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娣無奈只能和冷靖遠轉身離開。
我在心底將裴家的祖宗八代挨個數落了個遍,他們怎麼會有裴恆這個邪佞子孫?
保鏢推開門,“冷玥小姐,請進!”對於我身後的裴洐,保鏢額頭黑線一大堆,更是無奈的不知說什麼好。
走進去我倒是沒想到,這間屋子裡還有另外一個嘉賓——被裴恆抱在懷中的裴宸!
再次惡狠狠的在心底咒罵了他十萬八千遍,他是料定了裴宸依賴我的氣息,才帶他來辨別的吧!這樣的男人爲什麼沒有遭天譴?!
幸虧有噴香水!
我這一身裝備不但安全,而且整個人更是分不清是來自哪個國度。褐色平底真皮長靴,深灰色條紋靴褲,優雅暗紅色荷邊長寬針織衫,雅緻腰帶和時尚的墜花掛鏈,當然,髮型是短短的BOB短髮,還沒有忘記帶藍色的隱形眼鏡,濃妝豔抹,總之——面目全非!
“呵呵……這是裴家小少爺吧,蠻可愛的,裴總裁是想讓我這冷氏繼承人,和裴氏未來的繼承人來一場跨越性對話嗎?”我將手提包丟在了一遍的沙發上,坐在他的對面。
他一身藍青色的西裝,這張臉,像是昨天才見過一般,那些發生過的糾葛,卻又像是上輩子的事!
那天那場有驚無險的車禍在我腦海中一晃而過,他坐在我曾經開過的跑車裡,看了我一眼,驅車疾馳而去。
眼前,被上帝精雕細琢的臉,鬍子拉碴,邋遢的不知道幾天沒有洗過,髮絲凌亂,劉海不羈的垂着,慵懶頹廢。
曾經總是邪魅似笑非笑的眼眸愣愣的看着我,痛苦不堪,紅腫的厲害,眼淚啪啪的一直落……不知道他在這哭了多久。
桌子上放着墨鏡,大概是罩着臉進來的。
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無情的人,會有這麼多淚。
心中嘲諷的笑,卻沒來由的驟然劇痛,但還是忍住了,我告訴自己我是東方褚的妻子,決不能再回頭!
“哥,你怎麼哭了?”裴洐顯然是被眼前的裴恆嚇到了,卻又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怪不得整天悶在房間不出門,失戀了?呵呵……真是稀罕,無往不利的情場浪子,竟然被傷成這樣……報應,這就是逼着我相親的報應!”這傢伙是在幸災樂禍!
“出去!”裴恆只給他兩個字!
“哥……玥玥是我的女朋友!”裴洐被吼的底氣不足,仍是撐着臉皮爭辯。
“如果不想被打的滿地找牙,現在就滾出去!滾——”
裴洐無奈出去,顯然,裴洐和裴也對他的背叛,被他兩三句話就能打發掉。
裴家的重權,果真只有裴恆才能撐得起來,憔悴中仍是脫不去邪魅,宛若一個隻手遮天的惡魔!
“呀呀……媽……媽咪……”裴宸搖晃着手中的照片,想要掙脫裴恆的懷抱從桌子上爬過啦。這小傢伙還真厲害,幾天不見,竟然學會了叫媽咪!
強自鎮靜的站起身,從裴宸手裡抽過照片,手在抖,卻還是拿穩了——這幅畫面撞的我眼眸刺痛,心臟彷彿已經停止跳動。
上面是在病牀上沉睡的我,臉色蒼白消瘦,像是已經死去。
裴恆倚在牀邊,抱着襁褓中的裴宸微笑,裴宸很瘦很小,皮膚透明,大概剛出生脆弱的像個水晶娃娃,在襁褓中好奇的瞪着大眼睛看着鏡頭。
我不知道當時的裴恆是如何笑出來的,只覺得他殘忍掉渣!
如果是在兩個月前將這張照片給我看,我怕是會暈倒。但看過那張DNA化驗單之後,這個照片只是讓我覺得更諷刺而已——他在告訴我,他有多狠心,多殘忍,多麼可怕!
是要向我自首了嗎?
這個瘋子!以爲裝可憐用苦肉計就讓博取我的原諒?
我抓起了桌子上的香檳酒瓶,真恨不能抄起酒瓶砸爛他的頭,拼命止住淚,我打開酒瓶,兀自倒了一杯,揚起幾近抽搐的脣角,笑了笑,“這上面的女人不是我的好朋友東方夫人——陌萊嗎?呵呵……裴總裁,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孩子是陌萊姐的吧?”
“萊,你就這麼恨我嗎?爲什麼看着兒子一點都不激動?”他凝眉,像是將自己的心剜出來,放在我的面前。
“裴總裁,我不否認我和陌萊姐長得有些相仿,但是,請你看清楚,我是冷玥!如果你考慮好了,我們就簽約吧,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了!”從手提包裡拿出協議,我推到他的面前,“請斟酌仔細!”
他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驢脣不對馬嘴的兀自發泄自己心裡的痛苦。
“知道我得知你有了東方褚的孩子時,是什麼心情嗎?
