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內的氣氛,一如既往的低沉。
但楚雲這一次來,除了感受到非常明顯地低沉。
還嗅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這種氣息,非常地強烈。
他也知道,這樣的氣息,就是新晉第一人李北牧釋放出來的。
長老會成員被除名。
必定會引起很多紅牆老人的重視,乃至於緊張。
而穩坐高臺的李北牧,卻異常沉穩地執行着他對薛老的承諾。
三年的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他李北牧,未必需要花三年來應對。
或許三年,或許一年半載。
誰知道呢?
那要看李北牧是否足夠着急,是夠足夠用心了。
來到李家的時候。
李北牧似乎剛剛招待完一批少壯派。
他的精氣神還不錯。
終究是神級強者。
是能夠秒殺屠繆的恐怖存在。
應付一羣少壯派,對他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老闆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楚雲坐下後,接過僕人遞來的茶水,含笑抿了一口。
“畢竟當了第一人。心情肯定還是要保持積極向上的。更何況,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關乎國運。我總不能充滿負能量地去處理這些事兒。你說呢?”李北牧輕描淡寫地說道。
“您能這麼想,也不枉薛老對您的信任了。”楚雲微微點頭。“不過對於我母親的到來,您有什麼看法嗎?”
“我和你的母親,是站在一邊的。”李北牧毫無徵兆地說道。“她的到來,對我只有幫助,沒有什麼壞處。”
站在一邊的?
楚雲微微皺眉,不可思議地問道:“您不是和我父親有所默契嗎?”
“的確有默契。否則,我當年不會替他隱瞞。”李北牧點頭說道。
“那爲什麼又和我母親站在一邊呢?”楚雲好奇地問道。“據我所知。我母親和我父親,可是不對盤的。”
“他們的確因爲你的存在,而有所衝突,甚至是不可協調的矛盾。”李北牧抿了一口茶,神色平靜地說道。“這個你也是知道的。”
“那你這不是牆頭草兩邊倒嗎?”楚雲一臉認真地問道。
“我沒有兩邊倒。”李北牧說道。“我和你父親,一直都是對手。”
“那你們的默契從何而來?”楚雲皺眉問道。
“因爲當年在某種程度上,我和他的處境是相似的。”李北牧說道。
楚雲搖頭說道:“我父親甚至沒有從政,也對紅牆的事兒沒有興趣。他怎麼會和你處境相似?”
“我是被紅牆拋棄了。”李北牧說道。“被紅牆趕盡殺絕。”
“那我父親呢?”楚雲微微眯起眸子。
“他是被你父親拋棄了。”李北牧深深看了楚雲一眼。“而且誰告訴你,你父親對紅牆的事兒,不感興趣?”
楚雲聞言,忍不住愣了愣。
“你的意思是,我父親和你一樣?”楚雲遲疑地問道。
“我們的確不一樣。就像我剛纔所說,我是被紅牆拋棄了。而你父親,是被你爺爺拋棄了。”李北牧說道。“從本質上來說,是有區別的。”
“區別在哪兒?”楚雲問道。
“區別就在於,我是因爲失敗了,才被掃地出門。而你父親,是被你爺爺強行摁住了。讓他沒有發揮的空間,也不給他發揮的空間。”李北牧一字一頓地說道。“包括你爺爺不允許你二叔從政。也是擔心你二叔最終會執拗不過你父親,最終成爲他手中的一張牌。”
楚雲皺眉說道:“爲什麼我爺爺對我父親的戒備心這麼強?”
這是什麼待遇?
爲了防止父親從政,擔心父親在紅牆內製造麻煩和困難。
爺爺甚至連二叔的從政之路,都直接斬斷了?
這很讓人匪夷所思。
爺爺對父親的防備之心,甚至達到了讓楚雲不可思議的地步。
“難不成,我爺爺擔心我父親成爲國賊?”楚雲沉聲問道。
“比國賊更甚。”李北牧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爺爺擔心你父親,禍國殃民!”
楚雲聞言,渾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爺爺竟然會對父親有如此顧慮和擔憂?
而這,也是爲什麼母親和父親有強烈衝突的原因嗎?
“爲什麼?”楚雲抿脣問道。“我父親究竟想做什麼,能讓我爺爺如此忌憚?”
“我沒達到你爺爺的高度。對你父親的所作所爲,也給不出準確的判斷。”李北牧說道。“我只能告訴你,薛老對你父親的態度,也非常地謹慎。否則,他也不會和你母親聯手。”
“那你呢?”楚雲微微眯起眸子。
“我沒薛老和你母親那麼高的境界。”李北牧淡淡搖頭,說道。“我只是在實現我自己的野心而已。”
“你的野心,不是已經實現了嗎?”楚雲皺眉。
“還差一點。”李北牧說道。“還差你父親這最後一關。”
“你要和我父親正面對抗?”楚雲好奇問道。
“我想試一試。”李北牧說道。“我想知道,在他不放水的時候,我有沒有機會打敗他。”
“明白。”楚雲點點頭。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目的。
包括父親。包括他楚雲。
這沒什麼對與錯。
也分不出對與錯。
每個人都在爲了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努力着。
包括父親。
他隱姓埋名三十多年。不也是在等待着這歸來之日嗎?
楚雲深吸一口冷氣。
忽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擡眸看了李北牧一眼:“那您知道,薛老已經選定我爲繼承人了嗎?”
“我知道。”李北牧點頭。
“您不介意嗎?不覺得薛老背叛了您嗎?甚至把您當成了利用工具?”楚雲問道。
“我介不介意,不重要。”李北牧反問道。“你更應該關心的,是你父親是否介意。”
楚雲聞言。
忍不住怔住了。
李北牧的態度,是淡定的。
更是從容的。
可他說出來的這番話,卻讓楚雲變得啞口無言。
是啊。
真正介意自己的,不正是自己的父親嗎?
“您說的對。”楚雲緩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我的確更應該關注我父親是否介意。而不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