮桂華正色地訓兒子,“乾乾,你怎麼辦事的?我千叮萬囑,要請冰冰到場,你竟然當耳旁風了。”
榮乾乾無所謂地聳肩:“冰冰沒空。”
顏局長笑着圓場:“不怪
乾乾,冰冰任性得很,坐不了三分鐘,隨她吧。”
榮桂華笑道:“有個性是好事,這樣才製得住乾乾。”
顏局長略顯尷尬。
榮乾乾置若罔聞地問湯圓:“牛扒習慣嗎?桂都的西餐廳大廚,手藝一般。你要吃不慣,我幫你換別的。”
湯圓執着刀叉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味道挺好的,不用了,謝謝。”
身側的項鄴軒淡淡地看了一眼榮乾乾,伸手端起湯圓的餐盤,柔聲道:“我幫你切。”
湯圓詫異地看着他,活像打量陌生人。雖然,他們認識就兩天,基本上也還停留在陌生人的階段。但是,這樣柔情款款的項鄴軒,她當真是訝異。她自然是反應不及地任由他端過了餐盤。
榮桂華甚是滿意地點頭:“乾乾,學學你二哥,對冰冰上心一點。”
也不知是不是湯圓錯覺,她只覺得,但凡榮桂華開口,項鄴軒都會渾身反感地泛起冷光,就像現在,他雖是微低着頭,柔情蜜意地爲她切着牛排。可她卻從他微垂的長睫毛顫動的瞬間,捕捉到了他的厭惡和隱忍。
“咳咳。”錢盛楠清了清嗓子,淺抿一口冰水,笑着打趣,“乾乾,你的確該向鄴軒取取經。鄴軒和湯小姐認識不過幾天,就帶回家了。而你,和冰冰認識少說快一年了,竟然都請不動人家。”
她此話一出,餐桌上的氛圍瞬時就尷尬起來。
榮桂華冷冷地看着妻子,刻意扯開話題:“盛楠,盼盼呢?一堂法語課,有什麼大不了的。比見他二哥二嫂還來得重要?”
錢盛楠看都沒看丈夫,倒是有些緊張地看向項鄴軒,心不在焉道:“盼盼馬上要考級了。不能曠課。”
而湯圓便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她這分明是變了法地諷刺她隨便啊。也怪不得,要不是爲了頭條,她的確幹不出搭訕陌生男人,認識次日就隨人赴晚宴這樣出格的事來。可是,事先她並不知道項鄴軒與榮家的淵源。她怎麼知道,這次家宴頗有點見家長的意味。
咯噔——銀器磕着骨瓷的聲音,分外刺耳。
項鄴軒放下刀叉,擡眸語氣不善:“榮太太,圓圓和我是榮府的客人。今天,我們上門只爲了向榮董祝壽。至於家人,這裡除了小巧和已故的乾媽,再沒其他人了。雖然是玩笑,但榮太太,你欠圓圓一句sorry。”
他扭頭
看湯圓,露出一絲心悅笑意:“我從不覺得時間代表什麼。有的人,只一眼,就認定了一生。有的人,認識半輩子,卻也未必看得出真意。”
此語一出,不單錢盛楠臉上掛不住,連榮桂華都僵了表情。榮桂華難堪,應該是項鄴軒在拿“乾兒子”打他的臉,他在澄清他與榮桂華並不沾親帶故。而錢盛楠難堪,到底是因爲那句sorry,還是那一眼、那半生,恐怕就得問她自己了。
榮乾乾有些幸災樂禍地憋着笑:“玩一見鍾情的都是情場高手,佩服佩服。”
雖然項鄴軒出言維護,早在湯圓意料之中。可他盯着她的眼睛,說什麼,只一眼,就一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讓她心跳加速到了爆表。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迷亂了。
而項鄴軒已正色地扭回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對榮乾乾道:“這只是經驗之談。投資也是一樣的,一家公司值不值得投,用不着花幾個月、幾年去看,幾天,甚至是一眼就夠了。”
“見解獨到啊。”馬行長笑着圓場。顏局也隨着附和。緊接着,衆人起身敬壽星,說祝詞。一席壽宴總算圓過去了。
宴畢,榮桂華本熱情留宿的。可項鄴軒連餐後甜點都沒用,就以湯圓身體欠佳爲由,提前離場了。
特斯拉悄無聲息地盤旋在繞山公路上。
湯圓長吁一氣,半嗔怨的口吻:“早知道榮家這麼龍潭虎穴,我就不來了。”
“是嗎?”項鄴軒淡問。
湯圓努努嘴,點頭:“早知道這樣,我還真未必有這個勇氣。”這可是實話。爲了頭條,她都未必豁得出去。
項鄴軒語氣平淡:“所以?帶我去跆拳道館,是打算揍我一頓,教訓出氣?”
“啊?”湯圓真想不到他會如此直白,看他的表情,半點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你想多了。”她硬着頭皮否認,“不過隨口一提。既然時間晚了,就算了吧。”好吧,從得知他的悲慘童年,到餐桌上他出言維護,她已經打消揍他撒氣的念頭了。
“我沒想多。”項鄴軒旋着方向盤,表情凝重,“現在是我想去跆拳道館,揍沙包出口氣。”他瞥向湯圓,一本正經:“當然,最好是人肉沙包。難得你善解人意,我們就切磋切磋。”
夜間可視度差,開着遠光燈,燈光拂過他的冷眸,泛過一道寒光。湯圓竟被懾了一懾。這人難不成有暴力傾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