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登徒浪子
兩人猶自在這裡說着,這頓飯也接近了尾聲。沒想到突然一隻手過來捏住了沈寒舟的下巴,兩人一瞬間擡頭,上官瑾颯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剛纔進來的時候就覺得這人不對勁,想着反正與自己沒什麼關係,便也沒有在意,原來人家是在這裡等着。沈寒舟眼神不善,右手捏上那人的左手腕一擰一按,那人的手霎時間便被廢掉。
一見這種情況,飯館裡的人瞬間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看熱鬧的。江州人盡皆知的流氓混混,倒是讓一部分人提起了興趣。
那人疼的嗷嗷直叫喚,眯了眯眼睛狠狠地盯着沈寒舟,本來長得就不怎麼樣,這下可真的顯得有些猙獰了,“你可知道我是誰?”
沈寒舟嘴角微微挑起道,“我管你是誰!”說話間,雙手疾動又抓住了那人的右手腕,同樣的手法瞬間又廢了人家的右手。
那人不曾防備,也沒想到沈寒舟竟然在自己出口威脅之後還傷了自己,一會兒的功夫,雙手盡廢,痛感很快傳遍全身。只是這人實在是不知好歹,眼神轉來轉去居然又到了上官瑾颯的臉上,本來因爲疼痛黯然失色的眼睛裡瞬間又有了光彩,剛纔他在上官瑾颯的後邊坐着,只看見了沈寒舟,見他眉眼好看便起了調戲的心思,沒有顧得上去看一看他對面的人。沒想到坐在他對面的人長得才真真是驚世絕豔。
上官瑾颯一見他這樣子便知道這人在想什麼,心下雖然厭惡,面上卻還是給了那人一個笑容,只是這笑怎麼看怎麼陰冷,那人雖然貪戀美色,但也看得出來上官瑾颯絕對不是個什麼好惹的人物。百般糾結之下,還是悻悻離開。離開的時候還色厲內荏的朝沈寒舟喊了一聲,“你給我等着!”
沈寒舟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站了起來,臉上的陰霾還是沒有散去,看來一頓好好的飯被一個登徒子破壞還是讓他非常不滿。上官瑾颯看他準備要走便喊來了小二結了帳,對着沈寒舟微微笑了笑算是安撫安撫他的情緒,隨後拉着他走出了飯館。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只有淡淡的月光傾灑在街道上,周圍的環境顯得非常靜謐,上官瑾颯心裡點頭,是個談情說愛的好時間。轉過頭看了看滿面寒霜的沈寒舟,可惜身邊的人不解風情。
可能是覺得這一刻太過安靜,安靜地讓人尷尬,沈寒舟便出口道,“我還以爲你會殺了那人的。”
上官瑾颯聞言嗤笑一聲,“全江湖對我有這種心思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我一個一個的殺掉,那我上官瑾颯豈不成了殺人狂魔了。不過,這一次,他敢動你,我便教他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聞言,沈寒舟有些驚訝的擡頭,說實話,上官瑾颯的這句話的確很是讓他受用。
靜靜走了一會兒,上官瑾颯接着道,“你的內力已經恢復了?”
“嗯?”
“剛纔那人還有些武功,就算他沒有防備,你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間就廢了他的兩隻手。”
“可以恢復幾分,但也不完全。”沈寒舟踢開了腳下的小石子,故意砸到了人家的鐵門上,聽到裡邊的人叫罵了一聲才轉過頭對着上官瑾颯道。
很無奈的看完沈寒舟這段孩子氣的舉動,上官瑾颯的眼裡有些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紀霜說這藥會壓制內力十二個時辰,現在時辰還沒有到,你怎麼解開的?”
