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府上不是有的是銀子?”寧遠眼睛看着場上,看起來彷彿不經心的隨口答道。
“我們府上真沒多少銀子,這些年一直緊巴得很,不是這個,再緊巴也不在乎這點子銀子,這事要是從我們府上支銀子,大伯和大哥肯定得知道,大伯和大哥知道了,就是大爺知道了,那事就得鬧大了。”
“這話也是。”寧遠總算回過頭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就是沒辦法,纔來找遠哥你商量的。”週六一臉煩惱。
“你怎麼知道四爺肯定給銀子?”寧遠突然問了一句,週六一愣,“不給銀子,那阿蘿吃什麼?”
“四爺要是給銀子,軟香樓就算關門了,這麼說起來……”寧遠捏着下巴,“那阿蘿算是四爺的外室了吧?”
“可不是……這可不行!”週六贊成一句,立刻醒悟了,養外室就是別財另居,那可是十惡不赦的事兒,四爺養外室,那還不如納阿蘿入府呢!“那怎麼辦?現在不是軟香樓關門不關門的事,是沒人敢去軟香樓,阿蘿要是鬧起來,拿剪刀自戳了,更不得了,這事,真是……這可怎麼辦?”
“你愁個什麼勁兒!”寧遠一臉不在乎,“這是四爺的事,四爺的事當然得四爺作主,你也就是去請個示下,四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四爺說納就納,說養外室就養外室,說不要了就不要了,咱們這些做臣……咳,”
寧遠彷彿說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重重咳了一聲,“我是說,咱們這些人,也就是把這事兒要是這樣會怎麼樣,有什麼好處什麼壞處,那樣會怎麼樣,有什麼好處什麼壞處,都說給四爺聽,然後聽四爺的,四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難道你還想替四爺作主?”
“遠哥你說的真對!”週六一臉敬佩,“這話我阿爹也說過,這叫爲臣之道!行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四爺,遠哥什麼時候去城外溜狗?有幾天沒去了,明天去不去?”
“明天?”寧遠沉吟片刻,“明天上午我沒空,吃了中午飯還有點事,也行,明天下午,晚上咱們晚點回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週六愉快的應了一句,辭了寧遠,上馬而去。
寧遠往後仰靠在椅背上,看着週六的背影,神情漸沉,連嘆了好幾口氣,大皇子當街鞭抽了晉王,要是四皇子再冒着烏臺御史的彈劾,冒着周貴妃的憤怒,非得把阿蘿擡進府,或是養成外室,那該多好。
可四皇子身邊有還算聰明的周副樞密,還有那位頗爲老辣的高書江高使司,他對阿蘿又很一般,這件事沒有挑動的可能,唉!
…………
週六尋到四皇子,周副樞密也在,聽週六說了阿蘿的事,眉頭緊皺,一臉不悅的盯着週六,阿蘿搭上四爺這事,就是從他這兒起來的,他竟然還敢在四爺面前又提起這個話。
不過他說的也是,這事是自己疏忽了,阿蘿這事,總得有個安排。
“四爺的意思呢?”周副樞密微微欠身,恭敬的先徵求四皇子的意見。
“四爺,這事難辦。”週六搶在四皇子前頭先開了口,“擡她進府肯定不好,她一個女伎,又不是清倌人,哪能進四爺府上?給銀子也不好,月月往她那兒送銀子,這不成了養外室了?這可是不孝大罪,不送銀子吧,她那軟香樓現在哪還有人敢去?沒人去就沒銀子,沒銀子她怎麼活?這事難辦。”
周副樞密請四皇子示下的話,被週六搶過去,本來十分惱火,聽了週六這一番話,惱火沒了,看着兒子,心裡涌起股驚喜,兒子這番話考慮周到,從前他總覺得他使力不使心,凡事不用心長不大,沒想到幾乎就是轉眼的功夫,兒子就長大了。周副樞密感慨而欣喜。
“舅舅的意思呢?”四皇子看着周副樞密問道。
“小六說的對,這個阿蘿,不值得四爺多費心,這事得看四爺的意思,一個女妓,四爺別放在心上……”周副樞密轉着圈,正想着怎麼暗示最好,週六愣呵呵的笑道:“要是沒那幫烏鴉就好了,從前多好,她接她的客,四爺時不時樂哈樂哈。”
“嗯!”周副樞密沉着臉打斷了週六的話,“我看你越來越不懂事了,在四爺面前,這是什麼話?”
“小六說的對。”四皇子打圓場道,他是挺喜歡阿蘿的柔弱無骨,可週六說的對,他也覺得從前那樣最好,阿蘿等她的客,他時不常叫她過來侍候一夜,象打野食一樣,這樣才最合他心意。
“要是這樣,那是再好不過。”周副樞密趕緊接話,小六的話就是他想說卻沒能說出口的話,四爺現在也贊成,那太好了,得趕緊趁熱打鐵。“軟香樓跟從前一樣,烏臺那幫御史的彈劾也就不攻自破,真要象他們彈劾的那樣,四爺不顧身份,寵幸了阿蘿,四爺的女人,怎麼能容別人染指呢?四爺英明!”
“可是現在軟香樓沒人敢去,怎麼辦?四爺發句話?”週六一臉聰明的問道,周副樞密橫了他一眼,“這件事跟四爺有什麼關係?四爺發什麼話?又胡說!”
“阿爹說沒關係有什麼用?沒人去啊!”週六攤着手,一臉委屈。四皇子看着周副樞密,等他出主意。
“我看這樣,”周副樞密捻着鬍鬚,“這事四爺不能出面,讓小六出面,這事,有初一就有十五,小六多去幾趟軟香樓,也就解了那些謠言了。”
週六兩根眉毛一起擡起,喜笑顏開,見他爹怒目橫過來,急忙落下眉毛,擰眉攢額,努力攢出一臉勉爲其難,顯的他十分難爲,“兒子一向自愛,既然是阿爹的吩咐,兒子一定辦好,就是……”週六捻着手指,“四爺也知道,阿蘿那身價,這銀子……”
周副樞密氣的哼了一聲,四皇子十分大度的吩咐道:“銀子上不能虧了她,這事你和舅舅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