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好輕,意識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像是回到了生命的最初,一片混沌。我,是死了嗎?
原來,死亡的感覺這麼好啊。如果,這樣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必去擔心,就是死亡的話。我寧願永遠都是死着的。也許,這是我活了的十幾年間最開心的事情了。
死亡,真美。我看到了光,溫暖的光。它將我團團包圍,身體的每一處都可以感覺到。
但是,我卻又感覺到了可怕的壓力,那樣蔑視呼吸與搏動的擠壓。
不要,好悶,好擠,放我出來.......
“啊.....好痛啊,我不...啊....”
“主母,再用力啊。加把勁啊。”
“我看到嬰兒頭了,主母,深呼吸,在用力。”
不要吵,是誰在說話。我...我要出來..
“啊————”
“哇~~~~哇~~~~”嘹亮的嬰兒啼哭倏然聲響徹在宮殿上方,久久不肯散去。
“生了嗎?玫兒你怎麼樣。”一位華衣男子走進潮熱的華貴殿堂,男子大約二十歲左右。潔淨的肌膚,精緻的五官。雖然表情有些慌亂,但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依然不減。他是一個十分俊美的男子。
而我本人也處在震驚當中,因爲我發現了一個不容抗拒的事實:我復生了,更確切地說是我輪迴轉生了。我無奈地看看粉嫩嬌小的手臂,我變成嬰兒了。而且,周圍的人的衣服很古怪,那是古裝啊!我竟然投生回到了幾百年前,還是萬惡的封建社會。
如果,這是天意的話;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夢;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話。
會被別人肆意侮辱着人格和身體的小女孩,真的已經死了。今世的我,會笑得很開心,再也不會爲感情所傷。前世的一切,我難道還不明白嗎?其實,作個笑戲紅塵,遊戲人生的局外人,未嘗不好。
咦?抱着我的接生婆怎麼好像很害怕似的,身體還似乎在發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初生的嬰兒很可怕嗎?
我暗暗想道:“怕什麼怕,我又不能吃了你。不喜歡抱着我的話,就把我放下啊。真是有勞您了。”
沒想到,她還真這麼配合。把我放在了眼前的矮几上。然後呆呆地站在了一邊。
上方突然有一張小臉靠了過來。是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長得粉雕玉琢。雖然還小,但長大後,一定是個迷死萬千少女的禍水。
“唉,你怎麼皺巴巴的。不過,好可愛啊。我可是你哥哥哦,今後你可要停我的話啊。”說完,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我的臉。
“哇~~~~~好軟哦,好嫩好軟哦。”這個小鬼變本加利地把臉也貼了上來,還一直蹭啊蹭的。他要停我的話纔是,好不好?
好吧,小鬼!
我對準他的側臉,張口,狠狠地....可是,我只感到一陣滑膩。
試問,一個沒有長牙的嬰兒拿什麼咬人?
“妹妹親我了,妹妹親我了。哇~~~~~~妹妹好可愛哦。”可憐那小鬼還高興地手舞足蹈。
“天痕,什麼事高興成這樣啊?”
我尋着聲音望去,想來正是我的爸爸,我的爹爹。而他正坐在軟榻上,手正牽着另一個人的手。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恍若神妃仙子。好美的一個人啊,竟還是我的孃親。
這時,一直呆站在一旁的嬤嬤,突然一恍神,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嬤嬤站起來說話,是男是女啊?”
“主公,老身.....老身世玄宮這麼多年了,可.....”我也正在奇怪,難不成是她有什麼隱疾,突然發作了。
這時,我“哥哥”已經眉開眼笑地把我抱到爹爹面前。還不忘擡起那邊側臉,不讓我沾上的口水流下來。還真是個,單“純”的好孩子。
跪在地上滿臉驚恐的老嬤嬤,惶恐地說道:“老身,給人接生快大半輩子了,可...可也從沒見過,像小姐這樣擁有紫眸的嬰兒。”
紫眸,紫色的眼睛。傳說,那是具有神奇魔力的紫羅蘭水晶石。任何人只要當你對上那紫色的眸子,你就會臣服,甘願做任何事。它令人沉迷,令人迷醉,迷惑衆生。
果然,爹爹看到我的眼睛時也爲之一震。但畢竟是很迷人,爹爹愛憐地捏捏我的小臉。
“老身...認爲這紫眸詭異的很,方纔老身就險些攝守不住,這必定是不詳之兆。可能是妖邪作祟。”老嬤嬤還在回想着剛纔那種不由自主的奇怪的感覺。
“嬤嬤,請你注意你的言辭。”躺在牀上虛弱的美婦,我的孃親神情從含情脈脈突然變成了冷冽。
“對啊對啊,妹妹纔不是妖怪呢,妹妹好可愛的呢。爹孃,你看你看,命妹妹剛纔還親我了呢。”我的哥哥獻寶似地指着自己的臉,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我的爹爹終於停止了對我的臉的虐待,擡頭一臉溫和地對身體抖得像暮秋的枯葉似的嬤嬤說道:“嬤嬤起來吧,你也在宮裡這麼多年了。什麼話該不該說,我想你還是知道的。下去領賞吧。”
死小鬼,你們..你們還真不愧是父子,都是一樣的品行,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的臉上。啊....不要再搓了....我的臉啊....
