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朦朦朧朧的細雨,像連接天地間的銀絲,砌滿整個世界。清晨花萼上的雨珠似乎正在訴說着什麼傷心往事,吟唱着淚水的樂章。
“棉兒,你還好吧?要不,我來揹你吧。”天痕扶着我的腰,走在林間孤獨的古道上。眼中盈滿了滿足和幸福的光芒,還帶着那麼一點點驕傲的神色。
“不用了,我還可以的。”我將上半身依在他的臂膀裡,同樣的,眼中也盈滿了衝破禁忌後的甜蜜。
天痕還是強行把我打橫抱了起來,少許有些愧疚,是爲了昨夜的瘋狂。
“快把我放下來,就快要到家了,讓人看到了不好。”我推搡着天痕的胸膛。
“你都是我娘子了,還怕人看嗎?”天痕痞痞地笑道,到是一副再輕鬆不過,再自然不過,再正常不過的樣子。
“爹爹和孃親.....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我安心地靠進他的懷裡,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處,感覺異常得安心。似乎,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個溫暖又有些淡淡新草味的懷抱就是我的全世界,只有我和他的全世界。
“呵,如果爹孃不能容忍我們在一起的話。我就帶着你再找處綠水青山的人間天堂,然後,每天我耕田,你織布,再生滿屋子的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完我們的一生。棉兒,你說,這樣好不好?”天痕說得有點雲淡風輕,可我知道那是他已經嚮往了很久的了。這樣的平平淡淡,也許,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也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好啊,說好了哦。到時你耕地,我織布。安穩的過着田園生活,每天我們都要一起看日出和日落,一直一直看到老。”我摸摸自己的臉,竟是溼的。我知道我又流淚了,慢慢地浸溼了天痕胸前的衣襟。
“棉兒,你怎麼哭了?”
“不是的,是人家太幸福了,我真的太幸福了......”
也許是我們真的是罪人,也許被禁忌的愛真的不可以去打破,也許我們的幸福是不合理的,也許......
是老天真的生我們的氣了嗎?這是我們的懲罰嗎?告訴我,昔日和諧歡樂的淨土在這一刻變成了萬惡的地域,是給我的警告嗎?那爲什麼不處罰我,不讓我去贖罪,只要讓眼前的一切消失,讓我知道那只是夢。
隱藏在林陰下的古道孤獨的向前蜿蜒前進,我們無措地看着,卻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屍體,到處都是粉碎的屍體,雜亂無章得橫亙在路前。所能看的,只有紅而已,只有大量涌動的鮮血會聚成小河。刺鼻的鮮血氣息直襲我的大腦,引起一陣陣眩暈。
“我們去大殿看看,爹孃可能在那裡。”天痕不再多說什麼,摟起我的要便快速地掠過樹間,飛奔到依舊華麗的大殿。
爹爹護着躺在爹爹身後地上的孃親,孃親的嘴角隱隱有着暗紅色的血液。而一羣身着黑袍,面帶恐怖的鬼面具的殺手咄咄逼人地包圍着勢單力薄的爹爹和孃親。
爹爹看見了匆匆而來的我們,顧不上再責備我們什麼便焦急地向我們喊道:“天痕,紫棉你們快躲起來,這些人都是高手。”
繼而又冷峻地看向那羣黑衣人,厲聲道:“你們快把內人的解藥交出來,我饒你們一條狗命。”
一道怪聲怪氣的聲音在黑衣人中響起。聲音分散不集中,我根本不能找出是哪一個人說的話。
“快把四靈石交出來。而且你也受了重傷,還有十人有餘的武林高手虎視眈眈,你就莫要逞強了。”
爹爹把目光集中到最左邊的一個殺手,回駁倒:“四靈石是絕對不能落入你們這些居心否測的人手裡,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所謂四靈石。
上古紀年,異向重生。日月精華,孕育成各種靈器聖物,隱世於天地亂世之間。其中,四塊分別爲日.月.水.火的精華靈石被他的守護者遺失在大陸溝壑之中。直到五百年後的一天,世玄門祖師覓得其石,並用它救了已經死了兩年冰封在雪山的愛妻。然而讓世玄門祖師始料未及的是,這隱藏着神秘力量的靈石竟頓時傳遍了整個大陸。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貧民百姓,只要得到這種力量,皆可統治世界,唯我獨尊。於是,或是私心,或是大義,各方勢力都暗中爭奪着。無奈,祖師悔恨不應讓這靈物引起天下大亂,便尋找了這避世只地,有世玄門後人生生世世守候着,終生不得離開谷底。
“哈哈....門主好耳力,晚生佩服地緊啊。但主人的命令我不得不從,那我們就要動手強搶了。”最左邊的那個殺手站出來,走到黑衣人的中央。
