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臟竟然又漏跳了兩拍,湯圓見鬼似得,趕忙拂開項鄴軒的手。
“幹嘛!”她嗔,羞窘下的嗔怨竟頗帶撒嬌的意味,她自己都驚到,趕緊沒話找話地解嘲,“你——當我是你家Tommy啊?撓我的——腦袋幹嘛?”
項鄴軒傾身,直勾勾地看着她,玩味調侃:“想當我家Tommy的,是你吧?”
“你——”湯圓氣結。他的意思竟是,她像只趴兒狗似得黏着他不成?敢情他是調情調上癮了,竟覺得她是好招惹的不成?
“項總,請你以後別再開這種玩笑了!”湯圓惱羞成怒,正色凜凜,“那晚,我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你的OFFER——”她字正腔圓:“NO!”
笑弧僵在臉上,項鄴軒的表情略顯難堪。
湯圓衝動過後,亦覺難堪,越發尷尬地紅了臉。她是怎麼回事?幾時這麼敏感,這麼過激過?她欲哭無淚,眼角餘光弱弱地偷瞟他,只見他一張臉冷得結了冰疙瘩。
她朱脣微顫,“對不起”都滑到了嘴邊,卻被錢盛楠陰魂不散地殺了回去。
“鄴軒!”錢盛楠冷冰冰地看着,曖昧尷尬的二人。她笑:“你在等我?”她盈盈嫋嫋地走到他身邊,毫不避嫌地挽住他的臂彎:“其實,不用等我的,我知道你辦公室怎麼走。”
湯圓愕住,震驚地望向錢盛楠的纖纖玉手。這兩人……
項鄴軒蹙了劍眉,冷瞥一眼錢盛楠,目光滑落她手背那刻,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他勾脣,回望一眼湯圓,笑得風度翩翩:“玩笑開過了,不好意思。”說罷,他轉身離去。
錢盛楠挑眉瞟一眼湯圓,冷傲一笑,便隨他而去。
呃——
湯圓僵在原地,只覺得心尖似咔嚓一聲,猝不及防地崩了一角。明明是她拒絕了他,卻爲何竟是……失戀的感覺?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天橋,她有種頭重腳輕的虛浮感。胃口全無,她空着肚子回到辦公室,只想埋頭工作。卻不料剛進格子間,那茜就堵了過來。
“我不管你是萬人迷還是結婚狂。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約會的場所。”那茜很不客氣,“你既然是我的下屬,我就不得不管。給你一小時,請處理好你的個人問題!”
湯圓當真是怔住。要不是張姐領她去會議室,她是萬萬想不到,張慕之竟會找上門來。
“張醫生,你來這裡幹嘛?我都說過了,沒什麼好談的!”她對張慕之頗有幾分遷怒的意味,直把剛剛一路憋在心中的委屈宣泄了出來,“你又是送花,又是登門,難道你不知道你是有婦之夫,你這樣,會叫我千夫所指嗎?”
張慕之的面色微變。他起身:“我……”他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西餐廳等不到她,他纔出此下策上門來找。他並未向她的同事說過任何不該說的話,他只是想見她而已。不過是那茜早看湯圓不順眼,趁機胡亂開炮,故意叫她難堪
罷了。
湯圓站在門口,揉了揉額頭。她無奈:“想說什麼,說吧。說完,就走。”
張慕之略顯無措,低眉沉思一瞬,他起身:“今天的事,抱歉。改天,再說吧。”
“不要改天了!”湯圓只想快刀斬亂麻。她抽開椅子,坐在了他對面:“你說吧,其實……”她苦笑:“我很想知道,你會說什麼。”
張慕之尷尬地頓了數秒,才又坐了回去。“圓圓,對不起,我欠你一個解釋。”他很艱難地開口,“在你生日那天求婚,我籌劃了很久,我是真心——”
“這些都別說。”湯圓打斷他。腦海不聽使喚地浮現,五年前的那個生日,張慕之訂好總統套房,在朋友們的起鬨聲中,單膝跪倒向她求婚。一切,夢幻如童話,卻難堪更勝今日。
她有些慌亂地捧着茶杯,抿了口茶潤喉:“說我……想知道的。”
張慕之的臉色蒼白,又頓了許久,才說:“你還記得嗎?那天,金莎吃壞了肚子,急性腸胃炎,你不放心,陪她去看醫生了。”
湯圓擡眸看着他。那天,莎一刀腸絞痛,一進醫院,醫生竟然懷疑是食物中毒,又是洗胃又是入院,足足折騰了一宿。等她安頓好閨蜜,已是第二天黃昏。再趕往酒店時,那裡,人去樓空,張慕之再也聯繫不上了。
“我被灌了很多酒。”張慕之的臉色越發蒼白,薄脣近乎輕顫,“我——我——喝得太醉了。那晚,我以爲——是你——回來了。”他越說越吞吐。
湯圓似乎是猜到了他的下半句。“是……榮巧巧?”她自覺她是多此一問。
張慕之的眉目,痛苦地蹙起:“對不起,圓圓。我——”
“你今天來,就是爲了解釋這個?”湯圓捧着水杯,手微微輕顫,她當真是惱怒。一個男人,做了就是做了,什麼叫喝醉了?什麼又叫以爲是你?