“海軒,讓我看看女兒。”孃親的眼神溫柔得都可以擠出水來了,一眼便知是八面玲瓏,心明眼亮水晶心肝的人。
孃親溫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輕聲道:“女兒的眼睛果然有古怪的精神力,看她的人都會受到了很大的牽動。”擡頭見爹爹一臉不以爲意,繼而道:“奪人心魄,迷人神志。天生的催眠能力,只要她想,就沒有什麼她辦不到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要用之有道,未必不是件好事。”
“玫兒,我也是這麼想的。”爹爹死性不改地,又伸出手指來逗弄我的臉,喜愛之情流露於表。哥哥在一旁也是蠢蠢欲動,看得我是那個心驚膽顫。
“海軒,給女兒起個名字吧。”
終於,哥哥還是加入了虐待行列,兩隻小手捧住了我的腦袋,大聲嚷嚷着:“我有了,我已經給妹妹起好名字了。”
爹爹壓下哥哥揮舞的小手,繼續和孃親說:“就叫靈冰怎麼樣?靈巧又冰雪聰明。那語嫣,弄玉,墨月.....”
哥哥掙脫開爹爹的禁錮,更大聲地嚷嚷道:“我也要給妹妹起名字,我要嘛....”
空氣,哥哥現在完全變成了空氣,被自己的父母無視再無視。
最後,哥哥滿臉委屈地塌下小臉,然後嘴一扁“哇~~~~~哇~~~~~~~~我要給妹妹起名字嘛。哇~~~~~~~”
剛出生的嬰兒不哭,一個半大小孩卻哭得兢兢業業。專業,絕對的專業。聲音低迴婉轉,抑揚頓挫,果然很假,大家都知道他是裝的,可還是讓這個敬業的孩子擠出了幾滴鱷魚的淚水。
孃親輕笑,將哥哥攬進懷裡,哄着正在耍無賴的哥哥道:“天痕,男子漢是不可以哭的,如果天痕還哭的話,就是膽小鬼。”
聲音戛然而止,只是哥哥仍然一副受氣的小媳婦樣,抽抽嗒嗒的抹着眼淚。
爹爹拍了拍又可氣又可笑的哥哥,道:“有什麼就說出來啊。”
哥哥立馬來了精神,道:“我想到了妹妹的名字。”
“是什麼,說來聽聽。”
“可是,剛纔你們不讓我說。”可惡的小鬼還不忘趁機賣個關子。
“你....現在讓你說。”
哥哥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朗聲道:“你看,妹妹的眼睛是紫色的,而且臉又是軟軟的,就像棉花一樣。所以,命妹妹應該起名叫-------紫棉。紫棉的紫,紫棉的棉。”
那個傢伙居然還驕傲地揚起下巴,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快來誇獎我啊’。不過,爹爹和孃親爲什麼都是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
“紫棉,叫起來還挺順口的。海軒,你說怎麼樣?”
“想了那麼多名字,一時間也挑不出來。我看,就...叫紫棉吧。”
天啊,我的名字竟是一個剛剛還大哭耍賴的小鬼起出來的。
我還在爲我的名字哀掉,而罪魁禍首卻把臉湊了過來。揹着爹爹和孃親,趴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妹妹,雖然我今天假裝大哭耍賴很丟臉,但你終於叫紫棉了,是我起的名字哦。以後我就可以叫你棉兒了,只有我一個人叫哦。呵呵...我好開心哦。”話畢,此小鬼居然趁爹爹背過去扶孃親躺下的時候,把他的脣貼在了,我的脣上。然後滿足地一笑,如沐春風,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笑就像一股清泉從身體內潺潺而過。
我的初吻,就這樣被我的小屁孩哥哥搶去了。他以爲我是好捏的柿子嗎?
也許,是有些得意忘形,嘴角竟不自覺上揚。獨孤天痕,還是很可愛的。
“和你妹妹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哪,把紫棉給樂得美成那樣。”爹爹將我從“哥哥”的魔爪下抱了過去,煞有其事地揉了揉我的笑臉。“新生的嬰兒不哭反笑,這孩子說不準還是我們的福星呢?”
確實,是我大意了。爹爹,我的實際年齡可是要讓你喊我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