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項鄴軒終於斂了眸，疲沓地坐在了她的座位上。
指尖撥弄着黑卡和項鍊，他的目光落在了甜膩的三層蛋糕上。
正中央插着的單支蠟燭，似乎還駐留着她低頭吹滅時，眸光傾落了一絲柔光。
啪嗒啪嗒，急切的腳步聲，鏗——
玻璃門被推了開，秦昊呆愣愣地杵在門口，震驚地看着空落落的大廳裡，形單影隻的那個人。
項鄴軒擡眸，深邃的眸子在看清來人那霎，分明是噙着一絲希冀的。可目及助手，便陡地冷了下來。
“項——總？”
項鄴軒把卡和項鍊攥在手心，便起身疾步離去。與助手擦肩而過那霎，他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這種場合，着實是尷尬。
秦昊很識趣地垂了瞼。
鏗——項鄴軒推門而出的剎那，忽然住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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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送回龍城。”他的語氣冰冷。
秦昊回過神來，扭頭回望時，老闆已經快步進了電梯。
湯圓驚異於自己的平靜。
從旋轉餐廳徑直下到底樓，她平靜地上了的士。一路，她甚至沒再落一滴眼淚。
終於還是結束了。
她竟然有種痛徹心扉的解脫感。
回到出租屋，父母都在，客廳裡，四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她。她甚至還衝他們笑了笑。
“圓圓。”湯太太冷靜下來，已是一臉愧色，心疼地看着女兒。湯父埋怨地看了妻子一眼。
莎一刀和湯方對視一眼，都表情訕訕。
“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嗎？我沒事。”湯圓笑得酒窩淺漾，“方，你送爸媽回酒店吧。我明天一早還得陪小薇姐出國考察，都說好了的。”她眨了眨眼：“那爸媽，我先回房休息咯。這次不能陪你們逛西京，下次吧，或者你們等我一週。”
湯父湯母對視一眼，都是滿眼的心疼。
湯圓自顧自笑着進了房間。
“都怪你。”湯父破天荒地崩了臉，“一點場合都不顧，孩子好好的一個生日，看被你攪的。”
“這能怪我嗎？”湯太太心虛地嘟囔。
“孩子們的事，你瞎摻和什麼？圓圓不是小孩子了，她的事，自有主張。做長輩就得有長輩的樣子。”湯父正色。
湯太太很委屈地斂了眸。
莎一刀尷尬地咳了兩聲：“方，你姐的吩咐，你沒聽見啊？挺晚了，送叔叔阿姨回酒店休息啊。”
湯方愣愣地站起身。
“你等等。”湯太太終究放心不下女兒，起身往女兒的房間走去……
“媽，我真沒事。”湯圓被老媽緊緊摟着，下巴擱在老媽溫暖又糯膩的肩頭，她都快要忍不住眼底的淚意了。
“是媽媽不好。”湯太太拍着女兒的背，“我是被什麼不婚給氣懵了。把你的生日都給攪黃了。”她稍稍推開女兒，看着女兒的臉：“你們——”
“媽，不關你的事。我們之前就有很多問題了。我很早就想分手了。只是怕你們擔心，想等你們回去再說的。”湯圓刻意說得輕巧，甚至還笑了笑，“沒想到，老媽這麼霸氣，老湯家
的女兒當然拿得起放得下。不合適，就分唄。”她嘿嘿：“沒什麼大不了的。”
湯太太更愧疚了，看着女兒，暗歎了一氣：“真掰了？”
湯圓又笑了笑，嗯嗯點了點頭。
湯太太吸了口氣，也點頭：“分了也好。是你的，打都打不散。他要真捨不得，自然會想方設法把你追回去的。”
湯圓的眸光黯了黯：“媽，我可沒安這種心思，分了就是分了。”
湯太太摸了摸女兒的臉，嘆道：“知女莫若母。你的心思，當媽的，怎麼會不知道？不過，再喜歡，湊合的，也不行。長痛不如短痛。”
她捏着女兒的手緊了緊：“女人啊，還是得找個會疼人的丈夫。那個項鄴軒，除了錢多點，模樣好點，也沒什麼好，比起你陳姨介紹的張龍都差得遠。丟了，也不可惜。”
她又摸着女兒的臉：“咱老湯家的閨女長得多俊吶，脾性也好，找什麼樣的好男人找不到？前陣子，你陳姨還在叨叨呢，有幾個蠻合適的小夥子。明兒我就回臨桂，張羅起來。”
湯圓一聽相親就很煩悶，卻眯着眼，哄着老媽道：“好，好，都聽你的。你找到老爸，賺到了一輩子，你的眼光好。以後都聽你的。”
“臭孩子，這還差不多。”湯太太噙着淚嗔笑，轉瞬就是滿臉擔憂，“真的不要媽媽留在這裡陪你啊？你們合夥做的是什麼生意啊？還要出國。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回去啊。”
“哎呀，說了你也不懂。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請過假了嘛。”湯圓撒嬌地嘟囔，起身拽起老媽就往外推，“你趕緊回去吧，我也該睡了，明天的早班機，連行李都還沒整理呢。我沒事。真的。快回去吧。”她真怕，老媽再不走，她隨時都要繃不住情緒。
“要不，我今晚留在這裡陪你吧？”湯太太還是不放心。
