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個大頭鬼！”湯圓忿忿，依舊刺蝟狀。她都搞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材質做的，竟然能讓她在焦躁煩悶到近乎窒息的情況，有這種快要氣炸了，卻又隱約有點哭笑不得的錯亂感。
“我是絕對不會爲了你所說的狗屁補充條款，跟慕之分手的！”湯圓頗有點氣得咬牙的意味，都氣到不惜爆粗來發泄怒火的程度了，“要分要合，我自己說了算！”
項鄴軒看着她，邊點頭邊掏手機：“現在西京時間正好，苟建國應該很期待我的電話。”
“喂！”湯圓踮起腳，就去搶他的手機。她再愚鈍，都感覺得出這個男人在對她用迂迴戰術。或許，他早就算準了她會自投羅網，奔來米國相求吧。
陰險！這麼腹黑的男人，她哪裡是對手。她暗罵，可心底卻蔓延起一絲詭異的甜蜜。
“協議都簽了，你已經不能賣張和張了。”湯圓邊搶邊拿合同說事。
“違約，大不了，就是賠錢。我可能什麼都差，就不差錢。”今晚的項鄴軒，簡直是非一般的欠揍。他高高地舉起手機，任她一跳一跳的，怎也夠不上。
湯圓快氣昏了，一門心思就是搶下手機。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情緒總被眼前的男人牽着鼻子走。就在半小時前，她還在這裡傷春悲秋，可他一出現，不過三言兩語，就把一出悲情的三角糾葛，演變成了一場平安夜的打情罵俏。
她被人左右了情緒，還一點不自知：“項鄴軒，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把電話掛了！”
項鄴軒好久都沒這麼開懷笑過了。他笑着挑釁，恁地讓人恨不得揍扁了他：“你籤協議的時候就該想清楚。違約條款對我來說，沒有約束力。違約，只要我認賠，我還是信守契約精神的守法商人。而你……”
他搖頭，笑得眸子晶亮：“這紙協議，你撕毀不起。你對形勢的評估非常到位，我爲刀俎，你爲魚肉。補充條款，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妥協。”
說到此處，湯圓已經真的分不清他到底是因爲感情，纔拿這條荒唐的條款說事，還是，他真如他所說，就是拿錢買舒心而已。
“項鄴軒，你真——變態。”她罵。
在項鄴軒聽來，卻有種久違的嬌嗔的意味，他笑得更開懷了：“我尊重你的意願，和張慕之分手，是你自己要分的。 我只關注結果，分了，就行。至於動因……”他搖頭：“I don’t care。”
“項鄴軒！”湯圓怒了。她也不懂，怎麼局面竟會變得如此詭異呢？他憑什麼，憑什麼這副吃定了她的表情？
“接受現實吧，湯圓。”項鄴軒勝券在握狀，“只是一支口紅，三個蛋撻而已，你就受不了。你想過嗎？你不抓緊我，我會跟其他女人結婚生子。我這輩子都跟你沒有關係。你受得了嗎？”
湯圓呆住。口紅？！
項鄴軒勾脣輕笑，定定地看着她。他其實該好好謝謝秦曼玉。她留下的求夜宿藉口，讓眼前這個女人的全部心思無所遁形，讓她再無法自欺欺人。
他說的這些，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微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心中有愛的一方，總是被吃定的那個。她不忿：“那你呢？你把別人說得一副非你不可的樣子。你自己呢？你有非誰不可嗎？”
項鄴軒脣畔的笑意滯了滯，直勾勾地看着她。
湯
圓明明被他看得不自在，卻外強中乾地盯着他。
兩人對峙一般，絲毫不讓。
忽地，項鄴軒笑了，是那段不長不短的日子裡，他每每被她逗笑的笑容。
湯圓覺得他笑得越開懷，於她，就越是諷刺。她抽開目光：“你別回答了！當我沒問過。”
“問了就是問了。”項鄴軒湊近她，聲音放得低低的，極是曖昧，“你很想知道？”
湯圓快瘋了。她算看明白了，他就是在拿她開涮拿她耍而已：“補充條款，你想都別想。”她又兇巴巴地補道：“違約，你也想都別想。”
“喂，苟總，我項鄴軒。”
湯圓驚得扭回頭，只見他偏着身體正打着電話。“項鄴軒，你是不是瘋了啊？”她氣惱地去夠他的胳膊，卻被他反手扣進了懷裡。她擡眸，纔看到手機屏是黑的，他根本就沒撥過電話。
這個臭男人！她氣得攥緊拳頭，衝他肩膀上就是一拳。
“嘶——”項鄴軒悶哼了一聲，右手飛速地反剪她的雙手，整個人彎腰俯逼着她，逼得她凹了半個下腰的姿勢，“你以爲你真的打得過我？”
“你——放手！”湯圓被他鉗得死死的，下腰的姿勢，掙扎都使不出力氣來。
“我早就提醒過你，別招惹我，我經不起撩的。”
這個男人又開始犯渾的。湯圓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們貼得這麼緊，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在蠱惑她接受他的不婚排他契約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撩撥她的。他們此刻的姿勢，與S市沙灘上的如出一轍，簡直就是《暮暮》的翻版。
