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湯圓的心是很掙扎的。可也就一瞬而已。
“別傻了，項鄴軒。沒有項鄴軒，就不是鄴軒投資了。你對你的投資人是有承諾的，很久以後你就跟我提過。”湯圓的聲音很平靜，“你一走，就違反了關鍵人條款。還有蓋萌，算是你對榮媽媽的承諾吧？”
項鄴軒的眉峰耷了下來。
“我們都接受現實吧。”湯圓抽開他的手，“其實，小薇姐不安排你來見我。我也會找你的。”
項鄴軒怔然，看着她。
湯圓難以啓齒：“孩子……我決定留下了。生命太脆弱了，既然來了，就該尊重。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共同參與孩子成長的每個階段，以……”她微微哽住：“爸爸媽媽的關係。”
“爲什麼一定要這樣？”項鄴軒不解，“小圓，你在鑽牛角尖。一個單親媽媽，帶着孩子，有多難，又有多少流言蜚語，你想過嗎？”
她點頭，鐵了心：“我知道很難，但也比我糾纏在過去要容易。項鄴軒，我真的很累。”她滿目乞求：“我現在只想化繁爲簡。尊重我的決定，好嗎？”
項鄴軒還能說什麼？
湯圓站在廚房，透過窗玻璃，望着樓底，目送他的車離開。
終於消停了……
她疲沓地閉上了眼睛。
當生活簡單到只剩醫院和家兩點一線，時間就變得像沙漏，悄無聲息地流逝。湯圓回臨桂已經快三個月了。
湯太和湯方康復訓練得不錯，已經可以行走自如了。只是，方現在的情況，再不適合重操舊業。
莎一刀的臉上，漸漸多了笑容。尤其是看着湯圓的肚皮隆得越來越高，她彷彿是移情地體會了當母親的快樂，動不動就拽着湯圓，趴在她的肚皮上聽胎動。
湯爸爸還是老樣子，靜靜地安睡在醫院的腦科病房。醫生說，他顱內的淤血有緩慢消散的跡象，但何時甦醒，還無從判斷。
湯圓便動了送老爸去米國治療的念頭。只是，哪怕保險賠付下來了，對付這半年的醫療費還是杯水車薪。她扒拉着算了算伍小薇墊付的醫療費，已經接近六位數。縱然一圓傳媒經營不錯，過去一年的分紅尚不足以支撐一家六口的開銷。
“圓子，這個你拿去吧。”莎一刀把銀行卡塞到了湯圓手裡。
“你們拿回去吧。別添亂了。”湯圓不收。
“這個本來就是你找伍姐姐借的首付款，反正我們現在也用不着了。”莎一刀嘿嘿，笑得頗是苦澀。
車禍發生得突然，湯方和
莎一刀的買房大計受阻。賣家得知情況，未追究逾期違約的責任，把首付款退了回來，取消了交易。
一切都被打亂了。
湯圓禁不住傷感，卻故作振奮：“莎莎，婚房總要買的。過段日子，你和方回西京了，再重新把房子看起來。”她拍了拍胸脯：“我好歹也是總裁一枚了，老弟和閨蜜結婚，怎麼都得出點血啊。我欠伍姐姐的，我會搞定的。”
莎一刀噗嗤笑了：“謝謝你了，霸道總裁。不過……”她嘆：“我想通了。房子車子這些都是虛的。一家人平平安安最重要。反正方的積蓄，扔在比特幣裡，虧得渣都不剩了。這半年，西京的房價漲得離譜。還是算了吧。我們還不如拿着那點積蓄環遊世界呢。”
湯圓笑着附和：“環遊世界好。”
莎一刀俯下身，貼着湯圓的肚皮，母愛氾濫地喃喃：“等我榮升老乾媽，我的乾兒子滿了月，我立馬訂機票飛馬德里，看西班牙帥哥。”
“都說過很多次了，是小公舉。”湯圓嫌棄地撓了撓莎一刀的頭髮，“我要小公舉。”
“你這娘們會不會說話啊？”湯方趿着拖鞋走過來，一把揪住莎一刀的耳朵，作勢要把她拎起，“有我這麼個小鮮肉陪着，你還要去馬德里看帥哥？他們有我帥嗎？”
“湯方，你撒手！”莎一刀跪伏在沙發上，被迫地昂着半個身體，反扣住湯方打鬧，“你額頭上縫了三十針，還鮮個屁，帥個屁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快撒手！”
湯圓看着他們嬉鬧，總算欣慰地開了顏。他們撇開年齡差異，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要不是方足夠嘻哈，恐怕是喚不醒莎一刀骨子裡沉睡的樂天基因的。
