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客棧老闆
“主子。”凌風從房頂落下給上官瑾颯行了一禮。
“凌風,京裡有什麼事?”上官瑾颯點頭示意他起來。
“主子,這是丞相讓屬下交給您的。”凌風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上官瑾颯。
抽出信來,上官瑾颯快速的掃過,凌風一直站在旁邊靜靜的等着。
“凌風,告訴我爹,等到這件事情辦完,我自會回京。”上官瑾颯合上信對凌風道。
凌風道了一聲是又躍上了房頂,只留下微微晃動的空氣。上官瑾颯在外邊吹了吹風,轉身回了房間。
毫無意外的,沈寒舟已經睡着了。本來就很瞌睡,只是上官瑾颯非拉着他出去,剛纔又費心費力的給他解釋了一番蝶翼的事。好不容易清閒下來,怎麼能不一沾枕頭就睡?
上官瑾颯搖頭看了看沈寒舟的睡相,這麼大的人了,睡着之後還跟個小孩子似的。身子朝着左邊側着,好像不知道這麼對心臟不好似的,明明自己就是大夫的。腿微微蜷着,兩隻手合在一起壓在頭下邊,上官瑾颯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手拉下來,果然,臉上已經被手指壓出了幾道深深淺淺的印子。窗子外邊隱隱透過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白皙的臉龐散着柔柔的光。而被手壓紅的地方明明顯顯得印在臉上,明明不好看,可是這一刻,上官瑾颯突然覺得,這麼看上去,沈寒舟反而有了一點點妖冶的美感。而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點陰影,卻又顯得天真無辜。當真是矛盾的很呢。
輕輕抱起他放在了靠裡的位置,上官瑾颯和衣躺在了外邊,雙手相扣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自然不是沒有錢再去開一間房,只是沈寒舟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江州地界又不是很安全。雖然有影衛一路跟隨,但自己還是放心不下。沈寒舟是將要與自己成親的人,不管出於仁義還是道義,都不能將他置於險境。
微微嘆了一口氣,思緒又飛到了老爹給的信上。自己的老爹明明是一朝丞相,百官之首,卻對自家孃親馬首是瞻,娘說什麼他就是什麼。偏偏孃親又特別迷信,說什麼請鴻業寺的大師算過了,七月二十八是十年不遇的好日子,錯過了可就沒有了,便非要自己在七月二十之前帶着沈寒舟回去準備婚禮。可是現在已經快到四月中旬,距離七月二十也就三個月有餘。涼州距離江州還有好一段距離,加上中間還隔着秦嶺,就算踏塵是汗血寶馬,也經不住連日的趕路。所以要到涼州最早也得五月中旬了。再加上涼州到長安的距離,光是路上耽擱的時間都將近兩個月。要把魏常在一個多月內扳倒,這還真是個不小的挑戰。可是忤逆他孃的意思又不行,要是他真這麼做了,輕則家法伺候,重嘛,可能都會把他逐出家門了。
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看沈寒舟的意思,可能還要給那婦人治病。明明是這麼彆扭的一個人,卻偏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看病,難不成真是醫者仁心?不過自己不也是想要知道這些事嗎,直覺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可能與皇帝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心思百轉千回,終於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上,店老闆給上官瑾颯和沈寒舟端來了洗臉水,彷彿下定了一聲勇氣似的對沈寒舟道,“沈大夫,我願意把我的故事告訴你們,只是希望你可以治好阿雲。
說完立馬就要跪下,上官瑾颯眼疾手快,掌風過去便將人的膝蓋托起,沈寒舟很是讚賞的看了看上官瑾颯一眼,隨後對店老闆道,“我盡力而爲。”
店老闆感激的看着沈寒舟,得他一句盡力而爲那就已經夠了。救得了,那是阿雲的運,若是沈寒舟都救不了,那真就是阿雲的命了。
“我們先洗把臉,等會你把她帶過來吧。”
“好好好,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飯。”
洗漱後,老闆剛把早飯端上來,是在對面街買的油條和包子,那家是江州有名的早餐鋪子,尤其是這兩樣東西更稱得上是江州絕味,得虧他今日起得早去買的,否則還真的搶不上。
待得兩人用完了早飯,店老闆便把老闆娘帶了上來。沈寒舟雙指輕輕搭上那婦人的脈搏,微微蹙着眉頭,這個脈把了很長時間,店老闆等的焦急,額頭上都有了一層薄汗。老闆娘轉過頭安撫的笑了笑,沈寒舟這才收了手。
“沈大夫,她……還有救嗎?”老闆問的小心翼翼。
沈寒舟微微嘆了一口氣,“你先告訴我,她爲什麼會中毒吧。”
店老闆點了點頭,“鄙人姓丁,叫丁海。我的妻子叫紀雲,我是皇宮裡的三級侍衛,而阿雲是伺候先皇的顏妃,也就是繼皇后的宮女,只不過地位比較低。十八年前,阿雲親耳聽到許如顏與她的大宮女商量害死元皇后的事情,但是爲了保命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宮裡的很多宮女都是不會嫁人的,所以阿雲和我相識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前了。這個秘密一直折磨了她十四年,我們在御花園的假山後邊約會的時候她終於告訴了我。一個包袱終於微微放下的時候,她便抱着我哭了起來,我安慰着她卻沒想到繼皇后居然就在不遠處聽見了我們的談話。”