她的心又亂了。她告誡自己，你還是慕之的女朋友呢，你不能這樣：“你放開我。”
項鄴軒卻偏偏不放，清俊的兩輪劍眉越湊越近，呼吸都灑在了她的臉上。
他是要吻她嗎？她趕緊別過腦袋：“你放開我，再不放，我——”
他的手機鈴，恰巧響了。
“你的電話！”湯圓趁着他分神瞟手機的霎那，直起了身。可她的雙手還被他反剪着，他還是沒有鬆手的意思。
“喂，明子，什麼事？”他攥着她拽在身邊，顯然不打算放過今晚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可是，他的表情陡地變了，手也鬆了開。
“叫救護車了嗎？”他邊說便疾走，“急救箱在樓下客廳的邊櫃裡。你先別動她，等醫生 。”
湯圓嚇呆了，追了上去：“怎麼了？”
“小薇摔倒了，可能會早產。”
湯圓嚇得魂都快丟了：“怎麼會摔倒的呢？怎麼會？！”
“明子，你先掛電話，保持手機暢通，急救中心可能會緊急聯繫你。我打家裡的座機，跟你通話。”易明德應該已經是急得六神無主了，項鄴軒攥着湯圓一邊往停車場疾走，一邊就撥座機。
“你等等！”湯圓總算找回了一點心神，“我給慕之打個電話，讓他撥明子姐夫的座機。他是婦產科醫生，他知道該怎麼採取緊急措施！”
項鄴軒蹙了蹙眉，到底掛斷了電話。
“能麻煩你，不要說話，好嗎？”湯圓在撥出張慕之的電話時，細聲對項鄴軒請求。
項鄴軒頗是不悅，繞到駕駛座那側開門。湯圓邊開門，邊坐進車裡，語無倫次地對慕之轉述了一下小薇的情況，她發去了座機號碼。
接着，就是往回趕了。
在兩人趕到半路時，易明德來消息，救護車已抵達。他們又只好折轉去醫院。這一路折騰，等趕到醫院時，小薇已被送進了急診室。
“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冬天，湯圓跑得滿頭大汗，衝到易明德面前，就興師問罪，“小薇姐一直好好的，怎麼會摔倒？”
易明德靠牆站着，整個人都呆呆的，灰色大衣上沾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手上也是。他卻一動不動，半點沒要去清洗的意思。
“你先冷靜點。”項鄴軒拽開了湯圓，“明子，怎麼回事？”
易明德盯着地面，滿臉蒼白：“我在做飯，手機放在廳裡，小文……”他頓住。
湯圓這一剎有心血衝上腦門的眩暈感。
“她給我發消息，說聖誕快樂，還……”易明德的聲音卡住。
“還什麼？”湯圓顧不上了，衝上去一把拽住了易明德，“她打電話來了是不是？”
易明德的臉色越發慘白。
“你怎麼可以這樣？”湯圓氣得什麼都顧不上了。路上，她聽項鄴軒說，小薇跌倒，撞在了桌角上。小薇懷孕七個多月了，摔一跤是會要命的。
她聲淚俱下地揪住易明德：“我提醒了你多少次？你聾了嗎？小文根本就沒安好心。你對她不忍，就是對小微姐殘忍！她現在命都快沒了！你滿意了？”
“小圓，冷靜點。”項鄴軒拽她，卻被她甩了開。
“小薇姐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摔倒？肯定是你的小文，在挑釁她，在刺激她！”湯圓甩開了易明德的胳膊。
在湯圓說出“你的小文”四字時，易明德的身形都晃了晃。
“冷靜點。小薇會母子平安的。”項鄴軒安慰。
湯圓看着易明德，就有種衝上去暴揍一頓的衝動。連帶着項鄴軒，她都遷怒了。這兩個男人根本就是沆瀣一氣。簡直沒眼看他們，她轉過身，茫然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門。
易明德整個人像脫了形，掛在牆壁上。
項鄴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小薇會沒事的。”
易明德的眼睛忽然紅了。他低頭，捂住了雙眼，肩膀簌簌地抽搐着。
“沒事的。明子。”項鄴軒用身體遮住易明德，更用力地穩住他的肩。
易明德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急救期間，護士奔出來兩次，找易明德簽字。
一次是剖腹產急救，一次是大出血。
易明德整個人都是呆的，雙眸通紅，扯線木偶似的任由項鄴軒擺佈。
湯圓則一直盯着急救室的大門，緊張得連呼吸都滯住了一般。
凌晨，三個人連坐都不敢坐，就這麼幹等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急救室的大門開了。
母子平安。
小艾維被送進了保育箱。小薇被護士推出來時，麻藥未退，還在昏睡着，一張臉慘白如紙。
易明德撲了上去，一路隨着推車小奔着，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小薇。
到這份上，還有什麼用？湯圓看着小薇的臉，心疼地拂了把淚。以小薇的個性，她怕是不可能原諒易明德了。
這個三口之家，纔剛剛添丁，就要散了。
項鄴軒暗歎了一氣，隨着推車一路送小薇進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