“不用，不用。”湯圓拍着心口，笑得誇張，“又不是第一次失戀了，況且，是我甩的他，我傷心什麼啊？十八天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孩子。”湯太太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推出了房，房門鏗地就關上了。
湯圓背靠着房門，疲沓從腦門直襲下來，壓得她有種體力不支的錯覺。她拖着步子，踉蹌地走開幾步，癱倒在了牀上。
潺潺的溼意，最終還是決了堤，靜悄悄地流淌，順着眼角一路濡溼了鬢角。
她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生日了。
破釜沉舟，揮刀斷臂，她決絕得像個俠女。
可是，心底的缺口到底有多疼，只有自己知曉。可是，哪怕是再疼，她都絕不回頭了。因爲她已經斬斷了所有退路，也再不半點念想。
真的，再見了，項鄴軒。
她悽悽地笑了笑，拂了把臉，一骨碌爬起開始收拾行李。她還有好多事要做，辦完濟州島的事，她要全力以赴做好一圓傳媒。
她現在是雙失，不單失業，還失戀，她不容自己再沉溺於悲春傷秋裡，她得趕緊振作起來。
翌日清晨，湯圓搭乘早班機，直飛濟州島。落地時，還不足十點。
酒店安頓好小文，她就馬不停蹄地去找伍小薇。
伍小
薇和易明德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易明德在見到湯圓時，明顯有點不自然：“湯圓來了，你們慢慢聊。中午一起吃飯，我先下去了，餐廳見。”
伍小薇情緒有些低落。
“小薇姐，怎麼了？”湯圓問。
“沒事。”伍小薇蹋着拖鞋，裹着鬆鬆垮垮的睡裙，一臉疲沓，“明子就是氣我，不該瞞着他，把你和張醫生拖下水。”她聳肩：“他覺得對不起項鄴軒。”
湯圓聽到那個名字，強撐的平靜就有些崩塌。她扯了扯脣，極力平復語氣：“明子姐夫多慮了。我跟——”她實在不願意再提那個名字：“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你們不用有什麼負擔。”
“分手？！”伍小薇驚問，“什麼時候的事？前天不還好好的嗎？”
湯圓咬脣，自嘲地笑了笑：“我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伍小薇急切地握住她的胳膊：“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錢盛楠又玩什麼幺蛾子？！你告訴我，你不好出面，我來，我替你滅了她！”
湯圓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不是的，小薇姐，跟別人沒關係。是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不想提他了。我們換個話題吧。”
伍小薇盯着她的臉，難言的震驚和惋惜：“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撮合你們，我心裡是向着項鄴軒的，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好姑娘，幫他走出來。可是——”
她嘆：“你現在是我的妹妹了。分得對。他就不是什麼好男人。”她拍拍湯圓的肩膀：“榮二都比他強。張醫生更是甩他九條街。分得對。”
湯圓尷尬地扯了扯脣，趕忙岔開話題：“小文今天下午就會注射HCG。張慕之說，大概36小時後就能安排手術了。手術當天，明子姐夫也得到場……”她頓住，有點羞於繼續。
“我知道，具體流程我都做過功課了。我和明子會準時到的。”伍小薇說。
湯圓點頭：“嗯，我會提前安排好，不讓你們有機會碰面。”
“你辦事，我放心。圓子，真的謝謝你。”伍小薇緊握住她的手，“不過，說實話，我心裡……”她深吸一氣，乾笑道：“挺不踏實的。萬一沒有成活的胚胎怎麼辦？萬一移植的胚胎都生化了怎麼辦？”
“沒事的，小薇姐。”湯圓回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試管嬰兒技術是很成熟的。而且張慕之很有經驗。不會有事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濟州島曬一週太陽。回到西京，一準就當媽媽了。”
“但願如此。”
“你要是當媽媽了，我是不是可以混個乾媽噹噹？”湯圓開玩笑道，“趁我還是二字開頭的時候，趕緊把乾媽給當了，免得過了三十，被莎一刀譏笑是‘老乾媽’。爲了‘嫩乾媽’的頭銜，我也得拼了啊，我一準讓你一定懷上。”
伍小薇被逗笑了：“一準讓我懷上？不知道的，聽到了一準誤會。我已經有明子了，你可別打我主意了。”她忽地正色：“你要麼把榮二收了，要麼可憐可憐人家張醫生，這兩人都排隊候補多時了。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湯圓笑得臉頰有點繃。她故作輕鬆地起身：“肚子餓了，填飽肚子後，帶你去造人。趕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