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助理利落的擺放着果盤和紅酒,手中的抹布像是這遊艇一樣,潔白的一塵不染。他叫冷索,四十八歲,微微脫髮,廣闊的前額彷彿能自然發光,太過尖銳的下巴和鼻尖,透着一股奸邪的戾氣,淡藍色的襯衫搭配着筆挺的精緻黑西褲,彰顯着一個大家族完美的細節。
“不要傻站在那發呆,過來!”東方褚叫我,說着,收起手機拍拍他一旁的空位,示意我坐下,“逃出來就不要再想他了,你的人逃了,心也應該逃。”
“逃出籠子的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適應自由的,更何況是我呢?”自嘲的笑了笑,我坐在他的身邊,從旁邊,拿了一杯酒遞給他。
腰間環上一隻有力的手,我忍不住問,“我們要出海多久?”
“不會太久,大概兩天三夜吧!”
“哦!”
“哼哼……你不但要適應自由,還要讓裴恆適應沒有你的夜晚!當然,我也要適應,有你陪着!”他自然的貼上我的背,將我擁緊,對冷索道,“去拿相機,我要拍照!”
“少爺,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留在相機裡的好!”冷索看我的眼神帶了幾分鄙夷。
“少在這廢話,我知道是老爺子派你來監視我的,不過,你最好看清楚,這裡是海,不是東方家,不聽話,我就會把你丟下去!”東方褚說的慢條斯理,手指一直撫着我的捲髮,話音落時,撩起我的髮絲,在我肩頭落下一吻。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說給冷索聽,還是故意說給我聽,我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一下,忍不住緊張起來。
東方褚在東方家也是受到鄙視的。
我更加確定他不會真的愛上我,他是一個情婦的私生子,或許,只是對我憐憫吧。
冷索仍是站着沒有動,東方褚清冷的哼笑一聲,在手機上按了一組號碼,接通,“凱文,帶兩個人過來,冷索似乎活膩了!”
“大少爺,我在東方家呆了二十年,我都是爲你好,這個女人是裴恆的情婦,不適合你……”
“住口!”東方褚忽然暴怒,“情婦怎麼了?她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東方褚就像是一個給情婦們平反的革命者。
“少爺……”三個一身黑衣的墨鏡男從遊艇內走上來,開口的那個臉型瘦削,但是,看上去氣勢凜然,“少爺請吩咐!”
“把冷索關起來,給我拿相機過來。”東方褚將我攬在懷中,雙臂環住我,是保護的姿態。
這樣的動作讓我揪心,忍不住皺眉,暗歎一口氣,遲疑着,伸手環住他的腰,他輕吻我的額頭,沒有再說話。
這一刻,我似乎能看到他的內心,累累傷痕,處處受制於人,想要努力的出人頭地,將東方家的一切收歸囊中,爲自己、爲沒有名分的母親,開闢一番天地。
他拉着我擺出各種曖昧的姿勢,或相擁,或相吻,耳鬢廝磨……被凱文拍下來,與他如此貼近,有一剎那,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甚至癡傻的想象着他可能會成爲我的丈夫——一個心底有傷的男人,會更懂得珍惜。
黃昏時,遊艇停了下來,我們換了泳衣,浸泡在海中暢遊,他拉住我的手,玩笑道,“別被鯊魚盯上,逃到鯊魚肚子裡,就得不償失了!”
“呵呵……我應該沒有做鯊魚便便的榮幸!”反手掙脫他的緊握,一頭扎入水中,潛入他的腳底,悄悄游到遠處。
“萊……陌萊……”過了一分鐘,他忍不住大叫,“陌萊,出來……這該死的女人……”他又對着遊艇上喊,“凱文,下來救人!”
“少爺,她在遊艇這邊了!”凱文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他摘下了墨鏡,一雙眼眸狹長而深邃,很明顯的歐洲人,五官深刻。
我讓自己漂浮在海面上,輕盈的像是能夠伴着雲飛走,揚起脣角,對凱文笑了笑。
他卻轉身,不見了蹤影。
東方褚遊了過來,怒火像是要點燃整片海域,將我拖進懷中緊緊擁住,那力道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嚇死我了,你這該死的女人……”
在我準備擡手擁住他時,他迅速退開了我,背轉過去,上了遊艇。
我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呆滯,迅速回神跟上去,玩笑,“你膽子還真小,我原先在學校得過游泳冠軍,怎麼可能會被淹死?”
他失笑,“你得過游泳冠軍?阿依達沒有對我說過……她說起你的時候,總說你很不聽話。”說着,丟了毛巾給我。
我對他講了我的故事,從小到大,一切一切都說的很詳細。
晚飯過後,我悶在房間看了一會兒書,想去甲板上透透氣,經過東方褚的房間時,聽到裡面的談話。
“今晚把這些照片發去報社。”
凱文說,“少爺,這上面的人可是您自己,如果被老爺子看到,他會把你趕回瑞士的!”
“他不會在乎這些的,更何況,我只是想公佈自己的女朋友而已。”東方褚慵懶的說,“陌萊是瑞士一個著名攝影師的女兒,讓狗仔挖去吧,我看看裴恆如何招架。”
“少爺……您和裴恆談的那件事,他一直在考慮,這樣一來,他會不會……”凱文欲言又止。
“我就是讓他儘快做決定。”
“少爺,這……如果老爺子查到陌萊的真實身份。”
“你以爲裴恆會給他查到的機會嗎?”東方褚冷笑,“讓他們自己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