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已經站起了身來,“三妹妹,當年是你自己選擇嫁給三妹夫的,我也曾提醒過你嫁過來之後並非如你所願。現在的苦果,也都是你三妹妹自己選的,你就慢慢自己去受着罷。”
雪蘭說完話,轉身就走,只留下來呆若木雞的三小姐。
回到蘭園,雪蘭做起一個雙魚荷包來。
洛璃在一旁輕聲道,“小姐,您想怎麼辦?”
洛璃問的自然是蘇五公子要害雪蘭的事。
雪蘭把針輕輕的在頭頂一刮,針尖透出一道寒光來,“讓南月去。”
在一旁端着茶的南月,忽然一怔,“小姐,您讓奴婢怎麼做?”
雪蘭擡起頭來,“就去碰碰他最在意的東西。”
南月有些發懵,蘇五公子在乎什麼呢?
洛璃一點南月的額頭,“他在乎的是他的前程。”
“可是前程要怎麼去動啊?”南月還是想不明白,她可以幫小姐行刺,也可以幫小姐找東西,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動蘇五的前程。
雪蘭見南月一副不開竅的模樣,搖手叫她俯在耳畔,輕聲說了一席話。
南月聽完雪蘭的話,打心眼裡佩服自家小姐。爲什麼大家都長得差不多,脖子上都頂着一個腦袋瓜子,而小姐的腦子裡就有謀略,一個念頭閃過,就能想出法子來。而自己除了會些拳腳和醫術,再不會別的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蘇茂謹坐着黑呢官轎向翰林院而去。
昨晚蘇茂謹和碧影幾乎一夜未眠,他是興奮的,碧影是害怕的。從他佔有了那個丫頭之後,他就想着法子折磨着碧影。今日一個花樣,明日一個法子,只叫碧影深夜裡還慘叫連連。
可是,那個蠢丫頭不知道的是,她越是叫,他聽着越舒服。於是,她在哭時,他便臥在牀上,支着手臂在一旁看着慘叫的她,他那時是微微的笑着的。
女人是什麼?不過是他的玩物,是他忙累了衙門之事後,回家消遣用的。什麼紅妝碧影,只要他有他的大好前程,只要他的前程盡好,他想要什麼樣女人沒有?
黑呢大轎很快到了翰林院,蘇茂謹下了轎子,就往裡面走去。
才走到一半,從裡面急匆匆的走出一人,險些和蘇茂謹撞了個滿懷。
蘇茂謹擡頭一看,是翰林院學士的潘大人。潘大人已經在翰林院二十五年了,一直沉穩有度,今日不知他是怎麼了。
蘇茂謹剛要問上一句,潘大人一把攜住了他的手,“蘇大人,你快去看看罷,你編修的國史出了事了!”
蘇茂謹皺起眉來,他編修的那部分國史,他自己都查看了不下五遍,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呢?可是,潘大人的臉色蒼白着,想來事不小。
“在哪裡?”蘇茂謹問潘大人,潘大人帶着他去了典簿廳。進了典簿廳,潘大人打開一旁的櫃子裡,從裡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來,潘大人翻了幾翻,指着一處給蘇茂謹看,“你來看看罷。”
蘇茂謹低頭一看,只見書頁上的寫着:先宜王李朝戌在元年因謀反而被斬首。
蘇茂謹驚出一頭冷汗。
先宜王叫李朝戊,因謀反被斬首示衆。而太祖皇帝的幼子才叫李朝戌,只一字之差,卻差得十萬八千里。榮王李朝戌是救過世宗的人,是世宗最親近的王叔,現在在京城裡還有榮王廟,就是當年世宗爲了紀念自己的王叔而修建的。現在太后還會帶着兒孫們去祭拜。而自己把兩個人名寫錯了,就形同謀逆啊!
可是……蘇茂謹分明記得是寫的是個戊字,現在怎麼變成了戌了?!
“這……這……”蘇茂謹額頭滲出汗來,他仔細的盯着戌字上的一點,那點似和別的筆畫大致相同,可是蘇茂謹仔細看過了,那絕對不是他寫的。
蘇茂謹猛然擡起頭來,“潘大人,我冤枉啊!這一橫不是我寫的!”
潘大人臉一沉,“蘇大人是什麼意思?你把這本子交了上來,難道是我陷害了你不成?你說不是你寫的,那便叫人看看這墨跡是不是翰林院的墨罷。”
翰林院有自己專門的墨,是別處買不到的。
蘇茂謹不須仔細看,已經看出這墨是翰林院的墨。
他口氣一軟,“潘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我確實是冤枉的!”
潘大人嘆口氣,“我也知曉你年輕,做事忙亂也是有的。只是這是國史啊,蘇大人!若是呈上去便是一樁大事,蘇大人的命要還是不要了!”
一句話便給蘇茂謹扣上不夠嚴謹的帽子了,蘇茂謹努力的咬着牙,不叫自己的臉色變了。
蘇茂謹一躬到地,被潘大人扶了住,潘大人的話鋒一轉,“這本是史記編修張大人給我送來的,此事不大好辦啊。”
蘇茂謹恨不能啐上成前的潘喻方一口,他就等於告訴自己,現在這事有兩個人知道,將來蘇茂謹或是想翻身,那可就難了。而想封住張大人的口,只有潘大人出面纔好。蘇茂謹望着面前皺着眉的潘喻方,心裡再清楚不過。潘喻方現在如此說,便是要他一個態度。
蘇茂謹頭低得更低,“大人,蘇某的命全依仗大人了!”
潘大人緩緩點頭,如語重心長的長者一般,“即是如此便好,我會盡力和張大人好好說說,你到底年輕,誰沒有個犯錯的時候。我們不說了出去,上面自然不會追究。”
蘇茂謹不住的點頭,心裡卻罵個不停,嘴上卻要好話說盡。
“好罷。”潘大人最後略顯爲難的點頭,“我會鼎力助墨卿。”
墨卿是蘇茂謹的表字。
潘大人如此稱呼,就說明他已經不把蘇茂謹當外人看,蘇茂謹又如何敢託大,口稱不敢,又是對潘大人一番感謝,才退出了典簿廳。
一路走向茶水廳時,蘇茂謹隱在袍袖中的手漸漸握成了拳。
潘喻方這個老狐狸,是哪個人也不靠,完全靠自己走到今日的翰林院裡學士的位置,可見他手段了得。現在他竟然把自己的把柄握得死死的,叫他此後只能追隨與潘喻方。若是他敢有一點異心,潘喻方定然會把今日之事給抖落出去。而且,他相信潘喻方會讓大家重新編寫,這本他定然會私藏起來,隨時可以拿出來要挾自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