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也不再追問,但說不出的感慨,曾經腦海中的未來是空落落的,完全建立在浪漫的基礎上,從未考慮過現實問題。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覺得一切都來得太快,快結婚了,前男友殺出來,往昔全部拋出來,恩恩怨怨了結清楚,對現在即將要來的婚姻產生猶疑,重新探求愛情和婚姻的實質,雖然發展的太快了點,卻一點都不意外。
反而,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還有一種終於發生了的實在感。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和唐澈缺了什麼。都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她和唐澈之間,連基礎都沒有,何談什麼上層建築。他們從沒有想過屬於他們的未來,開始以爲是隨性,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隨波逐流,早就預定了軌跡:別人希望他們怎麼樣,他們就怎麼樣,像天底下那些貌合神離的夫妻一樣,沒什麼打緊。
可現在,當身邊的人換成了現在的凌軒,一切卻變得實實在在。
只是……
“這屋子裡的裝飾,怎麼這麼簡單?”在C市海濱的一棟別墅裡,洛雅放下行李,看着裝修的簡單精緻卻幾乎沒什麼傢俱的房子,洛雅又疑惑了。
“這是屬於我們的房子,我們以後的家,當然要由你來選擇你喜歡的家居裝飾。”凌軒打量了一下這棟空空如也的別墅,的確覺得有些空曠,不太像個家,“所以當初房子買下來之後我就做了簡單的裝修,想等你回來,再一起去挑選喜歡的傢俱用品。”
這是一方面,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也實在沒來得及。
短短一年半,養好傷,轉成非現役,投身商界在C市打下一片天地,這對他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到現在,他的事業也還在起步階段,這棟房子還是雙方家長一致施壓下出動了大部分資金買下送給他們的,他只是出了裝修的資金,所以才更私心的想着,家裡的裝飾啊佈置啊傢俱啊,要一起去買,這纔像個家。
洛雅有些微的哽咽,房子大不大,美不美,地段如何,對她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可就算她從小到大對金錢沒什麼概念,花錢從來不會有什麼顧慮,也明白這棟房子價值不菲,雖然很簡單,但是細微之處都可以看得到用心,“怎麼會想到買房子?”她深吸了口氣,僞裝若無其事。
凌軒笑了笑,沒回答,“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吧,長途跋涉的你不累?休息會兒吃晚飯,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好不好?”
來日方長,他不急於一時。洛雅的臉上明顯寫滿了疲憊,他捨不得。
洛雅不再追問,她確實累了。這一趟趕得太匆忙,之前一直繃着,倒也不覺得累,這會兒凌軒一提,她才發現自己眼皮子都快睜不開。
凌軒把洛雅送上三樓的房間,囑咐她梳洗休息一下,然後下了樓。
雖然這些日子他人不在,但這裡每週都會有鐘點工過來清掃一番,所以家裡乾乾淨淨,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只不過……
凌軒看了看錶,已經下午六點半了,雖然夏天這個時候不算晚,可折騰了一天還要開車出去吃晚飯,也有些懶怠。
想了想,凌軒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存貨,冷藏的蔬菜雞蛋還很新鮮,應該是鐘點工阿姨這個禮拜剛拿來的,速凍裡也滿滿的,翻出來看,有牛蛙,有鴿子牛肉雞肉,還有蝦。
乾脆做個鴿子粥,弄個蝦,炒個青菜煎兩個荷包蛋吧,材料齊全工序也不是那麼麻煩,而且他記得洛雅挺愛喝粥。
於是凌軒開始忙碌起來,以前的他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進了部隊也沒多少長進,可自從來C市創業之後,自己開火的次數多了,廚藝也大有長進,和洛雅打初級別的本事不能比,但味道不錯的家常菜還是難不倒的。
一個半小時後,紅燒大蝦、素炒青菜、荷包蛋上了餐桌,鴿子粥煮的香氣四溢,口味糯軟,凌軒滿意的關掉燃氣,打算叫洛雅下來吃東西。
一轉頭,卻看到洛雅似笑非笑的倚在廚房門口,凌軒倒也不尷尬,很是大方,“怎麼下來了?不累嗎?餓了嗎?可以吃了。”然後把人趕到飯廳餐桌前坐下,凌軒端着熱氣騰騰的粥出來,給洛雅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開吃。
洛雅試了一口,眯了眯眼,“味道不錯。”在水準之上,“什麼時候你學會做飯了?”
“想着以後能爲你做飯的時候學會了。”凌軒笑笑,“如何,味道還適中麼?”