聽到這兒,上官瑾颯心下了然,看來昨日猜測的不錯。而沈寒舟則問丁海,“那許如顏爲什麼沒有殺了你們?”像許如顏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麼會允許這世上有能威脅到她地位的人存在。
丁海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按照她的言語,她並沒有聽見我們的前半段對話,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是阿雲第一次告訴我這個秘密。因此我騙她說爲了保護阿雲我早就將這件事說給了她永遠也找不到的江湖人聽,若是我死了,那人就會把這件事情公諸於世。”
沈寒舟點了點頭,許如顏畢竟是後宮之人,對於民間她是鞭長莫及。江湖之事她沒辦法去牽涉,防民之口勝於防川,她在民間的名聲已經不好,要是加上這麼一條謀逆的大罪。縱然百姓沒有辦法驗證真假,但是衆說紛紜之下,帶給她的可能是滅頂之災。要是有人打着清君側,逐妖后的名義起兵謀反,那個時候,皇帝便是想護着她都不可能了。唐玄宗那麼厲害,創一個開元盛世都救不了楊玉環,還不是讓她在馬嵬坡下香消玉殞。更何況是李旬這樣一個無能之人。
許如顏算不上多聰明,但是她決計不笨,這點道理她還是想得明白的。她可以選擇不相信丁海,依舊去殺了那二人。可這一旦是真的,日後那人將這事公諸於世,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他們損失了兩條人命,自己卻要遺臭萬年。這個帳,怎麼算自己都是虧的。她雖然不求得長孫無垢這樣的賢名,但也不想背上妹喜,妲己這般的罵名。
沈寒舟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諷刺的挑起了嘴角,當時許如顏一定不會想到,最後她還是得了一個禍國妖妃的名號,連個妖后都算不上,因爲前朝後宮,百姓萬民認得都只是元皇后這麼一個母儀天下的人。
“所以我就和許如顏做了一個生意,她放我和阿雲走,我保證這件事情不會公佈,許如顏答應了,條件是爲了讓她放心,我們倆得服下蝶翼。”
沈寒舟繼續喝茶,這是個交易,也是個對賭,若是許如顏真的查出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那麼她和阿雲必死無疑。蝶翼能讓人在一瞬間失語,危及性命至少得五年。一個宮女,一個侍衛,一段不容於世的愛情,能夠讓他們廝守五年在當時的丁海看來一定已經是莫大的快樂了。
“我很快就答應了她的要求,我們倆立即服下了蝶翼,當晚,許如顏便用計將我們運出京城。”
這時,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的上官瑾颯開口問道,“那你爲什麼沒有出現中了蝶翼的現象?”
丁海嘆了一口氣道,“我師傅是個無門無派的習武人,但是他善於用毒。他去世的時候留給我一顆丹藥,能保我百毒不侵,我這才倖免於難。”
沈寒舟瞭然的點點頭,百毒不侵的藥裡邊一定加有冷漣,只是到現在他還未曾找到這株花,傳說是開於天山極寒之地,比起天山雪蓮還要珍貴,十年見一株,卻又不少人趨之若鶩的想要找到它,當真是罕見之極,沒想到面前這人竟然吃過冷漣。
上官瑾颯偏頭看了看沈寒舟的表情,也曉得這丹藥制起來一定不容易,恐怕他沈寒舟手裡都不一定有一顆。
“那你爲什麼沒有將這件事情公諸於衆?”
丁海苦澀的笑了笑,“從小生活在江湖之中,實在學不來那騙人的本事,我已經答應了許如顏,哪怕她有多壞,我也沒辦法出賣她。”
“你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就不知道沈寒舟說的這重情重義四個字是褒義還是貶義了。
“我和阿雲出了京城之後,便來到了江州,阿雲的家鄉就在南邊,但是杭州,蘇州和金陵都太過吵鬧,所以我們便定居在了江州。”
聽過丁海完完整整的講完這個故事之後,沈寒舟纔開口道,“我答應救你妻子一命,你答應我兩件事。”
丁海一聽連忙道,“別說一兩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都答應。”
沈寒舟看了一眼上官瑾颯,上官瑾颯略微挑眉,好似知道了沈寒舟的條件,“第一,我要你到京城向王公貴族說明此事。”頓了頓,沈寒舟接着道,“我知道你不願,但是你想想,許如顏是害你之人,而我是救你之人,孰輕孰重你應該是分的清楚的。更何況,你是在許如顏活着的時候答應她的,現在她都死了,你又有什麼可在乎的。”
丁海點了點頭,“好。”
沈寒舟道,“你有沒有什麼物證留下?”
丁海還沒有開口,上官瑾颯直接接過話頭道,“自然是有的,而且許如顏肯定還以爲你把那個物證交給了你所杜撰的江湖人。丁老闆,我說的對不對?”
丁海點頭,“沒錯,阿雲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在許如顏要燒掉的一些信件裡取出了一張,以備不時之需。只要把這個東西與許如顏曾經的字體對比,一定就可以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第二件事,告訴我,你師父是在哪裡找到冷漣的?”
丁海聽完後道,“師父說,人都以爲冷漣是長於天山,其實,冷漣長於祁連山。”
沈寒舟點點頭,怪不得這麼多年,也沒有見別人拿到過冷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