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周楚撓了撓頭，他發現，想要跟在美利堅長大，完全被自由民主所薰陶的露絲講清楚介紹信這種奇怪的東西，實在是個很難辦的事兒。“基本上，這就是一種公文，目的，是爲了讓看信的人瞭解持有信的人的身份和目的，以便得到對方的信任和支持。”
“喔，周，我還是不明白。”露絲坐在化妝臺上，一雙美麗的長腿交疊着，遮住了那片春色，“我們有護照，這不就夠了嗎？”
“不不不，不夠，不夠的。”周楚搖搖頭，“這個國度，一切都還是政府說了算，你有證件，不能證明什麼，必須要開的介紹信才作數，瞧，我們能夠如此順利的入住這裡，就是靠了那介紹信呢。”
“唔，那都是些空白的介紹信，好像你可以根據你的需要隨便填寫呢。”
“是這樣，但是正因爲這樣我纔不能隨便填寫，這個嘛就叫做分寸了。”周楚道。
“聽起來，這個章主任大概是部長級的官員了？財務部加商務部部長？”露絲對章軍這個人，倒是還有幾分好感。
“論官銜，大概就是這樣，可是因爲當下的國情，這個章主任，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吶。”周楚喃喃說道。
正說着呢，卻有人敲門，周楚聳聳肩，“你看，來了吧？”
打開門一看，正是那個在機場見過的章軍身邊的青年。
“周先生您好！”年輕人一口流利的英語，“我是章主任的秘書，您可以叫我小趙，我特地來給周先生送請柬，以及一些您可能用得到的文件。”
“我想，我們可以用漢語交談，我可是正宗的華夏人。”周楚笑了笑，“進來坐吧，趙秘書。”
“不了。我們有規定的。”小趙婉拒道，“這個包裡，有您需要的全部文件，請您收下。”
周楚接過這個公文包後，小趙就告辭了，從頭到尾，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關上門，周楚提着包，走到露絲面前，道：“齊了，現在開始，我們該有的都有了。”
這個包裡，除了那邀請函之外，有一系列對口部門開的各種介紹信，證明信和批文，證明了周楚和露絲的身份，辦理了他們臨時居留的證件，也有讓他們可以去辦理移動電話和尋呼機的批條，還有讓他們可以兌換大額度外匯的特批文件和相當的外匯券，總之，這個年代，在這個國度需要的東西，幾乎都準備好了。
“這個章主任，有意思。”周楚深吸了口氣，他知道，如今這個國家物資還非常短缺，很多東西購買都是要憑票才能買到，而不是你有錢就行。可是這裡面的東西，卻真是應有盡有。單單能夠辦到這些，就說明這個章主任不是凡人了。
“周，看起來，你的祖國對你調查的很仔細嘛。不比聯邦調查局對你的調查鬆喔？”
“那是自然。”周楚道，“我們這邊的情報人員很厲害的，我想我在華爾街乾的那些事情，他們肯定都是知道的。而我要回國，更瞞不住他們，我想，章主任這麼做，一方面固然是因爲他想交我這個朋友。而另外一方面，那也是高層的意思，要知道有些東西，章主任就算是經委的主任，也是做不了主的。”
“那麼那個酒會？”
“當然要去。”周楚道，“這個國度，能力很重要，關係也很重要，和美利堅別無二致。我若不去，以後如何在這裡做事情？”
“可是周。”露絲皺起眉頭，“有句話，我還是要如實的說，你回來想要回饋自己的祖國，這無可厚非，猶太人也好，俄國人也罷，他們也都是這麼幹的，可是你是一個金融市場的天才，但這個國家呢？我查過的，三十年前，股票市場和期貨市場就已經關閉了，土地全部歸國家所有，商品憑票供應，房子也不允許私人擁有，你除了有很多的錢，能做什麼呢？”
“你說的非常對。”周楚拍拍手，“沒想到一天時間，你就知道了這麼多，可是正因爲這裡還沒有金融市場，正因爲私人在這裡幾乎不擁有財富，所以纔有無窮的機會啊！”
露絲眨巴着她的藍色大眼睛，顯然她還不太能理解這段話，明明什麼都沒有，自然也就沒有炒作的機會，怎麼會是無窮的機會呢？
“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做‘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如果什麼都沒有，就意味着無窮，你就瞧好了吧。”
“好吧，你在華爾街的事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在這裡的事情，我卻是不能理解，但是我既然來了，也自然就聽你的。”
“那麼現在，陪我出門一趟吧。”
“幹什麼？”露絲有些奇怪。
周楚擺了擺手上的文件，道：“當然是去兌換人民幣了。我們現在身上這麼點錢，能幹什麼啊，提上你的箱子吧。”
“好。”
到了銀行櫃檯，周楚出示了護照，臨時身份證，介紹信等一大堆文件，銀行的工作人員才熱情而警惕的把他請進了行長辦公室，這個時代，自然是沒有vip廳的。然後那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的櫃員才謹慎的說道：“周同志……啊，周先生請在這裡稍等，我們行長馬上就到。”
“好，我不急。”周楚微笑道。
露絲掃視了一圈，看行長辦公室也很簡樸，窗臺有幾盆花，牆上掛着世界地圖和華夏地圖，桌子上堆着不少文件，還有個秘書模樣的小姑娘坐在那裡，戰戰兢兢的看着自己，很明顯，他們大概是擔心自己在這裡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吧。
“周，很難想象，這就是你們國家首都市一家大銀行行長的辦公室，真是很簡樸。”露絲感慨的用英語說道。
“雖然我們這兒還沒有什麼納稅人的概念，不過官員們，卻是不敢亂來的，這個行長就更不敢了。”周楚笑了笑。
而就在隔壁，櫃員張桂芬緊張的說道：“行長，我查過了，那些證件和公章，都是真的。”
“那也不行。”華夏銀行燕京分行的行長蘇百川嚴肅的說道，“小張同志，你怎麼這麼沒有警惕？現在雖然不是階級鬥爭爲綱的時代了，可是反革命的行爲一點也不會少，誰知這個人是什麼來歷？社會上一些閒雜人等，僞造公文的事情還少嗎？我需要打個電話問問。”
“行長您說的對。”
“嗯。”蘇百川滿意的點點頭，“我是蘇百川，請給我接經委辦公室。”
不一會，電話接通了，“您好，這裡是國家經委。”
“呃，同志您好。”蘇百川抹了抹額頭，“我想請問下，有個叫周楚的人……啊？是，您說的對！是是是，什麼？是章主任和……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馬上就去辦，親自去辦！是！保證完成任務！”
張桂芬看着馬上就像變臉了一般的蘇百川，忍不住好笑，這個老蘇，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就是有時候有點色厲內荏的，讓人好笑。
掛了電話，蘇百川醞釀了下，道：“小張啊。”
“行長您說。”
“這個事情呢，國家經委的同志已經告訴我了，這是我們改革開放裡的一件大事，也是市裡的一件大事，這關係到……”
看着老蘇還在那掰着手指數數，張桂芬馬上打斷道：“蘇行長，今兒您就別跟我上課了，現在有個更要緊的大事兒呢。”
“什麼事兒？”蘇百川有些奇怪。
“他們可是要兌換一百萬人民幣呢！”張桂芬道，“櫃檯上哪兒有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