“不,不——”張慕之連否,卻無論如何接不上下一句。
“你說這些,不覺得對你太太不公平?對我,不尊重嗎?”湯圓雙手箍緊水杯。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是錯的。這也是我無法面對你,無法當面向你解釋的原因。”張慕之痛苦地捂住了眼,俊朗的面容盡顯疲態。
“我見過榮巧巧了,也見過小丸子,她們過得……” 湯圓的聲線染了一絲顫音,“不怎麼好。人總是要往前看的。珍惜眼前人吧。”
張慕之驚愕地抽開手,定定地看着她:“圓圓?”
“你媽跟我說過一些事情。”湯圓深吸一氣,甚至擠出一絲微笑,“青梅竹馬的感情,很多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
張母曾說,榮巧巧是她的半個女兒,是她張家的童養媳。這話聽着傷人,卻句句屬實。張母和已故的榮夫人是親密無間的閨蜜。榮夫人臨終託孤,張母自然義不容辭。榮巧巧十七歲就養在張家了。
按張母的話說,要是沒有湯圓橫插一槓,這對青梅竹馬是
能成就佳話的。
“不是的!圓圓!”張慕之很激動地反駁,“我對榮巧巧沒有那種感情!我只是看她可憐,她高中就有抑鬱症,所以我對她比較照顧。僅此而已!如果不是那一夜,如果不是她——”
湯圓不想再糾纏下去。她站起身:“回去吧。”
“圓圓!”張慕之一把拽住她,懇求道,“再給我五分鐘!五分鐘!”
張慕之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暖男。這樣歇斯底里的他,讓湯圓頓感陌生。
她抽開手,到底無奈地又坐了回去。
“那天,一早醒來,見到是她,就知道完了。”張慕之捂着臉,痛苦回憶着,“她對我說,那幾天,不是……安全期。她趁我出門給她……買藥的時候,一個人跑了。她高三那年就患過憂鬱症,我怕她出事……”
湯圓不知道是以何種心情聽完這段往事的。
當年,張慕之與榮巧巧稀裡糊塗共度一夜後,張慕之並不想負責,榮巧巧獨自一人飛回美國,足足失蹤了一個月,驚動了榮張兩家。
張慕之提心吊膽地找了她一個月。最初,他不聯繫湯圓,一來是想隱瞞想補救,二來是怕榮家遷怒於湯圓,節外生枝。後來,卻是事態突變,不由他控制了。
榮巧巧再度現身時,已有了身孕。張榮兩家隨即拍板決定婚事。
張慕之抗婚,孕期抑鬱的榮巧巧不惜割腕。他不得不妥協。
“事情就是這樣。”張慕之說完,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他雙手搓了搓臉:“當確定她懷孕時,我就知道,我們……”他長嘆:“圓圓,對不起。”
湯圓已不知如何接話了。這樣的真相,從她見到小丸子那刻,她確實臆測過。可是,當張慕之情真意切地傾訴他的不得已時,她還是隱隱覺得胸悶。
她艱難地起身:“算了,過去的,早過去了。回去,好好生活吧。”
“圓圓!”張慕之又彈了起來。他的眼圈通紅:“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不合適。可是,我和榮巧巧一早就分居了。我正在起訴離婚——”
“張慕之!”湯圓激動地打斷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跟我講這些,置我於何地?”
“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些。”張慕之熬紅了整雙眼睛,“我本意是想等到,離婚恢復自由了,再來找你的。”
湯圓的眼圈微紅:“別說了,也別來找我。”
“圓圓。”張慕之伸手想拉她的手,卻到底縮了回去。“如果我說,我對榮巧巧問心無愧了,你一定還是會罵我。”他很無力,“最初的兩年,我真的有努力。我們分開,並不僅僅是因爲你。我盡力了。”
他攥緊了拳:“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離婚,求得你原諒,回到你身邊——”
“張慕之!”湯圓喝止他。
“你放心,在我沒有自由之前,我會離你五步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