“很好吃。”洛雅挑了一筷子青菜,“沒想到你還會甜言蜜語了。”
“我是說真心話。”凌軒邊吃邊說,“以前總是讓你爲我做這個做那個,我卻從沒爲你做過什麼,甚至回憶你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類型的衣服喜歡玩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每次想到這些我都覺得很慚愧。如果我們有以後,我該爲你考慮得多一些,而不是你總在爲我付出。”感情是會成長的,經歷過許多事,曾經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現實也會浮出水面,讓人不再那麼虛幻。
洛雅心下感慨,但沒說什麼,只是一口口吃着凌軒專門爲她準備的晚餐,蝦很入味,是她喜歡的甜甜的味道;青菜裡放了些蘑菇,很香口味鮮美;荷包蛋七分熟,外皮酥脆裡面流黃,正符合她的口味。
他也許笨拙,也許錯過很多時光和空談過很多理想,但他現在卻是真的在一點一滴的學會平淡生活中的關心和愛護。
洛雅有些明白,爲何爺爺和爸爸曾經對凌軒那麼生氣,現在卻都站在凌軒這邊,勸她回頭。
他喜歡她,愛她,想跟她過一輩子,想一輩子對她好,不是說說而已,這麼多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一直都在努力。
默默地喝完一碗粥,洛雅開玩笑,“你要是我沒跟你回來呢?”
“那不重要。”凌軒淡淡的笑看着她,“重要的是你已經跟我回來了。丫丫,我曾經錯過很多時光錯過很多事,我不知道你習慣早上睡到幾點起牀,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早餐,不知道你喜歡用什麼品牌的護膚化妝品,也不知道你喜歡聽誰的歌看誰的演唱會,我們以前設想過的未來在我真的走上社會的那天我才發現,是那麼的脫離現實充滿虛幻,真實的生活不是這樣的。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從曾經的象牙塔裡走出來,過一些真實而幸福的生活,好嗎?”
良辰美景,此時風月,勝過花前月下無數倍。
若是年少時的洛雅和凌軒,大概會對這樣的對白不屑一顧,可經歷過人生種種的他們,心境早已不同。
洛雅承認,自己真的被感動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停住已經到了眼眶的淚水,眨着長長的睫毛露出笑顏,“好哦,不過我先說明,這可是試用期哦,要是不滿意我要退貨的哦。”
凌軒重重的點頭,“好。”
吃過晚飯,洛雅洗碗,家務活分工合作纔有彼此尊重的感覺,凌軒也沒跟洛雅搶,只是在洛雅收拾完廚房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的時候,送上了一杯溫度適宜的蜂蜜柚子茶。
洛雅笑笑,已經不想再去形容自己複雜的感觸,那是一種被蜜糖包圍了一般的感覺,幸福的無法言語。
不再是王子和公主似的漫天幻想,而是老公和老婆居家過日子,相互體貼相互陪伴。
“累不累?要不要早點去睡覺?”凌軒體貼的聲音傳了過來。
洛雅搖搖頭,“不要,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很想看看這個城市。”看看,也許會是未來她生活的地方。
凌軒點點頭,兩人換了衣服出門,這邊幾乎都是別墅區,依山傍水,風景很好,適合散步,但超市什麼的生活設施離得有些遠,開車過去大概要十幾分鍾,走路的話更遠。合計了一下,兩人決定不開車,就出去隨便走走,等休息一晚之後再去採購。
走出小區沒多遠就是一片淺灘,收拾得很漂亮,是一片人工浴場,現在正值夏天,有許多放了假的孩子在家長帶領下在海邊嬉鬧游泳。因爲是私人區域,人不像其他地方那麼多,但也顯得很歡騰,一掃小區裡面靜謐的氣氛。
洛雅的嘴角上揚,吹着海風,看着那些可愛的孩子,欣賞着路邊上的綠化,這裡的確是人間天堂。
“我很喜歡這裡……這裡房價不便宜吧?”
“是啊,以我現在的實力還真買不起,我爸媽和你爸媽贊助的,說是不允許我虧待了你。”凌軒老實招認。
洛雅笑得眉眼彎彎,“那要是我不回來,你們費了這麼多心思打算怎麼辦?”
“那就留着,攛掇到你離婚再說。”他一向都是很執着的,認定了,就絕對不會放棄。就算會走彎路會繞上很大的圈子也義無反顧。
洛雅忍不住笑出了聲,“你現在在這邊做什麼呢?部隊那邊,就算是非現役,也不可能脫離的那麼快吧?”
“託大家的福,暫時掛軍職不用幹什麼事,領導想把我調往研究所。我本來覺得這樣也不錯,可是被軍職束縛的話我這輩子就無法跳出那個圈子了,後來想想,還不如自己創業。”凌軒一語帶過,似乎那個過程沒有絲毫的艱難,“我學的是計算機這一塊,現在網絡飛速發展,正好是商機最盛的時節,網遊、網絡文學、網上*都是風生水起。我媽做外交這塊時間那麼久,接觸過很多國外的優秀產品,但一直苦於資金什麼的各種問題沒法打入國內,現在我剛好可以藉助網絡的平臺爭取代理權,從海外產品*做起,我相信不會養不起老婆。”凌軒很自信。
洛雅側過頭,看着凌軒自信堅毅的面龐。這種自信和他當初進入軍隊打算步步往上爬不同。但什麼不同,洛雅說不出來,但她可以感覺得到,現在的凌軒很愜意,少了那壓力重重的使命感,多了一份爲自己打拼對自己能力認可的意氣風發。
“我相信你,不管在哪裡,不管做什麼,都可以做得很好。”洛雅輕聲微笑,“不過,凌軒,離開當初你的夢想,會不會覺得難過?”做一名出色的軍人,一直都是凌軒的人生追求,可現在,卻爲了她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