這時,另一個黑衣人身手敏捷地跑進殿內,對同伴拍了拍別在腰間的袋子。
“門主,您愛妻的中的藥是無解之毒,您愛妻的命,贖難從命。至於四靈石,我們就拿走了。”說完便要作勢撤退,可回頭的時候,我和天痕卻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等着他們了。
“把我孃親的解藥留下,否則休想活着從這裡走出去。”天痕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清楚地鑽進在場每一個黑衣人耳中,一些定力不夠的殺手有些站得力不從心。
“哈哈...果真是虎父無犬子,門主這位就是令郎吧。”爲首的人依然穩穩地站在那裡,有條不紊地說着一些客套話。
“你少廢話,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不由分說,天痕便一道勁氣向一黑衣人射了過去,可笑那黑衣人還以爲天痕出的是虛招,擺出防備的姿勢。沒想到,一時的輕敵竟葬送了他的性命。
“一.二.三號。跟我走,把東西交到主人手上,下半生金銀財寶,豪宅美女,享之不盡。剩下的其餘人留下來掩護我們,你們的命就當是報答主人的恩情了。”這個時候,首領做出了最明智也是最殘忍的決定,雖然知道留下來就是死,而活下來的人卻可以享受餘生。但依然沒有人退縮。我不得不說,他們的主人是個厲害的角色。
果然,眼見那四人疾速闖了出去,而剩下的殺手卻拼盡全力地拖住天痕和爹爹。
我明白四靈石的重要性,我也知道那東西意味着什麼。於是,我想都來不及去想地便衝了上去,試圖讓這孱弱的身體能發揮一點作用。
然而,事不如人意。那風似的速度,毫無作戰經驗的我來不及想到我是可以施展巫力的,人早已跑得不見了人影。
“棉兒,小心........”背後傳來天痕淒厲的嘶吼,我驚恐着回過頭。
一道黑色的身影,銀亮的利劍散發着陰冷的殺氣。銀劍穿越空氣所穿出的破空的聲音在我耳邊叫囂着,如實質般滔天的殺氣決絕地向我壓了過來。
下一秒,熟悉的白色身影立在了我面前,依舊的淡淡的新草清香,發蕩不羈的幾縷黑髮散落在額頭上。那令我如癡如醉的臉孔啊....就那麼出現在我面前。
我彷彿聽到劍穿破他的心臟的聲音,久久在我的腦海中迴盪着。
不...不....我不相信,我寧願那柄劍是插在我的胸腔裡,而....而不是他的....
那一刻,我只想着保護眼前這個男人。他是我的,他不可以.....不可以倒在我面前。
駭人的龐大巫力,幻化成千萬柄鋒利的冷箭,無一不向着天痕身後的那個黑衣人撲去。萬箭穿心,鮮血迸濺在我驚恐的臉上。
我顫抖着身體蹲下身子,摟住同樣顫抖着身體的天痕。
“喂,你不能閉上眼睛哦。”我在笑,但要爲什麼笑地那麼心虛。我狠狠地抽自己的巴掌,企圖提醒自己一定要笑地真誠些。
天痕用滿手是血的手抓住了我正要再次打在紅腫的臉上的手。“棉兒,不要這樣。對不...起了,我不......能陪你去找那種...人間仙.....境了。”
“不,你給我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地拋下我一個人.......”剎那間,淚水像是得到了什麼樣的命令,以千軍萬馬之勢拼命的涌出眼眶。“吧嗒吧嗒”地滴在了天痕的臉上,與他的血液相融合。
“棉兒....我沒....關係的,就算..我的肉身破了,我的靈魂......依舊會受在你的身邊。永...不相棄,.....無怨無悔。”淫浸巫術這麼多年,天痕的話是騙我的,我怎麼會不知道,我又怎麼能不知道。
“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哦。我......相信,我們.....下輩子還會在一起的。到..那時,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天痕的話,讓我感覺一瞬間得到了一切,有剎那間失去了一切。
只是這時,我們左耳上的藍粉色寶石,散發出柔和微弱而憂傷的光芒。似乎也在爲天痕而哀悼。
‘讓我再最後看一眼,貪婪的一眼。我要把你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裡,你那美好的樣子。’
天痕最終還是合上了雙眼,撫摸着我的臉的手無力而無奈地垂了下去。
沒有令人心碎的哭聲,也沒有了刀劍相碰的迸裂聲。諾大的殿堂,有這樣一幅唯美的畫面。妖豔詭異的紅,戰爭過後略顯尷尬的安靜。血泊中,坐着看上去那麼般配的一對壁人。男孩的頭安詳地枕在女孩的腿上,嘴角掛着有些扭曲的幸福的笑。女孩呆呆地坐在那裡,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慢慢地兩行刺眼的血淚緩緩從女孩蒼白的臉頰上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