輕輕笑了笑,“我雖然沒有辦法完全解開,但是縮短這藥的時間的本事還是有的。哦,對了,那個紀霜是不是就是研製這藥的人”
“嗯,紀霜是傾雪閣的藥師,對於醫術倒也算是精通,不過相比於治病救人來說,他更喜歡的是搗鼓他的那些藥材。傾雪閣的百草堂就是專門爲他設立的。”看到沈寒舟對紀霜挺有興趣的,上官瑾颯便解釋的清楚了些。
沈寒舟點點頭,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剛纔落腳的客棧那裡。老闆見他們一直沒有回來,便將水一直在竈爐上熱着,一見上官瑾颯和沈寒舟進來,老闆立刻把水放進了他們的房間。
上官瑾颯讓沈寒舟先去內室裡洗澡,自己在桌旁與老闆交談起來。
聽聞他們二人在那家飯館裡遇到的人,老闆直嘆抱歉,“忘了跟你們說了,那人啊,是我們這裡有名的浪子,偏偏還就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子,不少年輕男子都被他給褻瀆過,您說您這麼個天仙般的人物他看見了能不上心嗎?還好你們沒什麼事,否則我這罪過真的大了去了。”
見這老闆一臉懊惱的模樣,上官瑾颯勸道,“無事,那人還不能奈我何,若非今日我朋友手下留情,他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唉,殺了他可萬萬使不得,這人啊,從小習武,雖然你們本事大,可是人家爹是江州知府,所以才一直沒有人敢去收拾他啊。”
“江州知府從來都沒有管教過他這兒子嗎?”上官瑾颯微微蹙眉。
“哪能啊,江州知府四十多歲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可寶貝着呢。縱容寵溺全江州人都知道,可是也沒有什麼辦法。你說我忘了給你們說這事真是過意不去了。對了,你們是不是沒有吃好啊,要不,我叫我老伴給你們再準備點飯菜端上來”
上官瑾颯還沒有開口,正好沈寒舟洗完出來了,對老闆擺了擺手說不必,隨後便坐在了上官瑾颯的身邊。
話音剛落,門外老闆娘已經端着粥菜到了門口,敲了敲門,見上官瑾颯示意他進來便將飯菜放在了桌上,又轉頭對老闆做出了一些動作。
老闆轉回來對上官瑾颯和沈寒舟道,“阿雲叫你們多吃點,廚房裡還有。”
沈寒舟沒有動筷,一直輕皺着眉頭仔細打量着老闆娘。他剛出來的時候,就是那婦人進來的時候,所以他很清楚的看見那人的腳步虛浮,右腳微跛。見沈寒舟一瞬不瞬的看着別人,上官瑾颯在他的耳邊悄悄道,“你這麼盯着人家看,難道她長得比我好看?”
沈寒舟白了一眼這自負之人,沒有給上官瑾颯說什麼,而是先讓那婦人出去。可是說完之後她並沒有什麼動作,老闆嘆了一口氣道,“阿雲的耳朵越來越不靈光了,你得特別大聲的給她說她才聽得見的。”
沈寒舟點點頭,提高了音量重複了之前的話,待到那婦人帶上門出去才轉過頭問客棧老闆,“你的娘子是不是中過蝶翼?”
剛進客棧的時候只是粗略的看了這婦人一眼,只是覺得她的臉色有些灰白罷了,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臉上不只是顏色不對,更重要的是有很多細細的紋。仔細看過之後可以發現,這並不是皺紋,它的顏色很淺,但是每一道紋的後邊都是上翹着的,正因爲如此,這種毒被稱爲蝶翼。如果他看的不錯的話,這婦人中的應該就是這種毒。可是蝶翼是皇宮裡纔有的,這婦人生活在遠離京城的江州,又怎麼會中這種毒,這兩個人的身上,到底是有什麼秘密。
見沈寒舟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妻子中了毒,那客棧老闆也是驚訝不已。沒想到沈寒舟年紀輕輕,在醫術上竟然有如此造詣。自己的妻子中毒三年多,這毒的解藥又只有大內的人才有,可是自己和妻子是萬萬不能再次回京,江州的大夫連這是什麼毒都不知道,更奈不了這毒如何,所以也就只有這麼拖下去。眼看着妻子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也是急得很了。
如今見有人能夠一眼就發現這其中的端倪,客棧老闆又怎能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可是一想起自己身上的故事就這麼隨意的告訴一個陌生人,難保人家不會將秘密泄露出去。心裡實在是百般糾結,若眼前的年輕人真能救妻子一命,那還好。若是救不了反而將自己賣了出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上官瑾颯一直在旁邊看着客棧老闆,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他雖然看不出這婦人是中了蝶翼,但是從小生活在皇宮之中的他豈會不知蝶翼的所在之處。所以當沈寒舟指出,客棧老闆的驚喜表情又證明這一點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倆人的故事絕對不簡單。此刻注意到客店老闆瞬間變了幾變的神情,自然猜得出他的顧忌,也就沒有勉強他現在就說出所有的事情,而是叫他先回去與他妻子商量商量,第二天的時候再來告訴他們答案。
就在老闆神色莫名的走出門外的時候,沈寒舟叫住了他道,“我是沈寒舟。”
這次店老闆纔是真的驚訝了,這年輕人若真是沈寒舟,他的妻子的毒就一定解得了了。
看到店老闆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上官瑾颯不知怎得就笑出了聲,對他揮了揮手道,“你先去吧。”
店老闆離開之後,沈寒舟回身上牀靠在牀柱上,上官瑾颯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雖然有人破壞了晚餐,不過沈寒舟吃的並不少,也就沒有打算再吃那婦人熬的小米粥了。
“老闆娘的毒還解得了嗎?”上官瑾颯喝了一口粥擡起頭問沈寒舟。
沈寒舟搖了搖頭,臉上表情甚是嚴肅,“說不準,這要看她中毒的深淺。若是蝶翼的劑量小的話應該還好,若是太大的話,就有些難辦了。”
上官瑾颯點了點頭,沈寒舟的醫術他絕對信得過,所以沈寒舟說難辦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看那店老闆和他娘子的感情還挺好的,倒真真是有些可惜了。
“若是沒辦法的話,這婦人還能活多久?”
