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湯圓見鬼似的伸手就去奪紙巾,卻是自討苦吃地揪到了自己的頭髮,疼得她嘶地一聲,身子一晃,另一隻手中的紙杯一偏,半杯溫水全灑了在裙子上,哐當砸在了地上。
“哎呀——”水漬頓時在裙子上暈開,大腿上淌過一股溫熱的溼意,湯圓下意識地彈了起身。項鄴軒原本正彎腰撥弄她的頭髮,這一彈起,正正就撞入了他的懷裡。她尷尬得腦門都發燙,崩潰地捂了捂額,推開他,埋着腦袋就往洗手間奔:“不好意思,哎呀——”
越急越亂,頭皮一疼,她扭頭才發現竟然有一縷頭髮,好巧不巧地纏在了他胸前的襯衣鈕釦上。
“呼——”湯圓悶悶地呼了口氣,趕忙回身去解頭髮。
“我來吧。你這個角度,看不到。”項鄴軒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波瀾。他低眸,小心翼翼地解着她的頭髮。
“謝——謝——”湯圓整個人被迫窩在他的懷裡,這個姿勢着實是曖昧,她都錯覺她的聲音都似甕在了他的懷裡。
太尷尬了。
她難堪地咬脣,索性閉上了眼睛。
項鄴軒只聚精會神地撥着她的頭髮,頎長的指穿梭在她的長髮裡,時有時無地撥扯着她的頭皮神經。
湯圓渾身都不自在,便催問:“好了嗎?”
“纏得太緊了。”項鄴軒認真得像在做什麼精密試驗。
湯圓受不了了,忍不住伸手:“我自己來吧。”
“你夠不着。”項鄴軒執拗地拂開她的手。
“我自己可以!”湯圓堅持。
兩人糾纏不休時,湯方的聲音殺了過來:“你……們……這是?”他嘿嘿撓了撓頭髮:“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湯圓狠狠地白了弟弟一眼,一張臉唰得羞得通紅:“你跑哪裡去了?把我撂這裡就不見人了。有你這麼當弟弟的嗎?”
湯方翻了翻眼皮:“我跑上跑下全是爲了你,你還說這種風涼話?”
這對姐弟向來是鬥嘴鬥慣了。項鄴軒見怪不怪了,他終於是慢慢吞吞地解開了她的頭髮:“是我叫方去查這撥人的證券賬戶。”
湯圓掙脫桎梏,趕忙退出他的臂彎,一副保持距離的疏離模樣。可是,她終究對這撥人的底細還是好奇的:“這些人買ST桂都了嗎?”
項鄴軒看向湯方,眼神問詢,語氣卻十分肯定:“應該都沒買吧,那幾個湊數的大媽是不是連證券賬戶都沒開?”
湯方眼珠子一亮:“項哥,你真神。這十二個人,沒一個買了桂都酒店的。”轉瞬,他的目光就黯了下去,擔憂地看着老姐:“這些人是成心來找我姐茬的。”
湯圓雖然事先預料到了這種可能,但得到證實的這刻,還是吃驚地搓圓了嘴巴:“誰跟我這麼大仇怨,花這麼大手筆,請這麼多人來砸場子?”
項鄴軒的目光沉了沉:“可能是私怨,也可能是競爭對手。”他深看她一眼:“我會調查清楚的。這幾天,你出入都得小心。”他擡眸,吩咐道:“方,你這段時間的工作就是接送保護你姐。公司的事,我會交代其他人接手。”
湯方嗯嗯直點頭。
“不用了。”湯圓想都沒想就嘟囔
着拒絕。都已經分手了,還霸佔着他的私人助理,像什麼話?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弟弟,也不成啊。她搖頭:“這些人是雷聲大雨點小,抹黑一圓傳媒和我的名譽爲主。現在目的已經達成了,應該不會再畫蛇添足了。”
如果是理性分析,當然是這個道理。可是,項鄴軒在對待她的事情上,早已無法做到冷漠理性了。他並不與她多言,只扭頭繼續吩咐助理:“你入職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休年假了。今天回公司交接一下,即刻開始休假。”
湯方愣了愣,轉瞬,眼珠子一亮,又是嗯嗯直點頭,臨了還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老姐。
輪到湯圓愣住,無緣無故給湯方放年假,無非是叫他以弟弟的名義天天接送,這種換湯不換藥的伎倆,當她三歲小孩呢?
可是……
她張張嘴,還當真不知作何言語。鄴軒投資的公司事務,她哪裡有立場去說三道四啊?
這個男人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自以爲是。她很無語地擡眸,想瞪他一眼,可擡眸的瞬間,眼簾已是一空。
他徑直邁着大長腿,疾步走出警局,獨留一個背影給她:“走吧,順路送你。”
“不用了。”湯圓回絕得再快,也不如他的腳步快,不等她這句話說出口,他就已經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見好就收啊。”湯方一臉看不慣的表情,“過分作,就噁心了。”
“你——”湯圓氣得直恨不得踮起腳去揪弟弟的耳朵根子。
湯方狠狠翻了她一眼:“得!知道你們分手了。哪怕分手了,順路,搭個順風車,要不了你的命吧?”
