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趙九娘子怔神,正好,李桐也想再吃塊紫藤餅,站起來去拿紫藤餅,湯五娘子是緊跟李桐的,李桐站起來,她跟着起來,李桐拿了塊紫藤餅,湯五娘子立刻眉開眼笑的緊跟着也拿了一塊,她實在太喜歡這紫藤餅了。
來前家裡新請的教引嬤嬤交待過,不管吃什麼,只許一口,不許接二連三,可現在是李家姐姐先拿了,她不拿肯定不好,她這叫陪着李家姐姐,不叫接二連三!
李桐拿了餅,轉眼看到坐在角落裡,抿着茶出神的解三娘子,幾步過去,坐到了解三娘子身邊。湯五娘子自然也跟着坐了過去。
這位大嫂,從前和現在一樣寡言,從前她和她來來往往,卻從來沒能深交,肯定有她的原因,不過她不覺得全是自己的原因。
她印象中,這位大嫂好象從來沒表達過自己的意見和看法。
“三娘子喜歡喝白茶?”李桐看了眼解三娘子手裡的杯子,開口找話,解三娘子一怔,她確實最喜歡白茶,她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白茶。”見李桐又張望一眼,解三娘子把杯子遞過去些,微笑道,“是今年的新茶。”
“我看看。”李桐不客氣的伸過頭,湯五娘子也伸頭過來看。
“這是明前。”湯五娘子瞄了一眼,又聞了聞,“真是好茶!好象股子很特別的清香,真好聞,我想喝一杯嚐嚐,姐姐要不要?”
“是梅花香。”李桐笑道:“給我也沏一杯,再拿塊蓮子酥,這個茶配蓮子酥吃着最好。”
“好!”湯五娘子應聲雀躍,她越來越喜歡李家姐姐了,也越來越喜歡這京城了。
“我連清香都沒聞出來。”解三娘子聲音裡有幾分似有似無的低落。
“我也沒聞出來!”李桐敏銳的感覺到解三娘子聲音裡那絲似有似無的低落,一邊笑一邊湊過去些,低低道:“他們府上先蘇老夫人陪嫁的那座茶山,茶樹旁邊種的全是紅梅綠梅,據說茶葉一摘下來就有股子梅花的清香,號稱京城最清雅的茶葉,你難道沒聽說過?今天他們家待客,肯定要用自家的茶葉,我不是聞出來的,是猜出來的。”
解三娘子忍俊不禁,“我還以爲你真聞出來了。”
“姐姐,茶來了。”湯五娘子乾脆拿了個托盤,送到李桐和解三娘子面前,“解家姐姐也吃一塊蓮子酥,這蓮子酥做的多好看。”
解三娘子見托盤上放着三塊酥,笑着拿了一塊。
“你弟弟今年多大了?”李桐努力尋找話題,在她的記憶中,這位解三娘子從來都是問一答一,你不說話,她絕對不會主動開口。
解三娘子又是一怔,她怎麼知道她有個弟弟?喔,也是,京城就這麼大,她們一家畢竟是住在解尚書府上的,翁翁今年又是春闈主考……
“十六了。”弟弟比她小兩歲,她今年已經十八了,比解二娘子小兩個月。解三娘子看了眼解二娘子,有幾分怔忡,解二娘子定親之後,就該她議親了……
李桐正挖空心思想着怎麼打開話題,解二娘子腳步輕快的過來,“說什麼呢?看你們,又吃又喝,真真是……好自在!”
解二娘子旋了半步,坐到解三娘子身邊,“也給我沏杯茶,我也要塊蓮子酥。”
解三娘子急忙站起來,去給解二娘子沏茶,拿蓮子酥。
“你們說什麼呢?”解二娘子語調輕快的笑問道。
“說這茶好,有股子梅花的清香。”李桐答道,湯五娘子被解二娘子剛纔那句又吃又喝,說的幾分怯怯,說不清爲什麼,面對解二娘子時,她總是有幾分心虛氣短的感覺,大約是這位解二娘子實在太出色了。
“這是呂家茶山今年的新茶,這梅花的香味兒多濃,你們聞聞,到處都是這股子香味兒。”解二娘子揮着手,彷彿想驅掉一些香味兒。“姐姐在長公主身邊清修,也喜歡這樣的濃香?聽說長公主最不喜歡這些香味兒。”
“我倒沒留意。”聽解二娘子提到長公主,李桐言語格外謹慎。
“那長公主最喜歡喝什麼茶?聽說都是姐姐給長公主沏茶。”解二娘子接着問道。
“她那裡最多的就是龍鳳團茶,都是御賜下來的。”李桐含糊了一句。
“龍鳳團茶是天下最好的茶了,姐姐常到寶籙宮陪長公主說話?”解二娘子感覺到了李桐的不願意多說,卻依舊問個不停,她希望能和長公主交往起來,卻沒把李桐放在眼裡,當然,整個京城,能讓她放在眼裡的小娘子,壓根也沒有幾個。
“嗯,也不是經常,偶爾長公主傳喚,就過去一趟。”因爲她和長公主這份交情,想借着她搭上長公主的,解二娘子不是第一個嘗試的人,只是,解二娘子的嘗試,讓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就象她剛剛回來,回想起從前的種種,從前那些她沒聽明白、看明白、想明白的事,現在再想,象是突然霧散了,一下子看的明明白白。
從前她認識解二娘子時,綏寧伯府已經炙手可熱,陳家和解家,已經敗落了,她是由解三娘子搭到她的,姜煥璋一路飛黃騰達,她一路和她掏心貼肺,只除了姜煥璋被必貶到北地那幾年……
她從前怎麼會覺得她是因爲自己這個人而和自己知交的呢?
李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從前種種,僻如昨日黃花,不必再多想了。
“能跟着長公主清修,姐姐真是福氣。”解二娘子一邊接過解三娘子遞上的茶,一邊笑道。
解三娘子託着點心碟子,輕手輕腳的坐到解二娘子旁邊。
“不過,姐姐這樣年紀,不該清修什麼的,一步錯而已,抽身退步,再做打算就是了。”解二娘子看着李桐勸道。
“是。”李桐微笑,“我也這麼想。”
“姐姐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解二娘子笑起來,“回去我得跟太婆說說,讓太婆替你操操心,姐姐這樣的人品相貌,多少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