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在蘭園裡和白雪一直玩到了用晚膳時,煙翠再不好意思來麻煩雪蘭,拉着六小姐就要走。
六小姐忽然站在當院裡對雪蘭說,“二姐姐,明日我們帶着白雪一起去梨湖玩罷,那邊有一處極大的草坪,白雪在上面跑起來正好。”
梨湖在京城外東邊三岔坡,在雪蘭還小的時候,葉世涵倒是帶着她們常去那裡玩。那裡確實有一大片草坪。
煙翠一聽六小姐竟然還張羅起出去玩了,摟着六小姐的肩,恐怕雪蘭怪她,嘴上也一個勁的道歉,“二小姐,您彆着惱,六小姐只是……”
“好啊。”雪蘭還不等煙翠說完,已經答應了六小姐,驚得煙翠半晌回不過神來。雪蘭卻笑着繼續對六小姐說,“我們再叫上父親,可好?”
最近許多事都叫葉世涵心力焦悴,若是能讓他一道去,葉世涵也散了心,他再看到六小姐現在能和白雪一道玩,許是心會更寬些。
“父親……”六小姐似乎回想起了什麼,“對啊,前段時間父親還帶我們去過呢。”
六小姐這麼一句話,叫煙翠淚如泉涌。自家的小姐終於記起事來了,雖然時間上差了一些,但是她到底記得了。
雪蘭也很高興,“六妹妹放心,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我這就叫人請父親。”
六小姐極聽話的,也不和雪蘭打招呼,轉身就朝園門走去。
煙翠被她帶着,只得一邊走一邊和雪蘭告辭。
雪蘭叫洛璃去了紫園。
洛璃回來便告訴給雪蘭,“侯爺聽說小姐要和六小姐一道去梨湖,高興得什麼似的,侯爺說他已經和大爺說好,明日一道去拜訪昔日的許先生,不能和小姐們去了。但是侯爺叫譚姨娘給兩位小姐多帶人和吃的,叫小姐好好在梨湖那玩上一日。”
雪蘭聽了,就叫王嬤嬤去準備明日出行。
蘇府的平笙園是蘇五公子的新婚院落。
平笙園的正房的門在這一個月裡都緊緊閉着,偶爾有丫頭開門送飯倒茶,其餘時候都是關着房門的。
蘇五奶奶,即葉府的三小姐,正坐在半卷着的綃紗帳簾裡,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團紅被。
新婚第一夜,蘇茂謹兇猛的佔有了她,生生的令她腹中的孩子小產了。她的公公得知此事,把蘇茂謹叫過去罵了一痛。婆婆是嫡母,自然是隔岸觀火,不輕不重嘆口氣,就老定神閒的坐在一旁看熱鬧了。
倒是蘇茂謹的生母馬姨娘,見蘇茂謹被罰心裡心疼,卻又害怕公公,只拿她出氣。來到新房裡,對她陰陽怪氣的說了一痛。
“……五奶奶身子不好,原本我是不該來的。只是有些話,我倒該和五奶奶說道說道。咱們蘇府裡最是要臉面,從先祖就沒有一個人做出什麼的有損德性的事。孩子沒了也好,生出來便讓人知曉這是奸生子了,這可讓五爺怎麼在翰林院行走呢?你是五爺的當家奶奶,你要爲他着想一二。”
三小姐坐在那裡,死死的咬着脣。
馬姨娘的意思是說,自己勾引了蘇茂謹,自己的孩子都是奸生子,她是蘇家最爲丟人的人了,累及了蘇家的名聲。孩子小產,似乎沒有蘇茂謹的一丁點錯,全是她的錯。她縱是沒了孩子,還要強顏歡笑,幫蘇茂謹圓了名聲,保得他的錦繡前程。
馬姨娘的話鋒一轉,掃了一眼房裡的碧影,又道,“五奶奶現在身子不好,就該安排了通房丫頭,五爺在外勞累了一天,可不是要回來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馬姨娘又打量了一下正房,“這正房裡是小產的地方,自然是有血煞之氣,五爺不該進來。”
三小姐的牙輕叩在一處,發出極輕的嗒嗒聲。
馬姨娘猶如沒聽到,說完了這些話,一指碧影,“我瞧着這丫頭就極好,年紀很好,這腰身也極好,最適合生養了。今晚就讓她服侍五爺罷。”
讓碧影給蘇茂謹當通房丫頭,那便是讓自己身邊一個體己的人也不留!
“你……出去!”三小姐再也忍不住了,指向正房的大門方向,壓抑着喉嚨,對着馬姨娘低吼起來。
馬姨娘望着三小姐好一會兒,冷冷一笑,轉身離開了正房去。
三小姐把被子蓋住了頭,嗚嗚的哭起來。
三小姐正想着待蘇茂謹回來和他說說今日之事,可是蘇茂謹回來後,並沒有回正房,直接搬去了小書房裡。
就在當晚,蘇茂謹讓人把碧影叫了去。這一晚,碧影沒有回來。
三小姐的眼淚流了一夜,蘇茂謹的陰狠和馬姨娘一般無二。他們都不會和人對着強硬下去,卻避了人的鋒芒,直擊別人的最脆弱的地方。叫人痛到心寒,還叫不出聲來。
第二天天已經大亮了,正房裡只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服侍着三小姐。小月子本就傷心極了的三小姐,此時更覺頭如斗大。
到了日上三竿,碧影纔回了來。碧影回來就跪倒到三小姐面前,眼淚籟籟落下來。“奶奶,奴婢來給您請罪了……”
三小姐扶着牀沿,慢慢坐了起來,她望着牀下跪倒的碧影,原來打定了要打她一頓好嘴巴的主意,卻在這時土崩瓦解。
至少碧影是害怕她責怪的,若是她真打了碧影,從此後碧影也和她離心離德,那她在這蘇府裡還有什麼日子可指望了?
三小姐掀開被子下了牀,親自扶起了碧影,心裡雖恨得不行,臉上卻微微笑着,“快起來,你說的是什麼話?五爺叫你去,難道你還能違抗麼?”
碧影的眼淚涌得更兇,她扶着三小姐的手站起身來,“奶奶快在牀上坐着罷,奴婢服侍您。”
三小姐被碧影扶着坐在牀上,卻依然笑道,“怎麼能讓你服侍我呢,此後你也歇歇。”
“不不,”碧影識趣得很,扶着三小姐躺在牀上,蓋好被子,就道,“奴婢去看看給奶奶熬的藥熬上沒有。”
三小姐點頭說好,碧影退出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