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畢。
楚雲仰頭飲盡一杯清酒。爽朗笑道:“好看!”
真田木子極具古典美的臉龐上,悄然爬起一抹嫣紅。
她神情微妙,眼神略顯羞赧。
在今晚之前,她始終是女皇陛下在民間的頭號代表。更是山川組的精神領袖。
論身份地位,她絕對稱得上東京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而此刻,她卻當着一個異性的面,跳了一段不算豔俗,卻絕不高雅的舞蹈。
還被楚雲一通猛誇。
真田木子抿脣說道:“楚先生謬讚了。”
“好看就是好看。談不上謬讚。”楚雲放下酒杯,點了一支菸道。“真田小姐。未來有什麼打算?”
真田木子遲疑了一下,很快便知道楚云爲何如此說。
即便女皇陛下決定放過自己。這東京城,肯定是沒辦法繼續待下去。
或許就連山川組首領的職務,也會在一夜之間,被女皇陛下所剝奪。
事實上,這一切也全都是女皇陛下賜予的。
如今想要收回去,並不困難。
“這些年,我也積攢了一些積蓄和人脈。只要人活着,總能找到生存之道。”真田木子抿脣說道。“楚先生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楚雲深深看了真田木子一眼。
從她從容而平淡的表情來看,她似乎並不因爲自己悲慘的遭遇而感到憤怒。相反,她很輕鬆地就接受了這一切。
“你不恨她?”楚雲眯眼問道。
“爲什麼要恨陛下?”真田木子反問道。“我所擁有的一切,本就是陛下賜予的。現在陛下想要收回去。我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包括你的性命?”楚雲平靜說道。
“是的。包括我的性命。”真田木子點頭。
這女人可真夠愚忠。
楚雲搖搖頭,掐滅了手中的香菸:“不論是你還是令尊。或許都是爲陛下工作。但你們依舊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精彩的人生。”
“謝謝楚先生的提醒。”真田木子微笑道。“我會銘記於心。”
楚雲微微點頭。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陛下爲什麼要殺你嗎?僅僅因爲你知道的太多?僅僅因爲你失去了價值?”
“陛下目光遠大,格局宏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最深層的含義。”真田木子緩緩說道。“她要殺我。除了我已經沒有價值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希望用我的性命,來維穩這座城的和平。”
“殺了你,就能維穩這座城?”楚雲皺眉說道。頗有些不可思議。
“我只要還活着一天。未來的山川組首領,就不會安心。並會想盡辦法把我揪出來。因爲對他而言,我是不安全的,是危險的。是隨時都有可能威脅他地位的。只有我死了。他才能一心爲陛下效忠。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爲陛下服務的工作中。”
“這是其一。”真田木子意味深長地說道。“其二。我今晚得罪了整個東京武道世界。如果陛下要掌控全局,就必然平息衆人的憤怒。殺我,便是最好的泄憤手段。所有人都會認爲,陛下公私分明。帶着滿滿的誠意來和他們和平共處。”
“只要我死了。這座城,將天下太平。”
“而陛下的統治,也將固若金湯。”
真田木子是個極有智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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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常年追隨陛下,對陛下的心機以及謀略手段,都有着極深的瞭解。
她很清楚陛下作出這個決定的動機。更加明白,陛下爲了實現自己的宏圖大業。任何人都可以犧牲。哪怕是至親。
“即便如此,你也心甘情願?”楚雲微微蹙眉道。
“楚先生。”真田木子忽然擡眸,深深看了楚雲一眼。“您瞭解我的人生嗎?知道我是在怎樣的環境之下長大的嗎?”
“從我記事以來,父親就敦敦教導我。要我一切以陛下的利益爲先。而陛下對我,也格外器重。我從來沒有想過背叛陛下,也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我背叛陛下。”真田木子斬釘截鐵道。“陛下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這就是我的人生。看起來我每天都在爾虞我詐。可實際上,我的生活很簡單。陛下要做的事兒,就是我的畢生追求。”
楚雲聞言,似乎隱約明白了什麼。
從某種角度來說,真田木子與自己有相似之處。
在曾經的軍旅生涯中,楚雲的精神支柱,也很簡單。簡單到沒有任何雜念。
他可以爲國而生,也可以爲國而死。
只要一道命令。只要國家需要他。
不論在任何時候,他都可以無條件奉獻自己的生命。
這很傻嗎?
真的很傻。
可每個人不都有自己的堅持嗎?
這世上絕大多數父母,都可以爲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哪怕再懦弱膽小的父母,只要是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脅。都可以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
真田木子與楚雲亦然。
唯一的區別,只不過是堅持的東西不同罷了。
父母,是爲了這個小家。
而楚雲,是爲了這個大家。國家。
“我懂你。”楚雲說罷,話鋒一轉道。“但現在你有了生存下去的機會。我希望你可以慎重地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我已經在考慮了。”真田木子微微點頭,那朦朧的美眸中,掠過一抹微妙之色。“就是不知道,楚先生會不會也考慮一下。”
“嗯?”楚雲皺眉。意味深長地看了真田木子一眼。
“我終究曾經掌控過山川組。”真田木子緩緩說道。“而據我所知,楚先生在華夏擁有非常多強大的敵人。我想,您應該是需要一定的援助和支持的。”
“我想。我可以爲楚先生略盡綿薄之力。就當是報答楚先生的救命之恩。”真田木子紅脣微張道。“不知道楚先生對此如何看待?”
“我連我自己能走到哪一步,都兩眼一抹黑。”楚雲聳肩道。“真田小姐。你是知道的。我面對的敵人,是衆神會議。是連女皇陛下,都未必敢得罪的強大存在。”
“楚先生。我並不畏懼死亡。我真正畏懼的,是人生失去價值,以及意義。”真田木子坐直了嬌軀,咬脣說道。“陛下拋棄了我。如果可以,希望楚先生可以收留我。讓我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找尋到一點慰藉。”
“即便是服侍楚先生。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