“啊喲——啊喲——你們一個兩個的，加起來都快六十了，怎麼還這麼不曉得分寸？孕婦大過天，沒看到啊？”湯太看着兒子兒媳圍着大肚婆打鬧，老心臟都快嚇得蹦出來了，小跑着奔了過來。
湯圓笑看着湯太跑過來，拉開兒子兒媳。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已經很久不曾有了。要是爸爸在，就完美了。她想想，不由得紅了眼睛。
“你們以爲舅舅舅媽那麼好當的？沒個樣子，成何體統？”湯太在兒子兒媳的屁屁上各自賞了一巴掌，“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莎莎，你怎麼也跟着這個混小子胡鬧啊？說好的，跟媽一條心的呢……”
聽着湯太絮絮叨叨，湯圓心安地伸手撫了撫高高隆起的肚皮。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了……
蓋萌遊戲的辦公室，有種硝煙瀰漫的意味。
“鄴軒，你說比特幣平臺連累蓋萌名譽受損。我第二天就叫停了比特幣，哪怕那是我個人耗費一年，花了幾千萬打造的平臺。”榮強強一改一貫溫文爾雅的氣度，焦躁地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我做一切都是以蓋萌的利益優先，只要理由合理，我個人犧牲利益都無所謂。但是，鄴軒，我不明白，爲什麼這款手遊要臨時叫停。”
項鄴軒轉了轉電腦椅，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董事會上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現在是蓋萌借殼的關鍵時刻，任何打監管擦邊球的事，都不允許發生。”
“這款手遊並沒涉黃！”榮強強雙手撐在電腦桌上，身體前傾，咄咄逼人地看着項鄴軒，“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恰到好處的尺度，正好吸引目標羣體，無論是日活、留存還是ARPU值都有保障。我們完全有信心，把它打造成一款S級的遊戲。”
項鄴軒淡漠地起身，結束話題：“蓋萌現在很穩健，能多一款S級遊戲固然好，但沒必要爲了追逐額外的經濟利益，鋌而走險。蓋萌成爲公衆公司後，必然得承擔更多的企業社會責任。這個議題，董事會已經決議過了。我們沒必要再浪費時間討論。”
“鄴軒，我知道，因爲巧巧的事，讓你和湯圓的關係很被動，但是——”
“有些事，我不想挑明。”項鄴軒打斷了榮強強的話，“挑明，傷感情。小巧也是我的妹妹，我也關心她。但是，有些底線絕不能踩，哪怕是親妹妹，也不能姑息縱容。”
榮強強的臉色有些難堪：“鄴軒，我始終認爲，我們的分歧只是經營理念上的。巧巧的事，我已經解釋過了。她是無辜的，我希望你能相信她。”
項鄴軒不置可否地蹙了蹙眉。他撈起衣架上的外套：“我還有事，先走了。”當他走到門口時，榮強強叫住了他。
“鄴軒，哪天有空，我們找個時間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計劃。爲了避免關聯交易給借殼造成障礙，蓋萌我只留暗股，這點是我們之間的共識。但是，既然借殼已經告一段落，我們是時候做下一步計劃了。我也年近四十了，有些東西雖然只是形式，但是，對我而言，很有意義。”
項鄴軒頓在門口。
榮強強盯着他的背影，等待着他的答覆。
項鄴軒沒回頭，語氣很淡漠：“正好，我也想找個機會跟你詳談。榮耀地產是榮媽媽和榮桂華共同打拼的。榮桂華不配霸佔榮媽媽奮鬥一輩子的心血。這是我答應跟你合作，奪回榮耀和桂都的初衷，我希望能物歸原主，把榮耀交到你手上。但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