我恨不能槍斃了自己,更恨不得殺了你,可是看着宸宸,我又不能讓他失去父母,我知道你從小沒有父親過得有多苦……
但是,我這樣活着,卻又像是在地獄中煎熬!
我本想瞞着你一輩子,不告訴你裴宸的事,但是,我做不到看着你和東方褚那麼幸福!我——做——不——到!”
他哽咽着咆哮,“我知道你恨我,你大可以恨死我,可以殺了我,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裴宸!”
我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瘋子的話,也沒有必要回應!他認錯也晚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那張憔悴的臉,淚如雨下,見我沒有任何迴應,又倉惶的解釋,“萊,我知道這樣瞞着你是我不對,我也知道讓你有孕是我不對,可這樣做是我們三個人都想要的,東方褚要當家人的位子,你要自由,要擺脫我,我要孩子,要無盡的商業利益!”
他還真是無辜呢,自以爲做的很對,自以爲他完全正確,自以爲自己是救世主!
他和東方褚之間的交易都過去了,我只知道自己現在是幸福的,裴宸的命運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害我們母子相對也不能團聚!
既然他讓大家各取所需了,現在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故意在我的傷口撒鹽?!
壓抑着怒火,淡漠的笑,“呵呵……裴總裁,你是在告訴我陌萊姐結婚的真正原因嗎?很抱歉,我對此不感興趣,對你們三人的情感史也沒興趣,如果沒有意見,就請簽約吧!”
他垂首,抹掉淚,苦笑着擡眸,黑色的瞳仁宛若深淵等着我往裡面跳!
“萊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冷靖遠的女兒,從見過冷玥的第一次,我就開始查,那天你本應該乘坐飛機去瑞士,接過收到阿依達的電話,去了冷家。
談判結束,你去了瑞士,和裴也又環遊了歐亞,你們過得很開心……
你做過的任何事,我都知道,甚至包括你從瑞士一路到夏威夷,都在期盼着東方褚給你打電話,你懷孕的事,也是我第一個得知,在你嘔吐的時候,我已經猜測到!
裴也與東方淺通電話,你爲了讓他良心發現,告訴他你愛他,那個車禍,你在海里溺水……我通通都知道!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從19歲一直到26歲,你的每一個眼神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一直在跟蹤我?!好吧,那我也不必費盡周折的裝別人了!”
費時費力的靜心裝扮,又被裴洐吃豆腐,還跟裴也吵架,兜來兜去還是逃不過他的視線,忍不住氣急失笑,“哼哼,這麼說,也是承認了你想讓我流產吧,不要告訴我,我在海里睜着的時候,你就站在岸邊!”
他毫不掩飾,“是,我就站在岸邊,你活該被淹死,這就是你離開我的代價,我親眼看着你死,總比你被車撞死好!”
“你是個冷血的惡魔!”我的頭嗡嗡作響,還記得冰冷的海水將我淹沒時的恐懼與無奈,老天,我差點就那樣永遠離開人世,他就在岸邊!
我抱頭,眼中乾澀,心像是死過去,重又復生,卻沒有絲毫的溫暖,半晌,理順了思緒,重新開口,“是要跟我清算感情債?還是要談兒子的未來?”
扯下頭上的髮套,取下眼睛裡的隱形眼鏡,從手提包裡拿了紙巾擦掉臉上的裝。
裴宸看着我的大變裝興奮的直拍手,伸手過去,“乖兒子,過來,媽咪抱下!”
“媽媽咪……媽媽咪……”他一直叫着,我將他抱在了懷中。
“乖乖,有沒有聽爸爸的話?呵呵……有沒有想念媽咪?”我俯首忍淚和裴宸玩鬧,吻着他光潔漂亮的額頭,揚起脣角,“爸爸是個大混蛋,長大了一定要幫媽咪懲罰爸爸,好不好?他想殺死媽咪和媽咪肚子裡的寶寶,真是不可原諒,對不對?”
我像是在問裴宸,卻又是在捫心自問。
裴宸的存在就像是心口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讓我的心在滴血!
他咿咿呀呀的迴應我的話,伸着小手摸我的臉。
裴恆則淚流不止,懊悔與痛苦,在那雙眼眸中糅雜着。
我對裴宸繼續道,“媽咪不能對不起乾爸,對不對?媽咪是爸爸以前的情人,所以不能曝光。”
裴宸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又轉頭去看裴恆。
“呵呵……不過,媽咪還是很愛你,如果媽咪與你相認,會害你被別人罵是孽種,你一輩子都會擡不起頭,懂嗎?媽咪小時候就經常被人罵孽種,那滋味兒很不好受的,宸宸是聰明的寶寶,應該會懂的!如果媽咪有了力量保護你,媽咪再把你留在身邊。”
整個房間只有裴宸咿咿呀呀媽媽咪的稚嫩聲音,他也無法體會和我裴恆之間的壓抑,“裴總裁,簽約吧,投資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反悔,冷靖遠也算是對我有生育之恩,我們之間算是過往雲煙了,我希望簽約結束之後,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該死的,他竟然說我狠心?!
“哼哼……你和葛絲薇結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自己狠不狠心?!”