“哪裡順路了?”湯圓憤憤地嘀咕,彎腰撿起砸在地上的水杯,幾步扔進垃圾桶裡。龍城一品和她的出租屋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方向。可是,寫字樓那幕當真是混亂,警察趕到後,一幫子人烏泱泱地被帶往警局。她當時早懵掉了,才毫無意識地隨着那個男人,上了老弟駕駛的車子。
“走吧。別逞能了。你的車還聽寫字樓底下呢。”湯方不耐煩地已經走開了。
湯圓再不情願,還是被逼無奈地上了“賊船”。她真怕,他又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可是,也不知道是他轉性了,還是顧及弟弟在場,兩個人坐在後座,倒是異乎尋常的安靜。
湯方時不時八卦從後視鏡裡偷瞟後座。他真是替這兩人捏了把汗。
男的,一本正經地低頭刷着手機,應該是一如既往地刷郵件。女的,悶聲不響地扭頭看着窗外,一副刻意的疏離狀。
“咳咳。”湯方打破沉默,爲兩人制造話題,“項哥,那些人既然不是買股票的散戶,是成心來找我姐的茬的,會拘留嗎?”
對哦。湯圓愕然地扭回頭,下意識地看向他。她真是一遇到這個男人,就犯糊塗。這麼重要的事,她竟然連問都沒問。
“那些人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拘留不拘留,並不重要。即便拘留,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事。如果幕後黑手不收手,這批被拘留了,自然還有下批。”項鄴軒清淡地把目光從手機屏上抽了回來。
“請人砸場子,還得進局子,應該代價不菲。每個人幾萬塊,十幾個人,就是幾十萬。”湯圓故作輕鬆地
聳聳肩,“一圓雖然成立時間這麼短,雖然有一點反響,但還不至於值得競爭對手再花大手筆來抹黑。”
“如果是私怨呢?”項鄴軒扭頭看她,一針見血。
湯圓愣了愣,隨即,有點動氣地抽回了目光。私怨?現在,最怨她的,除了那個女人,還能有誰?她掏出手機,玩了起來,刻意說得漫不經心:“項總這麼肯定,看來是心裡有人選了。這件事。”她擡眸,扭頭看着他:“解鈴還須繫鈴人。”
項鄴軒的目光沉了沉。他斂眉:“既然是我係的鈴,我當然責無旁貸。”
湯圓有樣學樣地拷貝他的表情,斂眉,收回了目光:“項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什麼鬼?湯方在前面簡直是看傻了眼。這兩人,要說已經斷乾淨了,就把他腦袋砍下來當凳子坐。只是,這樣糾結來糾結去,有勁嗎?他暗歎……
偌大的落地窗前,錢盛楠掐斷電話,落寞地看着夕陽。
小文站在她身後,緊張地看着她:“盛楠姐,《沁園夢》你真的要撤資嗎?”
哪裡是她要撤資?是王冶情願違約也要清她出場。夕輝灑在她的臉上,帶着陽光最後的燥熱。她偏過腦袋,勾脣淺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出局了,連帶着你這個助手也出局了,不是正好?”
小文詫異地看着她。
“求助,有時候是接近獵物最有效的路徑。”錢盛楠凌傲地昂了昂下巴。
小文秒懂了她的話,唰地紅了臉。她揪了揪衣角:“我和……易總……不熟。我甚至……連他的……聯繫方式……都沒有。”
“一來生二來熟。”錢盛楠笑得滿是深意,“他的手機號,我有。”
小文呆呆地看着她。
錢盛楠聳聳肩:“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考慮清楚。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沒什麼事的話,你先走吧。”
“盛楠姐?”小文對突如其來的逐客令,很是意外。
錢盛楠卻再無心情去應付這個小丫頭了。她徑直走向一樓的客臥,頭也不回。
小文只得滿腹心事地離開了龍城一品……
客臥,鋼琴叮叮咚,叮叮咚地迴盪着。
“又錯了!”錢盛楠嚴厲地打斷了琴音。
“媽咪,我累了。”榮盼盼可憐巴巴地撅了嘴。
項鄴軒剛剛的一個電話,好像再度把錢盛楠打入了陰森森的地下車庫。她心情糟糕透了。爲什麼那個女人一有風吹草動,他就不分青紅皁白地怪到了她的頭上?
她會爲了那樣的女人,花重金,請人砸場子?值當嗎?他也太不瞭解她了。她哪怕要做,也不會親自動手,頂多是借刀殺人。
不用細想,她就能猜到到底是何人所爲。這世上,除了榮巧巧那個瘋子,還會有誰這麼粗暴任性?
她原本不想再跟榮家人有任何瓜葛了。可是,他這一通電話,倒是提醒了她。榮巧巧離婚後,一直宅在療養院裡,聽說,不單是抑鬱症嚴重了,連狂躁症都露頭了。
要整那個女人,又何須她勞心費神?榮巧巧爲了張家公子,早已因愛成狂,如果她知道姓湯的女人在打張家公子的主意,那這齣戲就真正好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