沈寒舟沒有正面的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蝶翼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不光是它會讓中毒之人身上出現蝶翅上的紋路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它的毒並非鶴頂紅一般的烈性□□。你剛纔也看到了,那個婦人已經啞了,而且她已經習慣了用手語交談,說明已經失語不少時間。蝶翼最初的作用就是使人失語,所以很多人爲了讓人替他保守秘密都會選擇用蝶翼。但是蝶翼的毒就跟細細的紋路一般一點一點的侵入人體。你看,那個婦人的耳朵已經不靈光,腳步也有些虛浮,過段日子,她就會失聰,等到最後,蝶翼侵入心脈的時候,也就是她命殞的時候了。我剛纔也說了,這婦人中毒有一段時日,按照這個情況,若是沒辦法及時救治,不出兩年,她必將入黃泉。”
“爲了讓人保守秘密,真不知道這人的身上到底是有些什麼故事。”上官瑾颯笑了笑道。
沈寒舟嗤笑了一聲,“原來你這麼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啊。不過,與你相處的多了,發現你與外人所說的真的差了很多。”
“哦?”上官瑾颯表示很好奇,“外人都是怎麼說我的?”
沈寒舟臉上出現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們說你長得絕豔,武功高強,白衣颯沓,猶如湖中清蓮,身邊環繞無數鶯鶯燕燕,你的心裡還是純潔無暇……”
“聽見最後的四個字,上官瑾颯很無恥的笑了出來,純潔無暇,這說的還是自己嗎?不過相對於別人的想法,他還是更想聽到沈寒舟眼中的自己。
“那你的心裡我是怎樣的人啊?”
沈寒舟的臉上還是那樣的笑容,只是更甚,甚至讓人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長得好看這一點我絕對不會否認;武功高強呢,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還從來都沒有出過手,所以我也不清楚;白衣颯沓,猶如湖中清蓮,上官瑾颯,你實話實說,你是怎麼看這一句話的?”
上官瑾颯無所謂的攤攤手,“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很對啊。我是一直都穿白衣服啊。”
沈寒舟眼神微斂,“上官瑾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句。”
“若是下一句話的話,那就更對了。你想,我從小在皇宮裡長大,見慣了前朝後宮的明爭暗鬥,但是現在依然樂觀開朗,豈不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說完,還像爲沈寒舟證明一般,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溫和的火光映着明媚的笑容,一瞬間讓沈寒舟的心跳落了一拍。爲了掩飾自己此刻的尷尬,沈寒舟聲音略微擡高了幾分道,“上官瑾颯,我覺得你身上最大的優點不是他們說的那些,而是顛倒黑白。”
“多謝誇獎。”
“還有他們說的純潔無暇,就更是謬論了。上官瑾颯,我覺得你就是個流氓。”
“哦?”上官瑾颯起身,身形快速閃動到了沈寒舟的身前,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吻,“你剛纔也說了,這些都是外人說的,你可是我的內人啊。”
沈寒舟狠狠地瞪着上官瑾颯,可是耳尖上的微紅還是泄露了他的心虛,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上官瑾颯的吻會給他一點點心動的感覺?
上官瑾颯靜靜的看着他,笑而不語。突然窗外傳來了一聲細微的響聲,上官瑾颯臉上的笑意淡去,囑咐了沈寒舟一聲便拉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